怎奈何康熙还特地警告:“莫要偷听。”
“……”胤禛一步一回头地往院落里走,情绪很低落地往竹林间一处石凳上一坐。
前的那些方丈,应该是看破了他的难处吧,不然也不会把他刻意的不接话,解释成有佛『性』。就是不知道这个菩萨顶的老方丈,是不是也会体恤他……可,就算体恤他又有什么用呢?果皇阿玛执意让他剃度,老方丈又有什么办法。
胤禛宛坐在刀山上,刺痛地想:这是最后一座寺庙了,皇阿玛支开他,一定就是想对老方丈施加压力吧……
正想着,胤禛的左近突然响起枯木被踩断的声音。
“谁!”胤禛极为警觉地猛然跳起来,四下里张望。
说来也奇怪,菩萨顶的和尚居然这么少,整个院落都空『荡』『荡』的,难道是……有预谋,想要行刺?
胤禛正想大声呼喊,一道灰扑扑的身影便慢吞吞走了出来:“施主莫要惊慌。贫僧是受邀来菩萨顶论辩的,师兄正在讲经,贫僧才一个人出来走走……”
这灰袍僧人正是和师兄一块出来带薪学习的绝。
早在来之前,师兄就和他说过,算得这一次玄烨可能会来五台山,除了记得保持空相、遮掩样貌以外,最好不要碰上面。绝嘴上是应了,但思及有缘人之事,又免不了自省,这是不是佛祖的提醒?提醒他亏欠额娘与儿子良多,不曾还清这些债务,又何能六根俱净地成佛呢?
这么一想,绝就离开了禅房,想来远远的看看自己的儿子,哪知道却瞧见了正自己捅自己刀子,痛彻心扉的胤禛。
“施主为何烦忧?”只一眼,绝就看透了这个穿锦衣的青年与自己的关系,“贫僧愿与施主谈谈。”
“……??”胤禛里自产的刀子都掉了,顿时往后连退步。
这和尚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山上其他和尚见到他,都是很体谅地不搭话,这和尚怎么还主动上杆子要和他谈谈,糟了,这和尚是不是看上他了!
胤禛逐渐慌张,本能地想要拨弄佛珠让自己冷静下来,又想起为了不被和尚看上,早十天前他就已经把身上所有与佛有关的物件都下掉了。
绝不明所以,还当胤禛是怕生:“阿弥陀佛,施主不必惊慌,此为五台山地界,佛门净地,没有人能伤害你。”
“……”胤禛神『色』更加惨白,他的耳朵已经自动将这句话翻译为:阿弥陀佛,施主自觉皈依,此为五台山地界,佛门地盘,没有人能来救你。
绝上前一步:“施主,我——”
胤禛刀子都不产了:“你别过来!”
“??”绝都给胤禛吓了一跳,说我现在用的空相,最是慈祥才是,为什么叫得好像见到什么图谋不轨的『色』狼一样,“施主,你不要误会,我是看你脸『色』不好,才想——”
“我脸『色』很好,不需要你想!”胤禛恨不能把里的刀子吐出来,对准这和尚。
??简直不可理喻。绝盯着胤禛仔细端详,思忖是不是上山前受了什么邪气惊吓,与山上佛气一冲撞,才此焦躁:“阿弥陀佛,施主,你让贫僧看看——”
胤禛:“……!!!”
胤禛不说话了,掉头就逃:是真的啊,一开口就甩不掉了,天下的和尚是不是都听不懂拒绝!
“等等!”绝一看胤禛逃跑,顿时肯定了前的猜测,一定是撞了邪,当即就想起步拉住胤禛。
“大胆!”
一声满含怒气的断喝给这场刚要开始的追逐战按下了暂停。
康熙听到屋外胤禛的声音,这还是孩子懂事后,头一次听起来这么慌『乱』,当即放下继续劝说,第一时间大步出来,挡在胤禛面前,对着想要不轨的灰衣僧人厉喝:“站住!你想对朕的儿子做什么?”
“……”胤禛乎恍惚地看康熙挡在他面前,保护他的背影。
绝同样恍惚,他许久未见康熙,最后一次见面,康熙还只是个八岁的孩子,“贫僧……看四阿哥的面『色』不对,便想帮他看看。”
“?”康熙回头一看,胤禛的脸『色』还真不太对,苍白虚汗,眼神涣散,“算了,那也不必你来,你惊吓到朕的儿子了。”
随行的队伍里有太医,康熙暂且放下了和菩萨顶方丈的谈话,亲自送胤禛回了马车,叫太医来一看,果真是受惊过度,据说还焦虑郁结,思绪过重。
“好好的怎么就思虑过重了,不是让你静研读……唉,罢了。”康熙叹息,“胤禛啊,你就在这躺着,好好休息,什么也别想,朕再去和方丈聊聊。”
“……是。”胤禛悲怆地又一次捧起自产的刀子,郁郁寡欢地剌自己的,好在随行的太医本事确实过人,送来的『药』令胤禛剌剌,就陷入了梦乡。
……就是这个梦乡有点不太对。
“……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无罣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盘……”
胤禛:“——嗬!”
正给胤禛把脉的太医吓得一屁股坐地上,狼狈地爬起来:“殿下,怎么惊醒了。”
不应该啊,他这『药』对症,正是专门治焦虑的,谁吃了不挨枕头就,一夜无梦。
胤禛顶着满头冷汗裹紧被子:“做了个噩梦。暂时别给我用助眠的『药』了。”
他现在完全不想睡啊,一闭眼就梦到刚刚那个灰袍僧人,在给他念《观音心经》,太可怕了好吗?有阴魂不散,做梦都摆脱不了的感觉……
另一边,正以法术入梦,好给胤禛驱邪镇静的绝:???
他是转七相吧,对吧,怎么念的《观音心经》,能把人活活从梦中吓醒??
不,不能放弃,四阿哥的状况实在太差了,一次《观音心经》不行,大不了后面多多托梦几次,总归会有效的!
于是。
十天后。
“四贝勒,您受寒,还是由心中焦郁引起的。”太医恭敬答道,“看您的脉象,这些日子都没有好好睡过觉吧?”
“……”胤禛精神恍惚,一时都没听清楚太医说什么。
太可怕了,为什么这些天,但凡他闭上眼,哪怕只是短短的打盹,都会梦见那灰衣僧人给他念《观音心经》??
另一边,已经回归工作岗位的绝也非常纳闷:为什么他给四阿哥念经这么久,对方非但没有清,还越听越焦虑?不应该啊,他给观里张老爷子念经,一念对方就睡着了,一夜无梦,效果好的很,义务帮周围老人念经,也是一样的效果,怎么四阿哥就这么特殊呢?
绝:算了,坚持总会有效果!
太医:“您是好佛人,不然您念念经——”
胤禛浑身一僵,胃部迅速翻腾,猛地扑到床边:“哕——”
被伺候漱了口,胤禛虚弱地说:“拿走,把屋子里所有和佛有关的——哕——”吐完了又一波,胤禛顽强地说,“都清出去!”
他再也不想看到任何一本佛经了,哕——
·
胤禛的痛苦持续的时间,远比他自己料想的还要长,以至于老九都忍不住亲自带大夫,硬是敲开他的府门:“……四哥,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啊?”
“……”胤禛又能说什么,说自己理太脆弱,因为受惊过度,这些日子总是做梦梦到同一个和尚给他念经么,“只是……睡眠不太好而已。”
“又来,又来!”胤禟烦躁地说,“八哥也是你这样子,茶不思饭不想,大夫一看就说焦郁失眠,问又问不出原因。”
“……?”胤禛有些意外,老八也是这样?
打从懂事以后,大阿哥展『露』出想与太子争锋的野心,胤禛就有意识地拉远了和老八、老九的距离,再加上这些时日,他因病告假没去上朝……原来老八也这样么?
……但应该和他不是同一个原因吧。
“好在我最关心兄弟,又人脉宽广。”胤禟啪地一下把一张黄纸往胤禛床头一拍,“我特地请的我合作伙伴写的符,你一张八哥一张,就贴在床头,要么压枕头底下,保管没人敢『骚』扰你们美梦。”
胤禛欲言又止地看了胤禟一眼,想提点他不要随便将自己“人脉宽广”挂在口上,以免遭人忌惮,但最终还是没说。
“这是……道士的符箓?”胤禛迟疑的翻弄了一下,除了挺美观,赏心悦目以外,没什么特别之处。
……不过,反正这些天他一想佛门就想吐,这符箓灵验不灵验且另说吧,压在枕头下面,希望今晚睡觉能换换,别做梦梦和尚了,梦道士念经都行。
胤禛将黄纸塞在枕头下,喝了『药』,被胤禟压躺回病榻。
他还想挣扎着坐起来,不想入睡:“我送……”
后面话没能说完,胤禛就划入黑甜的梦乡。
梦里没有和尚,也没有道士,只有柔软舒适的被窝……
另一边,试图入梦的绝:……?
怎么肥四,只是片刻不见而已,为什么四阿哥就突然转换阵营,成了对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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