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买点药。”邵彦成并没有隐瞒, 语气平静的回答。
说完还用手指了指旁边不远处的医院大门。
“买什么药?这会儿医院还没开门吧?”姜晓菱更奇怪了。
这会儿有没有六点都不知道,买什么药需要选在这个时间里?
看她一副要追问到底的模样,邵彦成忍不住一阵好笑。
真的是小孩儿啊!
只有小孩儿, 才会这么不避嫌,对什么事都还怀有一份好奇之心吧?
不然,任谁看到他选在这个时间来这里,但凡聪明点的,都会很识时务的试图回避。
因为有了这样的想法,他难得的也起了玩笑之心:“不相信我说的话啊?不信那你陪我一起去一趟吧。”
姜晓菱想了想,然后大大方方的点了点头:“好,你稍微等一会儿, 等钱阿姨来了我和她交待一声就陪你去。”
一句话说的邵彦成顿时楞在了当场。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姑娘居然会把他的玩笑话当了真。
可他的想法姜晓菱并不知道,知道了也不会在意。
上辈子这个人就是个书呆子。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他大概再有一年多的时间就会得到厂子里领导们的赏识, 然后进入到了筹备中的汽车厂技术攻坚小组。
从进了组的那一天起,这个人就一心搞起了事业。
那时候自己父亲去世,母亲病重,家里忙乱的不可开交。
作为父亲唯一的徒弟, 他有限的一点空余时间, 基本都用在帮助自己送妈妈去医院,帮家里干体力活上。
可很显然,这些事对于那时候的他来说, 很有些力不从心。
最后是活儿都干了, 却次次都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干什么都浑浑噩噩, 完全不过脑子。
在姜晓菱的意识里, 这就是个指哪儿打哪儿的家伙。
有什么事交待给他,跟他说清楚要怎么做,把步骤说详细,人家能给你干得明明白白。
可一步说不到,就能给你干塌架。
煤球都能给你买成煤粉。
那脑子里除了汽车就是配件,仿佛其他一切都挤不进去一样。
她上辈子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男人,也习惯了走在他的前面引导着了。
这会儿听到他要在这个时候去买药,第一反应就是认为这人肯定又是脑子抽了,把什么事情给记混淆了。
她就下意识的觉得自己得跟着去看看,不然不放心。
两个人没有说几句话,钱小芸已经带着女儿赶过来了。
从她们手里提着的鼓鼓囊囊的布袋子能够看出,这次她们收获颇丰。
看到邵彦成那俩人也吓了一跳,钱小芸立刻问道:“彦成,你怎么在这儿?”
邵彦成对这个阿姨印象不错,态度就显得很是谦和。
他笑了笑,对钱小芸解释说:“过几天要跑一个长途,我想顺便给家里的长辈买点药。”
说完,他又朝医院的方向指了指。
听了他这话,钱小芸立刻就明白了。
她皱了皱眉,有点担心的看向邵彦成:“快过年了,那老头精得很,肯定又要大开口了。你口袋里的钞票够不够啊?不够阿姨再给你一点?”
说着就要去掏口袋。
“不用啦阿姨。”邵彦成连忙制止。
然后拍了拍自己的口袋:“我带了一些,应该差不多的。”
说到这里,他又看了看站在一边的姜晓菱,冲钱小芸说:“我带我师妹一起过去,阿姨你们先走吧。”
都知道邵彦成和姜家的关系,钱小芸倒也没有多担心。又叮嘱了两人几句,就带着女儿先离开了。
而姜晓菱却听他们的话给听懵了。
邵彦成选在这个时候来,还真是买药啊?
可钱阿姨口中的老头儿是谁?
上辈子自己妈妈因为身体不好,人民医院可没少跑,她怎么就不知道有什么卖药的老头儿?
还有……邵彦成不是孤儿吗?他,又哪里来的什么家里的长辈?
这一重重的问题,仿佛一块块大石头劈头盖脸的往姜晓菱的脑袋上砸,砸得她一时间都有点神经错乱了。
她忽然发现,曾经的她对于这个男人的了解,并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多。
看姜晓菱用一种很古怪的眼神看着自己,脸上的表情很有些一言难尽。
邵彦成还以为她是在责怪自己有事情不和她讲清楚。
于是温言细语的解释道:“钱阿姨说的那个老头儿姓刘,是医院看大门的门卫,干了好些年了。
他儿子现在进了革-委会,据说还成了一个小头目,所以老头在医院的地位也就水涨船高。
他凭借着在医院待的年数长,地头熟,认识的人也多,就总能弄到一些在医院里开不出的好药,然后趁着没人看到的时候偷偷卖掉。”
邵彦成说到这里顿了顿,看了一下姜晓菱的表情。
看她并没有什么不悦才继续说道:“我刚才忽然想起来,之前听师傅说过师娘的身体不太好,平时在老家也是一直吃药的。
那老头儿精得很,不是熟人带着,他根本不会搭理。所以你跟我去一趟也好,好歹认认脸儿,万一有个什么事,急需买药也不会临时着慌。”
姜晓菱听着这个男人娓娓的跟她说着话,语气不急不慌,就像是一家人一样,心里又踏实了下来。
刚才的那种说不出的不确定,也慢慢的消散。
不了解有什么关系?大不了这辈子重新了解也就是了。
反正她现在还小,有大把的时间。
想到这儿,她出声问道:“你说的长辈是谁?不是说你家里已经没人了吗?”
按说这话问的已经涉及到了个人的私事,可姜晓菱年龄不大,问得又是坦坦荡荡,倒也不招人烦。
邵彦成更是没做他想,直接回答。
“以前在部队抚养过我的一个叔叔。这两天我要出差去送点机器,听说他和伯妈两个人都回了老家,我想顺便去找找,看能不能找到。”
说到这儿,邵彦成沉默了一下。
“叔叔的腿之前在战争的时候受过伤,一到冬天就腿疼。我想看看能不能给他买点什么药带着。”
姜晓菱努力的回想了一下,邵彦成说的这个叔叔她之前从来就没有听说过。那么很大的可能就是——
他这次去,并没有找到这个人。
但这种话,她现在肯定不能说。
于是点了点头:“行,那咱们一起去。我讲价讲的可好了,待会儿你少说话,让我跟那个老头谈。”
邵彦成脚步一顿,转头盯着她看了看,一个忍不住就又笑了起来。
“怎么,你不相信?”姜晓菱瞪圆了眼睛看着他,一脸的不高兴。
“信,相信。”邵彦成连忙点头。
眼神里有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温暖。
那个姓刘的老头儿其实并没有姜晓菱以为的那么老,大概五十多岁的样子。
只是,在这样一个人人都瘦得竹杆子似的年代,他却长着一身的肉。
看上去着实有点刺目。
姜晓菱他们两个人过去的时候,刘老头正坐在医院传达室的屋子里,守着个煤炉在打瞌睡。
看见他们进来,只是抬了下眼皮,连理都没理。
直到邵彦成递过去了机械厂卫生所朱大夫亲笔写的条子,他才总算是睁开了眼。
“朱大夫介绍来的啊,你们想要啥?”
那老头拿着那张纸甩了甩:“我不认识几个字,要啥直接说。”
邵彦成盯着他又看了一眼,这才出了声:“想要几副治老寒腿的膏药,朱大夫说你这儿有。”
老头点了点头:“有。一块钱一副。”
这话一说出来,姜晓菱,邵彦成两个人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块钱一副,你怎么不去抢?门诊上一副膏药才三分钱,你这是一下子翻了几十倍!”
姜晓菱气急,连说话的声音都忍不住比平时大了许多。
邵彦成伸手拉她,被她一把拍开。
她上前一步,正欲开口再说,那刘老头儿就斜着眼冷笑了一声:“门诊上便宜,你去门诊开啊!我求着你来了?”
说完,他忽地一下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拿起立在了一边的笤帚就冲他们两个比划了起来。
“走走走,别在这儿站着。医院还没开门呢,看病上班之后再来!”
邵彦成一把将姜晓菱拉到了身后,挡在了她和刘老头的之间。
冷着脸盯着面前的老头,沉声说:“我买十副。”
说着罢,将一张十元的大钞从口袋里掏出来,拍在了一边的桌子上。
望着那张新攒攒的钞票,姜晓菱气得直哆嗦。
这是邵彦成拼死拼活半个月的工资啊!
她侧身绕过他又想说话,却被那人一把抓住了胳膊,紧紧地攥住。
刘老头看了看那十块钱,总算是缓和了脸色。
他把笤帚重新放了回去,笑眯眯的蹲在了屋子的角落里,用腰上拴着的钥匙打开了一个小木箱。
他在箱子里巴拉了半天,从最底下翻出了一个灰色土布包着的小包袱,从里面数出了十副膏药递到了邵彦成的手里。
那膏药一拿出来,浓郁的药味儿就在这小小的门卫室里散发了开来。
那味道,和从医院门诊上开出来的完全不一样。
久病成医。
上辈子因为妈妈的缘故,姜晓菱跑医院的次数恨不得比跑粮店,菜店都多。这味儿一闻,她立刻就知道,这老头子拿出来的是好东西。
确实是市面上有钱都买不到的真材实料的好药。
看到她的脸色变了,刘老头知道这是一个识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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