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院子四间屋子,住了七个女人五个孩子,挤在一起,全靠他的粮晌过活,他的粮晌显然是不够的,于是就处处盘剥,上下活动。但也不过就是吃喝不愁,七个女人穿的也就是普通的麻布衣服,平日里在院子里日夜做针线活儿。
当中最大的那个也才二十多岁,最小的才十三四岁。
但十三四岁的那个已经生了一个儿子,堕过一次女胎。二十多岁的那个眼睛已经快要看不见了。
冉清秋不明白。
“雨霖宗的庇护下,镇子上风调雨顺,从无天灾地动,不下大雪,不遇干旱。地里的粮食是绝对够吃的。”
“县衙里放的粮食,供镇子里所有人吃上三年不成问题。”
她困惑地问柳炎歌:“他们怎么把日子过成这样子的?这日子过得还不如山上的鸟儿。”
“是衙门的错吗?”
她把神识探入衙门,问柳炎歌说:“不然我们把衙门个拆了吧?”
这对她来说,实在是很简单的一件事。
逻辑上也很合理,既然镇子上几乎所有人都在受衙门的罪,那就把衙门灭掉好了。
“可是……衙门的人似乎也没过得有多好。”冉清秋越发想不明白了:“那他们又为什么不干点儿好事呢?”
柳炎歌说:“确实过得算不上好,但是比起镇子里的普通人还是好上一些的吧。”
冉清秋决定要详细地了解下镇上的居民们是如何过日子的之后,借助神识的便利,可以说很快就比调查记者们知道的还要清楚了。
“也就是住瓦房和住草屋的区别,穿麻衣和穿棉衣的区别。”
柳炎歌哈哈大笑:“这区别还不够大吗?”
她说:“你既没有住过瓦房也没有住过草屋,既没有穿过麻衣也没有穿过棉衣。在你看来没有区别,但对于住草屋穿麻衣的人来说,差别还是很大的。”
冉清秋若有所思地点头说:“有道理。”
她是个很擅于听取别人的意见的人,听柳炎歌这么说,就立刻做了决定。
“那么我换一间草屋住,买一些麻衣来穿。”
柳炎歌:“……”
倒也不必。
“或许到时候我就明白为什么就为了这么一点儿东西,他们就愿意逼别人去死。”
短短三天时间,衙门里确实死了好几个人。
倒不是由冉清秋重点观察的那两个人经手的,但是显然他们谈笑间说起也没觉得不对。
冉清秋既然这么决定,很快就换了间草屋,穿上了麻布做的衣服。
“衣服有些扎。”她诚实地说:“但是屋子倒还好,只是小了一些。”
柳炎歌真的很欣赏冉清秋这份处变不惊的心境的。
“等下雨你就知道了。”
“下雨不是更好吗?”冉清秋问。
柳炎歌叹了口气。
冉清秋既不会吃饭,也不会生病,仅仅换个屋子,换一身衣服,对她来说没有什么意义的。
但是这几天她也注意到了一些别的事情。
小吏曾经对老头儿提起过,冉清秋来衙门要告他被劝走了的事情,而后老头儿拿了钱给他。冉清秋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柳炎歌却看到了一些端倪。
之前冉清秋一个人住在大院子里,一看就知道非富即贵,家里又有个在外寻仙的远亲,小吏是不敢贸然招惹,老头儿也是有几分忌惮。
现在冉清秋换了间草屋住,一副破败的迹象,老头儿又受了上司的挑唆,知道冉清秋曾经准备要告他。
恐怕报复很快就要来了。
只是不知道他要用什么手段了。
衙门里混了那么些年,虽然还是底层跑腿儿的差人,但也不至于直接让混混流氓打上门来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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