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番外一（1 / 2）

("衙役小娘子");

顾季昌后半生一直长居京城,他的腿后来瘸了，走路的时候总是有些颠簸。

刚开始，顾季昌住在女儿家里,虽然他不怎么出门,外头人也渐渐知道了他的来历,不免有好事者想来打听打听,或者见见面，出去了也有谈资。

顾季昌知道这些人都不怀好意，渐渐地，他更加不肯出门了,整日窝在家里，有时候去找郭鬼影和鬼手李说说话,或者带带孙子孙女们。

顾绵绵知道，他爹虽然是个顾家的人，但总是这样关在家里不是回事。顾绵绵觉得,她要帮他爹走出去。

后来家里再有什么宴席，顾绵绵就把顾季昌拉到人前，大大方方告诉大家,这是我爹！

嘉和郡主是太皇太后亲生女的事儿,满京城豪门贵族没几个人不知道，但都讳莫如深。众人见到顾季昌瘸着腿,虽然脸上带着笑，心里还是会有一些探究。就算顾季昌旁边站着阮氏,人家还是更喜欢听太皇太后和顾季昌的故事。

顾季昌知道，女儿是为了自己好，但他不能拖累女儿，更不能让太皇太后清誉有损。

邱氏生下薛大郎后不到三个月,顾季昌忽然把女儿女婿以及薛华善夫妻两个都叫到自己屋里，他告诉大家，他要搬家！

顾绵绵大惊，“爹，您为何要搬家？可是家里住的不习惯？”

顾季昌摇头，“家里很好，可着满天下，也没几个女儿女婿能像你们这么孝顺，几个孩子也这么好，两位大师还时常教我一些东西，你二娘贤惠，岩岭读书不用我操心，我现在的日子，真是给个神仙都不换。”

顾绵绵蹙眉，“既然这样，爹您为何要搬家？”

顾季昌笑道，“家里人越来越多，虽然热闹，不免有些拥挤。再者，你大哥已经做了六品，不能总是住在你家里。一个堂堂的六品官，连个自己的宅子都没有，说出去不免让人笑话。”

薛华善抬头看着顾季昌，“义父，往后您跟着我好不好？”

顾季昌点头，“好，我和你义母，还有岩岭，都跟着你过日子。不过我没有俸禄，你能养得起吗？”

薛华善拱手，“义父放心，有儿子一口吃的，就饿不着您。”

顾季昌笑，“那就好，买宅子的事儿交给你妹妹，我这里有一些积蓄，你也拿一些出来，咱们买一套大一些的，等往后岩岭成亲后生了几个孩子，你们再分家。”

薛华善点头，“都听义父的。”

顾绵绵见他们父子两个就这样商议定了搬家的事情，心情有些低落。

卫景明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说定了搬家的事情，顾季昌就把儿女们都打发走了。

回到正院，卫景明安慰顾绵绵，“娘子，就算爹和二娘搬走，肯定离得也不远，来往也方便。”

顾绵绵勉强笑了笑，“官人，是我太贪心了，爹住在咱们家肯定不习惯，他想搬就搬吧。”

卫景明拉着她的手轻声道，“娘子，爹住在咱们家，大家对他的称呼都是嘉和郡主的爹，卫大人的岳父，然后不免扯出清晖园里的太皇太后。爹可能是看到了这点，才要带着华善一起搬出去。等他们搬出去后，人家可能会奇怪，爹姓顾，华善姓薛，如何是父子，这样就能把薛伯父和爹的事情传出去，时间一久，大家渐渐也就忘了太皇太后和顾老爷的事儿。”

顾绵绵叹了口气，“官人，你说的我都明白，大哥肯定也懂，这才毫不犹豫地要跟着爹出去。”

卫景明笑，“华善跟着咱们，人家找薛家总是找不到，他也是个六品官，不能再住在咱们家了。娘子与其伤感，不如赶紧带着大嫂一起看宅子，就在离咱们家不远的地方买，往后来往也方便。”

顾绵绵听见这话立刻来了精神，“你说得对，这附近的宅子贵，我爹和大哥没多少钱，他们买宅子，我得帮衬一些。”

卫景明笑看自家娘子又兴致勃勃地开始计算附近哪里有要出手的宅子。

不到一个月的工夫，顾绵绵就帮薛华善看了一套单路的四进宅子，一个六品官居住足够了。看好了宅子之后，顾季昌和薛华善又发生了分歧。

薛华善要求写顾季昌的名字，顾季昌说薛华善是家主，自然要写薛华善的名字。薛华善死活不肯，说自己不能做不孝之人。

最后还是卫景明在中间劝，房契的名字写顾季昌，但大门口挂薛府二字，等顾岩岭成家立业后，两家再一起出钱，另外买一栋宅子，到时候再分家。

卫景明的这种办法得到顾季昌和薛华善的一致同意，宅子买好了之后，顾绵绵带着邱氏去收拾了好几天，等一切收拾利索，顾季昌立刻带着阮氏和儿孙们一起搬了过去。

顾绵绵把家里仆人分了十个给薛府，薛府的日子算是热热闹闹地过了起来。薛华善还办了一个乔迁宴，顾绵绵送了厚礼。

薛家人搬走之后，顾绵绵总觉得家里有些空荡荡的，女儿读书去了，家务事变少许多，白天无事时，她喜欢往清晖园跑。

有时候她早上吃了早饭走，直等到夜里太阳快下山才回来。在清晖园，她可以和方太皇太后一起在院子里飞来飞去，或是跟安宁长公主一起研究花样，有时候碰到天气极好，三个女人一起在亭子里吃酒耍乐，或是舞剑、或是弹奏，好不快活。

顾绵绵和父亲分开的烦恼被母亲填满，方太皇太后带着女儿耍了一阵子后，忽然向皇帝提起，要去皇陵祭拜先夫。

皇帝自然立刻允许，还派了礼部官员陪同。魏景帝听说放太皇太后去祭拜老父亲，也跟着一起去。

母子两个计划在皇陵里做一场规模宏大的道场，皇帝听说后，带着文武百官和皇家子弟一起来祭拜。祭拜场面非常大，整个京城百姓都侧目。

到这个时候，那些好事者忽然意识到，方氏已经是皇家铁板钉钉的太皇太后，不管她曾经流落何方，和谁生过孩子，现在她都是皇家人，太上皇的母后，皇帝的祖母。

祭奠仪式过后，方太皇太后还在皇陵歇了一夜，然后返回清晖园。自此，京城里关于方太皇太后和顾季昌的小道流言瞬间销声匿迹。

顾季昌跟着儿子们住，感觉自己压力小了许多。往常他在卫家，女儿是郡主，女婿是御林军统帅，家里一举一动都容易引人关注。特别是自己身份敏感，更要小心翼翼。

自从跟了薛华善，顾季昌就把自己当做一个普通老头子。平日里无事时，他会带着阮氏出门逛逛，人家见他一个瘸老头子，又是外地口音，也不大当回事。虽然薛华善是六品官，但在京城里，六品官多如狗，并没有太多人关注薛家的事情。

方太皇太后大张旗鼓祭拜皇陵，顾季昌的存在感就更低了。

没有人关注自己，顾季昌这才真正开始了自己晚年的养老生涯。人家见他和异姓子生活在一起，刚开始以为顾季昌是上门女婿，等听说了顾季昌和薛班头之间的故事，无不竖起大拇指夸赞，这才叫兄弟！

顾季昌渐渐喜欢上了京城这个地方，街头巷子里的小商小贩让他觉得日子十分有温度，街坊邻居们的热情也让他觉得普天之下的炎黄子孙都是一样的好客。和大家混熟了之后，顾季昌开始发挥自己的老本行，他毕竟做了十几年的捕头，谁家丢了个锅碗瓢盆，不用去衙门，找顾季昌都能解决。

顾季昌就这样，经常牵着老迈的小乌龟，在各家各户中穿梭，帮人家找丢失的东西，或是去各家串串门，找京城里的老头子们说说闲话。来京城久了，顾季昌的口音虽然没完全变过来，京城话他都能听得懂。

他经常在外头一晃就是大半天，仿佛跟以前当差一样。等回去的时候，路过街头巷尾，他会掏出几个铜板，买一些孩子们喜欢吃的小零嘴，薛家留一部分，往卫家送去一部分。

顾季昌和阮氏的日子十分惬意，除了那个史姑娘姑娘偶尔来烦人之外。

要说薛华善从卫家搬出来谁最高兴，莫属史姑娘了。史姑娘一直拖着不成亲，史太太刚开始还催一催，后来也懒得再说她，这个女儿心比天高，非得多碰碰壁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