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白在仙界也见过紫微星君几次,星君是上仙,遇到了要低头避让,仅有的一次近距离接触是赶上玉帝遣仙官送旨,一时避不开,只能和紫微星君站在一道接旨,星君看了他一眼。
在张小白的印象里,那些星君上仙个个都是高岭之花,太白除外,紫微星君更是冰雪雕成的神像,而眼前这人怎么看都是个凡人,总不能经历一场胎中之谜,就连本性都忘得一二干净了吧?所以根据他的判断,这个人应当是……即将就藩的二皇子。
没办法,这样弥散在周身的紫气一看就是皇室贵胄,三皇子被圈禁,四皇子对不上年纪,想想也只有二皇子这个原剧情里专门给两个主角送菜的倒霉王爷了。
张小白低头思索着脱身之法,还没想出个头绪来,秦泽已经吃了个五六分饱,桌上的几样菜都被一扫而光,温风楼的菜却是一口没动,秦泽呼出一口气来,心情比早上都要好,对张小白招了招手,说道“菜做得不错,你多大了?”
张小白心道来了,态度却比先前更加恭敬几分,“回公子,过年十岁整。”
秦泽倒也不觉得意外,只道“身量不矮了,这么小的年纪在妓院里讨生活,也是可怜,家里还有什么人?”
张小白偷偷瞄了这位”二皇子“一眼,见他和颜悦色,心里稍稍有底,连忙解释道“公子误会了,我已经不在那里做事了,今天是来探望母亲顺带下厨的,公子若是最近在外走动,应该听说过,我姓孟,就是……”
话没说完,秦泽恍然,“就是定北侯府认回的那个官妓之子啊。”
禁卫们……说实话,这要不是太子爷,长着这张嘴估计活不到成年吧?
张小白抿了抿唇,他对自己的身份很清楚,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但他对妓这个字有些敏感,在软玉楼生活了十年,清醒地度过了五年,他由不谙世事的神仙渐渐看惯了这些苦命女子的悲欢,无论是朝廷定下的官妓,还是被父母丈夫发卖的普通妓子,都让他感到悲愤和无力。
秦泽没想那么多,见张小白看上去有点不大高兴的样子,也不生气,笑道“你既然是侯府公子,我也不好带你回府了,你下次什么时候来,我在这儿等你。”
张小白张了张嘴,实在没想到二皇子这么自来熟,做菜这种事他享受的是创造的过程,也不在乎最后是谁吃,关键是二皇子不是就快要启程就藩去了吗?
说肯定是不能这么说,张小白想了想,说道“再过半个月我还能来一趟,只是祖父说等天气暖和一些就要带我去边关,怕是不能赴公子的约了。”
秦泽有些意外,他本以为一个从青楼里认回来的孩子,能有一手让他惊艳的厨艺就已经挺奇妙了,没想到定北侯一个镇边大将会如此看好这样的一个小辈,他可是听说定北侯府的三世子这次不回边关了,要考今年的童生试,做个读书人。两边信息一对,这分明是准备放弃原本看好的儿子,转而要培养孙子了。
秦泽多看了张小白几眼,他先前就挺喜欢这小孩,长得顺眼,看着稳当,虽然不是多么灵秀难得的人物,倒也是个可造之材。
这么想着,他……抬抬手让禁卫把人带出去了。
开玩笑,如今他是太子,以后他是皇帝,只有人才到他这儿刷脸的份,难道要他放低身段去拉拢?一个不知道前程如何的小孩,今日得他几分注意,来日如果能爬到他面前来,才算是入了他的眼。
回到定北侯府已经是下午了,张小白看了看天色就知道不好,进了演武场也没吭声,看了一眼似乎是在午睡的孟觉,张小白老老实实地提起长刀开始加练,他自己记着时辰,直到夜幕降临,比平时晚了一个时辰才停下。
孟觉冷哼一声,知道今天才算是摸到这孩子的极限,照旧让人给张小白按摩筋骨,练成这样要是不及时揉开,到第二天手脚都动不了,更别提训练,孟觉是过来人了,当初他就是这么熬下来的,孟楼少年时再混账,一身的功夫没落下过,要不然后来也不会提刀就能上阵,老二更是个老实孩子,一代一代,孟家的孩子就是在演武场上流汗,战场上洒血,才有定北二字历经七朝不倒。
对张小白来说无比忙碌的一天,也是孟廉自回到上京后又一个懒散的冬末。
穿越到这个架空朝代已经十年了,孟廉对前世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了,随着身体的变化,她的心态也渐渐开始改变,发自内心地觉得做个男人很好,做男人最好的一点就是不用承受生育之苦,要知道在古代生孩子可是鬼门关,一个不好就能要命,虽然她对女人没有兴趣,但在这个时代,喜欢女人的女人一定过得不好,男人好龙阳却不是大事,到时候她随意娶个妻子做摆设,外头养几个帅哥开后宫,岂不是美滋滋?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她可以用男人的身份去实现抱负,穿越古代,谁没想过搞发明抄诗词做状元呢?她才十岁,有大把的时间去学习,她比别人多了一辈子的眼界,在一个要啥没啥的古代还能活不出样子来?
事实证明……还真不可以。
孟廉深刻觉得,简体字真是现代人最伟大的发明,虽然她不知道古代就有简笔字,但不妨碍她感慨一下子,繁体字,尤其是用毛笔写的繁体字,简直是现代人的噩梦。
当然,孟廉不至于觉得自己笨,报名童生试时她也可膨胀了,觉得自己不会的别人肯定也不会,童生试嘛,小孩子的考试能有多难?最多也就是小升初的水准罢了。
抱着这样的心态,在童生试前一天,孟廉还拉着自家表哥李文佳的手撒娇,硬是跟着去了介绍张小白的聚会。
李文佳是公府子弟,认识的人多,他的朋友大多也是公侯子弟,孟廉只跟去了一次就喜欢上了这种阶层的聚会,倒也不是为太功利的原因,而是这年头的上流子弟基本上都没有丑的,哪怕先祖不好看,一代代娇妻美妾的基因筛选下来也差不到哪里去,年纪正好的公侯子弟们自带再红的流量也演不出的贵族气质,聚在一起简直是颜狗盛宴。
张小白完全没有感觉出来,他规规矩矩地跟在李文佳身后进了酒楼,规规矩矩地见了人,李文佳认识的人大多都要长他一两个辈分,他的态度又不亲近,除了能端着长辈的架势开点小玩笑,气氛完全热络不起来,孟廉见了松了口气,连忙拉着李文佳和其他人说话,分明也没来过几次,言语间却和哪个都很熟络的模样。
张小白板着一张脸坐在原地,李文佳对他称得上照顾,介绍时带着提点,公侯子弟之间的往来并不纯粹,即便是这样的小圈子,也分好几类,关系真正亲近的是像李文佳这样的姻亲和世交,关系一般的是正常勋贵往来,还有几家落魄的,连带着一些公侯旁支子弟在边上巴结。
对这些人的态度是要斟酌的,要么就像李文佳这样分个三六九等,要么像张小白这样一视同仁都不亲近,反正不能像孟廉那样谁来了都搭理,时不时炒点气氛,就连几个旁支庶子看孟廉这个侯府世子的眼神都有点怪异起来了。
李文佳的笑容和煦,和几个朋友低声说话时才露了一丝不快的情绪,“打小就会自作聪明,看在我的面上,你们稍微担待些。”
护国公世子和李文佳的关系最近,他先前就在盯着孟廉看,这会儿也不客气,瞥了一眼不远处几个挨个到席上敬酒的戏子,意思很明显了,你这带出来的表弟倒像是这么个玩意儿。
李文佳的笑容就有些僵了,说实话,他也憋着一肚子的火,要说孟廉是他的表弟,和他关系有多亲就不至于了,孟廉在边关养大,回上京的次数极少,也就是最近才熟络起来,但这一熟络就不得了,他被缠住了,孟廉哪像是个正经侯府养出来的世子,完全就像是他那落魄亲戚家里一见到他就浓妆艳抹的表姐表妹,巴着让他带着出门,相比之下,反倒是一开始不太喜欢的小白表侄恭敬冷淡的样子更讨人喜欢些了。
至少李文佳就恨不得今天出门只带了张小白一个,冷就冷吧,见谁都不丢份。
张小白坐在席上安安静静地看戏,没过多久,忽然有人拍了拍他的后脑勺,一回头,是一张熟悉的脸,正是几日前在温风楼见过的秦泽。
秦泽这几日都在上京城闲逛,这上京原先还是他亲自定的都,一别三百年物是人非,他还挺有兴趣的,尤其是几天前吃了一顿美味佳肴,三百年前的土包子想当然地认为一个小孩能做出来的菜,肯定也有别人能做,不料在上京吃了几天酒楼,才发觉自己约莫错过了什么,今日远远一见那小孩的侧影,秦泽立刻就认出了人,腿脚控制不住地朝着美食的方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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