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这个观音身确实是存在的——但您这明显就不是嘛!您的皮肤变差,是不是从月信紊乱开始的?是不是时常有小腹坠胀、疼痛的感觉?我搭您的脉,还有些受寒,最近您摸过自己的肚子吗?脐下的皮肤是不是有一块冰凉?看您的胃也不大好,还经常焦虑,晚上时常要好几时辰才能睡着觉吧?”
女客们忍不住看王夫人的表情,一副居然全被说中了的惊呆模样,不禁哗然。
哎呀,这些都能诊出来,难道这个小道士是真有本事?
青阳低头记录:“我给您配个膏方吧,还有旁的药。首先把您这个焦虑失眠的问题肯定给解决了,然后调您月信,坚持喝个二十天基本就能来。”
“二十天??”王夫人都不自觉地放大了声音,“之前好几个大夫,吃了他们几个月甚至半年的药都没好呢!您确定只要二十天?那,那行,您给我开,二十天,我等得起。”
“……”青阳脸红。就这还能被夸,是尬夸了,二十天呢!他这其实还是学艺不精啊,他师父那才叫药到病除,一剂汤药既见效,不过还要搭配针灸,“这个药您坚持吃三个月,皮肤自然红润有光泽,就像十八少女一样,而且身上的这些汗毛也会淡减许多。至于失眠焦虑,您放心,吃了这个药今晚您就能睡个好觉。”
“哎呀,您这个药,”王夫人激动之下,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起身就要掏银子,“还是给钱以示感谢。”
青阳赶紧推拒,王夫人就是不愿,几厢来回之后,后面等待的女客都有意见了,青阳只好道:“那您拿着这银子,去旁边青福酒楼买些白粥和菜肴吧,摆到我摊位边。本身我设义诊是为贫苦百姓设的,可能看到人多,他们不敢来,有免费的粥菜,或许会有人尝试吧。”
王夫人自然无不答应,约了什么时候来取药膏,留了凭据,便高高兴兴走了。
女客们又拥挤地抢起位置来。
青阳抓紧时间锤了旁边坐下的罗睺一下,嘴唇不动地蚊声道:“怎么能那么摆弄人家吊死鬼呢,好歹送点香火做报酬。”
“???”罗睺先是震惊不服,而后将目光落到沈万三身上。
沈老爷子正快快乐乐地坐在春盛酒楼的摊位上,尝试如何用鬼迷心窍的法子,给自己吸香火打掩护,眨眼间眼前就多了一道黑影。
罗睺:“你,给楼上那吊死鬼送点香火去。”
沈老爷子:“????”
不是,为什么啊,悬壶济世的是小东家,又不是他沈万三。
罗睺看他居然还敢不服,一拍桌子怒道:“难道还从本尊的香火里扣吗?!”
沈老爷子不禁泪下,可他又有什么错呢?
这就是大家常说的那句古话吧,香不外露。
…………
义诊的效果还是颇为丰厚的,看完女客后,不少男客也围了过来,还有一些青阳真正想帮助的对象,听说花会有施粥棚,赶了过来,看义诊摊子热火朝天的,也抱着期待排起了队。
青阳数了数,像这样的乞丐或者流民大约有十几个,看似很少,但等这一波治好,他们肯定会将消息传回去,自然就会有其他的人主动上门寻求他的帮助了。而能吸引到像王夫人这样的大户,也算是意外之喜,青阳本是做好亏本的准备,没想到有人替他掏腰包了,而且就这个势头,以后会有更多,这本该是个负债项,没想到却变成了盈利项。
回到道观后,青阳也给悲伤的沈老爷子补了香火:“老太太,今天我义诊你就在旁边的铺子,看到我给圣上开药的事了吧?”
“他不会用的吧,”孝庄很了解康熙,“看他的表情就不信,拿着不过是礼貌而已。可惜他走得早,不然看到你给其他人诊脉的情况,就不会轻视此事了。无妨,今晚我给他托个梦,让他试试你这外用药。”
青阳笑道:“那多谢老太太——魔祖,罗专家,你干嘛呢?”
罗睺恼火地站在大箱子边挑挑拣拣,把除了摊点赚到的银子以外的东西,一件件往外扔:
手绢、鲜花、配饰……统统都是那些女客在青阳搭脉的时候塞来的,更过分的是,居然还有一些油头粉面的男客,也塞了玉佩之类的玩意儿,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罗睺气道:“这些人,毫无天赋,活都不一定能活的过五十,还敢觊觎你——青阳!你是修道之人,万万不可因为感情荒废了修道!”
五灵公默默在偏殿看着罗睺,赵公明仗着站在罗睺背后,叉起腰,肆意地露出“我就看你自己给自己挖坑”的讥诮表情。
青阳不在意地说:“哦,那些啊,因为害怕耽误其他病人诊治,我都没推拒了,回头一起送到都城隍庙去,请张师兄代为送还。”
罗睺满意地黏上青阳,还不忘恨恨地踩几脚地上的玩意儿:“不错,那作为听话的奖励,今晚挂号吗?”
青阳感觉罗睺都快贴自己背后了,抬手揉揉酸痛的肩膀,犹豫:“但我今天很累,不想做甜点……”
“都说了奖励吗,不用做甜点。”罗睺黏得顿时更紧了,手甚至已经热情地搭上青阳的肩膀,把青阳的手挪开,开始熟练地锤、按起来。
赵公明他们还是有点眼力的啊,小金贵这名儿取得恰如其分。看看小道士这个肩,这个锁骨,这个薄背。
罗睺按得飞快,青阳只觉从肩至背如鼓点般被敲打、按压,每每精准地正中穴位,这手法,一般二般的专家都不能有,享受得飞起。
罗睺这个给人按摩的也享受得飞起,越按越来劲,推着青阳往寮房里走:“我再帮你按按腿和腰,今天坐诊坐了一整天了。”
小金贵这个腰也超细的!腿又长又直,手感不要太好。
众鬼神:“……”
要不要提醒一下青阳呢,但看起来这俩人都蛮迫不及待的样子……
·
三月开春,康熙收到一个极为严峻且意外的坏消息。
黄河再次决堤,而且因为雨水连绵,水位迅速上涨,很可能会造成历年来最大的一次洪涝灾害,百姓民心惶惶,甚至开始有传言,说有人在黄河中隐约看到蛟蛇的身影,指不定是要化龙,才闹这一番洪水。
康熙坐在养心殿,愣是盯着奏折看了半天:“……”
要放在半年前,他肯定会说,妖言惑众,这世上哪来的什么蛟蛇。但现在他已经见识过另一个世界,谁又能讲得清楚,这什么蛟蛇是不是真的呢?可之前大师也说过,不要盲目迷信。
“……”康熙开始在迷信和不迷信之间反复摇摆……
“皇阿玛。”胤禛冒着细雨,深夜匆匆应召入宫,衣冠都淋湿些许,“儿臣愿为皇阿玛分忧。”
康熙欣慰地点点头:“这群人,参奏张鹏翮贪漏赈银,才让堤坝工程疏懈,导致洪水问题。朕了解张爱卿,绝不是这样的人,只是不知背后又有什么蹊跷。”
“张鹏翮身边的几个官员,王谦、张弼等,你注意一下,必要时可以直接清理。”康熙犹豫了一下,“如果遇上解决不了的麻烦,报于朕知晓,朕另给你一个地址,你可同时派人去请此高人。”
“……”胤禛茫然地看着康熙,这还是他头一次从皇阿玛口中听到迷信色彩如此之强的话……
而且,为什么皇阿玛老抬手摸脸?脸上哪里不舒服吗?
康熙揉了一小会脸,犹豫地道:“老四,你……上前来,看朕最近有没有什么变化?”
从二月到三月,康熙也算是涂了快半个多月的药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啊,他的脸摸起来,皮肤好像真的有变嫩?
之前有个早晨,他洗脸时搓下不少皮屑,仿佛蛇类蜕皮一般,脸上的斑点颜色消退不少,从雀黑变成浅淡的褐红,而且好像原本有些坑洼的地方也有些收缩,变得平滑……
就像才做完冰点脱毛的姑娘一样,康熙老忍不住去摸这比以前光溜多了的触感,甚至渐渐生出一种期待,时不时就本能地想确认一下,自己的皮肤这一秒有没有比上一秒更光滑些。
最开始被老祖宗托梦的时候,康熙还想着这是不是大师赚钱的策略,可有可无地用了一段时间后,现在他已经全身都开始用起来了,沐浴的时候都忍不住怼着镜子细看,他浴殿的镜子已然更换成更加清楚的西洋镜了。
康熙催促:“没发现吗?你再凑近看看,细看看,朕的皮肤有没有比之前好些?”
胤禛:“……”
……倒是真有好很多,但……这话问的……
皇阿玛是不是中邪?
与此同时,青福观。
罗睺坐在偏殿屋檐之上,微微仰头,连绵细雨落下,却在他身周三尺处被无形的屏障隔开。
他仰望着夜空,下着雨的夜幕一颗星也没有,就连月光也被遮蔽,可他眼中却似有星河万千,随着难以名状的玄奥规律缓缓流转。
屋檐之下,青阳难得的做了个噩梦,梦到黄河溃堤千里,汹涌的河水宛如一条泥龙,残酷地摧毁途径的一切村庄,吞噬无数性命。细看之下,浑浊的河水之中,还有什么东西在游动,随着水流冲入浅滩,露出带着鳞片与鬓毛的后脊。
“卧槽!”青阳猛地坐起来,惊出了一身的汗。
刚刚的梦实在太真实了,青阳仿佛还能感觉到大雨淋在身上的不适感,他也顾不上擦汗,掐指一算:“……又来幺蛾子,太过分了!我可是算过张鹏翮是个清正廉洁的命格,这中间横插一杠子,不是啪啪打我脸吗?”
青阳翻身下床,刚想去偏殿,眉头一皱,推窗探出身子,往自己屋顶一望:“我就说,怎么会突然做这梦。”
罗睺就坐在他的屋顶上,刚刚的梦恐怕就是罗睺所托,预示着未来。
罗睺极其不满地直拍屋顶:“亢家的银子,除了你赚的那笔报酬,可是一锭都没落进本尊手中,全捐去了治理黄河的银库!居然有人敢偷本尊捐出去的银子,这人死了!”
隔壁偏殿负责轮值守夜的张元伯,渐渐露出茫然的表情。
道理他都懂,但为什么要给小金贵托梦?
以前的魔祖,谁惹不快杀谁,现在的魔祖,吃了亏先蹲屋顶找小金贵托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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