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梨一怔。
男孩看起来比在孤儿院的时候大了一点，不过也没大多少，兴许也就一两岁。
他困惑地眨了眨眼睛，“你是谁？你怎么在这里？”
辛梨的目光落在他湿漉漉还有点发红的眼睛上，笑着道：“你哭了？”
男孩吸了吸鼻子，“关你什么事。”
和孤儿院的那个臭脾气一模一样。
辛梨又走上了一级台阶，这下大半个身子都露出来了，她探身过去揉了揉男孩的鸡窝脑袋。
“为什么会哭？不告诉我吗？”
“为什么要告诉你？还有，我才没哭。”男孩欲盖弥彰。
辛梨伸出手指弹了一下他的脑门，“凶巴巴的就不可爱了啊。”
男孩嘀嘀咕咕，“可爱有什么用。”
辛梨将手按在男孩脑后，一把压了下来。
他脏兮兮的额头和辛梨白皙干净的额头瞬间相触。
辛梨便“看”到了。
孤儿院，邢九被这户人家收养了，他扒拉着门缝偷偷看自己未来的父母，心里面满是期待与喜悦。
养父母带他回了家，他却发现家里还有一个孩子，跟他差不多大，却常年缠绵病榻，脸色比他还白。养父母对他一点好脸色也没有，让他住进了阁楼，给他的被子枕头都散发着一股霉味。只有那个孩子时而清醒过来，跟他说几句话，问他你是谁，怎么会出现在他家里，他才是爸爸妈妈唯一的孩子。
邢九被问蒙了，局促地站在原地，小手搓着衣角，不知所措。
他跑回了狭窄的阁楼躲了起来。
在这个家里，他就像个透明人一样，养父母只管他吃，其余什么都不管。
还经常让他做各种家务活，他们对他，不像是对养子，而是对下人。
他心中的期待渐渐磨灭。
直到有一天听见养父母在厨房里聊天。
“小宝到底什么时候能做手术？我天天看到那废物就来气，凭什么他生龙活虎的，我们小宝却连走个路都那么艰难？”
养父宽慰道：“医生说了，要把小宝的身体养得更健壮结实点，不然肾移植手术的时候是会有生命危险的。”
“哼，要不是那个废物跟我们小宝血型适配，我干嘛还要领养回来一个小孩给小宝添堵！你知不知道小宝第一次知道那个废物的时候都哭了！”
“放宽心，小宝才是我们唯一的孩子，我们不疼他难道去疼那个废物？不过是我们给小宝准备好的一颗健康的肾源罢了。”
肾源罢了。
肾源……
那一刻，窝在逼仄阁楼中的邢九浑身冰凉，如坠冰窟。
他呆呆地望着阁楼灰扑扑的地板，有点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不是个人。
辛梨慢慢睁开了眼睛，忍不住伸手轻轻擦拭着邢九灰灰的脸蛋，温柔地说道：“不要为不值得的人伤心，他们不配做你的养父母，他们不是你的父母。”
男孩呆呆地看着她，嘴唇微微蠕动，“他们……对小宝那么好，为什么……对我那么坏呢？”
就算……就算他只是小宝的肾源，那可不可以对他好一点点呢？
哪怕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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