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读书就得挂(科举)");
府试第三场考的是策论,通俗的讲便是考政见时务。
若说在府试第二场之前的考试,只要你认真读书,智商正常,都还能有机会通过,那么这第三场就有些不同了。
为什么通过府试才能进县学,通过院试才能进府学,其中都是有缘故的,某种程度上而言,这官方创办的院所代表的不只是名誉,更有教育资源。
普通老百姓家庭出生的士子,想要接触到政见时务难上加难,更别提像赵景焕一般,当初在曾家书院的时候把邸报当做报纸在看。
这种出生时的家庭优势,是很难通过自主学习来突破的,毕竟让一个从未看过邸报,并不知道朝廷大事的人写策论,跟在这种环境中熏陶起来的人想必,怎么可能一样。
当然,历史上也不乏白手起家的天才,只是到底是少数。
但这种优势并不是一直存在的,偶尔也会有例外,比如此时此刻。
赵景焕抬头看到策论考题的时候,就觉得这一位知府大人确实是别具一格,只因为他所出的题目是——试陈教农之策。
《周礼言农政,诸子有农学。大兴农务国之根本,今试陈教农之策。》
此次考的居然是农政!
这般以来,出生富贵不愁吃穿的那些读书人反倒是犯了愁,他们多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吃的鸡蛋说不准都是一两银子一个,哪里知道农事。
相反,那些出身贫苦,家中父老都是农民的孩子,反倒是占据了天然优势。
这个知府佟大人倒是挺有意思。
赵景焕这般想着,心底慢慢思索起来,大兴说到底也是农耕社会,自古以来农业就是国家根本,能不能让老百姓吃饱穿暖才是朝廷安定的最大问题。
试陈教农之策?农名其实才是对土地最熟悉的人,这跟他们能不能填报肚子十分相关,而直接联系到最后产量的,除了土地的肥沃程度,家中的劳力之外,那就只有工具了。
前两者,赵景焕不觉得自己能说出什么新意来,毕竟肥沃的土地统共就那么多,壮劳力也不是你想要就能有的。
而促进农业的工具,他记忆之中倒是还有不少。
赵景焕拧着眉头思索起来,一些需要依赖于现代工业的工具首先被摒弃,就算他提出来也无法实现,而在剩下的农具之中扒拉起来。
联想到青州当地的情况,赵景焕最后定了几样,迅速的构思起来,他得抹去太过于天马行空的东西,免得卷子递上去之后旁人看了,还以为他胡言乱语。
将记忆中的东西翻出来不难,难得是自己组织语言,进入当前时代能够接受的范围,不然的话他吭哧了半天,最后只成了纸上夸夸而谈。
赵景焕并未直接切入农具,而是先略谈了谈均田、辟土、薄征之事,再话锋一转进入自己真正想谈的内容。
通篇完成之后,赵景焕才惊觉日暮西下,中午送过来的餐食都已经凉透了。
府试第三场得连考两天,也就是说今天他得在这考棚里头过夜。
赵景焕看了看已经草拟的卷子,索性不再动笔,将东西放进了考篮之中免得弄脏,这才起来略微活动了一下筋骨。
方才专心致志没发现,一起身他才觉得双腿有些发麻,以他的健康身体都是如此,若是身体弱一些的文人,这会儿估计浑身难受。
活动了一番之后这晚膳也刚好送来,赵景焕索性只吃了这些还带着余温的,中午的干饼子一动没动。
这干饼子的味道赵景焕都习惯了,还能接受,等过夜的棉被发下来他却苦了脸。
这些棉被也不知道是不是一年年的累积使用的,上头弥漫着一股子霉味,更别提边边角角的地方居然还有黑漆漆的污渍。
赵景焕抖了抖这辈子,都有些怀疑里头会不会因为常年不使用而有虱子跳蚤之类的东西,一想到这两种小虫子,他的头皮都开始发麻了。
想了想,赵景焕索性将棉被叠起来放在地上,自己缩在那里打瞌睡,毕竟他穿着能够自动调节温度的保暖衣不怕冷,没必要逼着自己用这么脏的被子。
睡在考棚里头自然舒服不到哪里去,即使赵景焕不算高能躺下,睡了一夜起来也觉得浑身不舒服。
天色有些蒙蒙亮的时候,赵景焕已经迫不及待的起身补充修改昨日的卷子,修改完毕迅速誊写,能早些从这棚子走出去也是好的。
拉响了铃铛,赵景焕果然又是第一个走出考棚的人。
但这一次他路过正堂的时候,忽然有一个声音喊道:“可是青州城考生赵景焕?”
赵景焕心头一跳,连忙说道:“正是学生。”
佟大人坐在椅子上瞧着面前的考生,论相貌赵景焕自然是极好的,是那种玉树临风俊俏到宛若好女的好模样。
原以为这场场都第一个交卷的孩子,难免有些傲气,但此时一看站在面前的少年,却又有虚怀若谷的气度在,该说不愧是曾老先生教导出来的学生吗?
看着他,佟大人便能猜到这孩子长大成人之后,怕又是一个掷果盈车的。
眼底带着笑意,佟大人面子上却只是淡淡,摆了摆手说道:“去门口候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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