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学海:“……”
板着脸走到周谦跟前,历学海拿出随身携带的记事本,例行询问几个问题,例如他晚睡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舒服,有没有在什么时间觉得情绪对、感到暴躁等等。
周谦装乖,实实回答所有问题,等历学海记录完毕之后,却是突然眯眼睛问他:“对……医生你今天怎么下午才来查房?”
历学海皱眉道:“出点事儿。院领导紧急召集我们开个会。你这种情况轻微的病人,我就没顾。”
周谦又问他:“出什么事儿?”
历学海将记有查房记录的本放在床脚,眉头深锁地走到窗边,双撑在窗框叹口气。“昨天b区有好两个病人死。一个跳楼自尽,一个猝死。”
历学海身后,周谦的表情也严肃一些。“那两个人……分别叫什么名字呢?”
“王璐,董翔。”历学海说完,回过头看向周谦,似乎敏感地捕捉到什么,“你是一贯对旁人的事感兴趣吗?突然打听这个做什么?”
周谦回答道:“,看来你对我够解,其实我挺感兴趣的。”
历学海:“……”
周谦又问:“最近医院死的人多吗?”
“除昨晚突然的两个……其余时候还算正常吧。一号病区还好,二号病区和x区的病人病情一个比一个严重,有的人用尽全力想『自杀』,有时候再严控的管理也难免有疏漏——”历学海皱眉,“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周谦打个呵欠,继续喝咖啡。
他和董翔都是春山精神病院的,且都出现在游戏中,这件事绝对是偶然;而他在游戏中旁敲侧击,对齐留行提到他们都是精神病患者时,竟没有引来反驳,这表示他猜对。
目前看来,这个游戏似乎在从精神病院里筛选玩家。
暂时来讲,春山精神病院的诡异死亡案件没有大面积发生,这表示游戏才刚开始侵染这家医院没多久,目前这里被牵连的病人也并多。
心里想很多,面周谦只是在跟历学海东拉西扯些有的没的。
在历学海还想说什么时候,周谦一句“咦你裤怎么穿的和昨天一样,这个牌的裤你是是买很多条”,总算成功把他气走。
而后周谦的目光就放在床脚的那本册。
——历学海把他的查房记录落下。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周谦走前拿那本记录册。
某种敏锐的直觉像一根针扎进他的大脑,让他的太阳『穴』突突狂跳来。
一按住疼痛已的额角,周谦的另一在略停顿后,将册翻开来。
册是居然是按病区来分类的。其中竟包括最危险的x区。
——历学海也要负责x区的病人吗?
周谦微微蹙眉,将册翻到x区的相关记录。
x区部分的第一页,是一张名单,记录着哪个病人睡哪间房。
目光一点点往下,周谦的目光从好奇转为凝重、震惊,百思得其解。
而后他的瞳孔几乎缩成一线,肩颈、臂、乃至腰腹全都绷紧。
他看到名单某一行的记录。
——“03x87号,白宙”。
·
周谦眼前再度出现那条昏黄的梧桐小道。
时光如水,在微风的吹拂下打着波浪往前流淌,那条小道随之摇摇晃晃,去到某个更早之前的午后。
周谦成旁观的第人,看着幼的自在和同样幼的白宙一写业。
或者更准确地说,是白宙在写业,他打算抄。
那个时候两个人才刚初一。
窗外,风吹着梧桐叶簌簌往下坠。
树叶落下的音跟白宙写字的音很类似。
“沙沙”、“沙沙”、“沙沙”……
过知多久,白宙把业本合来,周谦势要去抢,被他避开。
周谦用胳膊肘戳白宙一下。“给我。”
“自做。”白宙的语气容置疑。
“我会。”
“我可以教你。”
周谦百无聊赖翻开业本的某一页。“这道题会。”
白宙拿出一张演算纸,一边写计算过程,一边认认真真给周谦讲解。
白宙在写东西,所以头是低着的。
周谦坐得直,侧着望过去,就能看见白宙低垂着的眼睫『毛』。
半晌后,白宙问他:“听懂吗?”
周谦心在焉,伸要去揪白宙的睫『毛』。“没有。听懂。”
白宙避开周谦的,脾气很好地:“那我再给你讲一遍。”
周谦听,没能揪到人眼睫『毛』,是打算抓人头发。
白宙得一把按住他的腕,再盯住他的眼睛。
小小纪的白宙,目光已有足够的震慑力。“周谦,实坐好。”
如是,一道简单的题,白宙非常耐心地对周谦讲遍。
遍之后,白宙问他:“懂吗?”
周谦继续摇头,然后眼带笑意地看着白宙。
——他还有什么招呢?
白宙淡淡看他一眼,然后把自的演算纸递过去。“那这样吧。你把我的计算过程先抄写10遍。10遍之后还懂,就抄写100遍。量变会产生质变的。多抄两遍你就懂。从现在开始抄。多晚我都陪着你。”
周谦托腮叹气。“你为什么非要管我?”
——因为我们从小学一级开始就是同学?
却听白宙道:“因为一对一辅导提升计划里,我们被分到一组。我答应师会对你负责。”
也知道为什么,周谦一听到这话就生气。
他脾气『性』格从来好,纪很小的时候更懂得调节情绪。
伸一把夺过白宙写得整整齐齐的业,周谦直接将它们撕成碎片。
碎纸片如雪花般飞扬来,再在并肩坐着的两人对视的目光中片片滑落。
之后周谦开口说出的话饱含恶意与嘲讽。“别仗着自是班长,是纪第一,就想要管我。其实业写得再好,考试考得再好,又有什么用?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奋斗一辈,也买我家在市中心的别墅。,你甚至买我家的一个厕所。”
口择言地发泄完愤怒,周谦盯着白宙心想——比自,白宙的家境实在太过一般普通,我这句话该实实在在戳到他的痛处吧?他会生气、对我发火、可能会再管我吧?
其实也是在很久之后,周谦才想白自那天说这句话的机。
他在一种近乎病态的方式,试探白宙,以及他对待自的底线。
——怎么可能有你这样的好人呢?温柔的表象下,你会会也藏着为人知的另一面?
——我坏到什么地步的时候,你就会离开我,彻底放管呢?
周谦是故意的。他只是相信,连爹娘都管的自,白宙却愿意管。
曾经还很幼稚的他很坚定地认为,白宙应该早一点远离自。因为他和自就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白宙尽管家境普通,但在周谦看来,他该有的都有,有着最平凡,但也有着正常的、温馨的家庭生活,是充满着吵闹的烟火气的那种。
可自同。周家只是外表光鲜,内里早就烂透。
那天白宙并没有对周谦生气。
哪怕周谦说的话非常过分,哪怕周谦撕碎他辛苦完成的业。
身去阳台拿扫帚,白宙一丝苟地把碎纸片清理干净,再回到座位重新坐下来,拿笔做题。
“我从头开始写业,你正好跟我一。”
许久之后的某一日。
周谦对白宙道歉。
梧桐叶依旧枯黄,秋风与阳光一如既往地和煦。
同样的教室,同样的窗边。
周谦瞬也瞬地看着眼前的白宙。
微风拂过,吹额前的头发,『露』出白宙那好看的眉眼——他眼梢有一点红,是刚才周谦跟他打闹时,有意无意用红笔画的。
“宙哥——”周谦轻开口,尾音有着显的扬。
“嗯?”抬头,白宙看向周谦,“怎么?”
周谦问他:“为什么你永远都那么温柔?”
白宙只是伸拍拍他的头。“写业。”
周谦盯着他眨几下眼睛,然后忽然说:“其实我次是那个意思。”
白宙问他:“哪次?”
“说你买我家别墅那次。”周谦又眨一下眼睛,颇为认真地说道,“也知道为什么,那天我就是想惹你生气。我的话能当真。你如果愿意,以后一定能挣很多钱的。你能买一千个,,能买一万个我家的别墅。”
白宙有些失笑:“总让我买你家的别墅干嘛?”
周谦没答这话,只是想求个确认般问他:“我脾气是是特别好?我妈经常喊我小疯。你会当我是疯吗?”
“会。”白宙认真地回答。
“白宙,你对谁都这么温柔友好吗?”
“白宙,你真的对这世界一点埋怨都没有?”
“你可曾也心生怨怼、有过满?”
“你会会在某个时刻,也会觉得天对你?”
“这世为什么会有你这么完美的人?”
“你完美到真实的地步。”
……
周谦问过白宙很多的话。
白宙的答案,他也还都记着。
而大概正是由白宙太过完美的缘故,天才会早早夺走他的生命。
刚者易折,过智早夭,大概都是同样的道理。
意识从回忆里抽离,周谦重新看向眼前名单的名字。
怎么回事?是同名同姓吗?
·
日后。
周谦的病房里多个病友,正是齐留行。
齐留行原本住在隔壁市第二人民医院,那也是一家精神病院。
这回他从游戏里出来后,病房里进新的病人,方便他通过机登录系统以及进出游戏。
他通过系统面板联系一下周谦,得知周谦的病房里只住着他一个,也就干脆办理转院续。
两人现在一住在春山精神病院的302号病房。
齐留行搬过来之后,本来想和周谦好好讨论一下,下一次去哪个副本。
但他没想到,他首先被周谦安排一项任务——帮他放风。
每天下午2点到6点,一号病区的部分病人可以在户外规定的区域内活。
是这日下午5点,借着散步活的时间,齐留行被周谦叫到园区边缘的一棵树下。
他眼看着周谦爬到树,拿出一个高倍望远镜朝一个方向观望。
至他的任务,则是站在树下帮周谦放风,免得被人发现。
对周谦的为,齐留行实在太费解,朝周围望一眼后,他小问道:“这什么情况?”
周谦反问:“春山精神病院的构成,听说过吗?”
“分为一区、二区和x区?除一区,另外两个区都有监狱的『性』质吧?”齐留行顺着周谦打望的方向看一眼,“你看的是x区?”
周谦确实看的是x区。
那本册,白宙的编号是03x87。
以自有个朋友在x区,自想去探望的借口,周谦特意找相熟的护士打探过相关情况。
护士的回答是:“你朋友编号多?如果是01、02号打头的,还有希望被探望……这03是彻底行。03打头的人,关在西华楼,对着一号门。一号门常封锁,有着最严密的警卫。因为西华楼的人非常危险。尤其是……
“我听说里面有个编号03x87的,是最危险的。应该是犯过特别严重的罪。你可千万别想着去。”
03x87。恰是白宙的编号。
他怎么就成最危险、最可接近的人?
周谦下定决心,一定要想办探探x区的情况。
春山精神病院建在山。
一号病区和二号病区在北面,x区在南面。
一条小河如楚河汉界般隔绝x区与其他病区,小河的石桥前有警卫,准任何闲杂人等进入,河边则建着金属防护栏,护栏面还拉着电网。
但幸好西华楼靠近一号门,正对着一号病区的这片活园区。
周谦得以用望远镜观望西华楼的状况。
此时此刻,坐在颇为粗壮的树干,周谦举着高倍望远镜往河对岸的大楼望去,按他打听到的规律来看,03x87号的病人住在8楼的第7个房间。
周谦举着高倍望远镜一间一间数过去,很快就找到那个叫白宙的人所在的房间。
今日天气偏阴,夕阳被厚重的云层遮住大半,以至周谦登高望远的时候,视线并是特别清晰,好像所有景象都被蒙一层橙灰『色』的滤镜。
在这层灰『色』之下,周谦看见那间单人病房内的情形。
床确实睡着一个人,他穿着约束衣,整个人被绑在病床,半步都挪得。
因为角度的问题,周谦看清他的脸,但能看见他一小截的鼻尖,和瘦削的、带着一点病态苍白的下巴。
齐留行的音从树下传来:“你到底在找什么啊?”
“我在找一个人。”周谦道,“他叫白宙。”
“白宙?他有什么特别的吗?”齐留行问。
周谦沉默一会儿,然后说:“没什么特别。我从小到大的……宿敌。”
说完这话,周谦倒是把自逗笑。
所谓宿敌,从来都是他单方面的玩笑。
白宙并没应和这个玩笑,甚至从对自生气,大概是因为他从没把自放在眼里。
“你的宿敌被关在x区?”齐留行好奇地问。
“可能只是同名同姓,因为……”周谦的音忽然有些哑。
周谦的眼睑走线偏平,眼眶狭长,他垂着眼的时候,很容易显得神情阴郁。
听见他的音对劲来,齐留行抬头一看,正好看见这样的他。
察觉到他的异样,齐留行由问:“为什么?”
“因为他死。”周谦道。
“他、他怎么死的?”
“我知道。”
周谦确实知道。
他握着望远镜紧紧盯着遥远的病房看,自言自语般讲往事:“他那个人,表面温柔,但似乎一直在暗地里跟我较劲,什么都要压我一头。是是因为他过高傲?”
周谦体能一般,跟着父亲练一赌技,的功夫和技巧就挺得。
这仅体现在赌牌,还体现在打乒乓球。
有一段时间,他对乒乓球很感兴趣,经常参加校内比赛。
在某次决赛,喜闻乐见的,周谦对白宙。
听到这里,齐留行好奇地问:“那谁赢?”
周谦眯眼睛,目光显得怔忡来:“我赢。他输。之后他就转学。你说他是是输?”
这话齐留行答出来,也就没有回答。
遥遥望着那从约束衣里『露』出的半个下巴,周谦缓缓道:“转学之后,他音讯全无。我跟他赌一的气,之后再去他家……他妈说我去得巧,他刚死久。他妈谈到他的时候,像在谈论一个陌生人。”
“为什么?”齐留行诧异极,“通常来讲……会这样吧?”
周谦道:“我去他们家的时候,看见他妈抱着一个大胖小。他们可能更喜欢第二个孩吧。”
齐留行又问:“那有没有可能……其实白宙根本没有死。他妈只是把他关进精神病院,然后随便给你找个说辞。”
“。”周谦摇头,“他妈把他墓地的地址给我。我去看过。那墓碑有他的照片。他永远停在17岁的纪——还没有成呢。”
“何况,就算他没死……”
周谦瞳孔一缩。“他为什么会在x病区?里面很多人都是犯过重罪的。”
天空即将转入暮『色』。
风吹树叶摇晃,将青草与碧树混合着的清香吹入周谦的口鼻。
这让他由想高一那次乒乓球决赛结束的时候。
校园西门外的小道,两边的梧桐树几乎遮天蔽日,将夕阳提前染成暮『色』。路灯已经亮,无数微尘在光束中沉沉浮浮。
白宙就站在昏黄的路灯旁。
望着光束中的他,周谦的眼神带着人特有的凌厉,嘴角的笑容则隐隐有些屑。
他颇有些咬牙切齿地问:“为什么故意输给我?瞧谁呢?”
相较之下,白宙看向周谦的目光显得平静极。“我没有故意输。你是凭本事赢的。”
“屁话。”周谦恶狠狠地前揪住他的衣襟,“倒数第二个球,你能接住的。你抖什么?太刻意吧!
“至最后发球失误就更可笑。谁知道你发球厉害?
“白宙,我特别想赢过你,但是以这种方式!我需要你让我!”
“今天确实是我失误。下次我一定好好跟你打。”
“下次是什么时候?”
“这样的机会应该还有很多。我答应你。”
“你……”
周谦所有的愤怒、恶意、臭脾气,就像是打在棉花的拳头,通通都被白宙云淡风轻的眼睛化无形。
力气放出去,却什么回馈都没收到,周谦望向白宙的目光更凶狠,那个时候的他气的已经是白宙故意输比赛的事,而是气他为什么这么平静。大概类似“我想和他打一架但他就是和我打”的幼稚心理。
心里气得极,目光瞪得狠。
但知觉,周谦抓住白宙的却松。
他听见白宙对自说“周谦,再见”,然后转身离去。
深秋的梧桐叶片片零落,在一排路灯的映照下,记忆里那个放学傍晚的一切都被染一层昏黄『色』调。
就在那种『色』调下背着书包渐行渐远。
那是周谦此生最后一次见到白宙。
此时此刻,几片翠绿的树叶掉下来,齐留行一边把玩,一边问周谦几个问题。
周谦没有回答,他坐在树,仿佛跟着树干一静止,久久没有,像是陷入某个深远的回忆中。
齐留行也没再打扰他,随地坐下打盹儿。
睡大概有一刻钟,齐留行被人摇醒——正是周谦。
“干嘛?”齐留行问。
周谦道:“我看你很无聊的样。要陪我去挖坟?”
“……?”齐留行睡眼『迷』离,且有点懵,“啥?”
周谦漆黑的瞳仁随着夜『色』一变深变沉。“我要去挖白宙的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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