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难不成这女孩是程砚的妹妹?之前怎么没有听程砚说过?
林念初惊讶又意外, 看了看程砚,又仔细地看了看身边的女孩,这才注意到他们俩的五官除了眼睛和脸型不像, 其余的地方简直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尤其是鼻梁,笔直又高挺,简直优秀极了。
程砚也很震惊, 完全没想到能在云山遇到林念初:“你怎么、在这儿?”
“我、我和艾桐一起来玩。”不知道为什么, 林念初忽然有点不知所措,不停地转着手里的盘子,“你妹妹呀?”
程砚点头:“嗯, 程墨。”
林念初心想:一个砚一个墨,这起名品味倒是文雅。
“之前怎么没听你提起过?”她问道。
程砚回道:“你没点播这段。”
林念初:“……”
好家伙你到底有多少段故事?
“剧组生活怎么样?”这回发问的一方换成了程砚。
林念初:“挺好的,一切顺利。”
其实程砚想知道的是她在剧组的时候有没有被夏梦淞为难或者欺负,但从她回答问题时的语气和神态来看, 应该没撒谎或者隐瞒什么,是真的一切顺利。
既然如此,他也就放心了。
正欲张口说再见的时候,他却忽然迟疑了:已经是第三次不期而遇了, 到底要不要联系方式?或许,可以继续往下发展一下?
就在他犹豫之际, 林念初替他做出了选择:“那什么、我先走了啊,艾桐还在等着我。”
程砚怔了一下, 然后点了下头:“嗯。”
林念初转身就走,健步如飞, 像是在逃离什么看不见摸不着的魔咒。
常言道“再一再二不再三”, 这已经是她和程砚第三次偶遇了, 但世界上哪有这么巧的事?真是邪乎极了!
她有种强烈的预感,事态要是继续按照这种邪门的趋势发展下去,绝对会出乎她的掌控,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所以她必须规避这种可能性。
等她走远了之后,程砚才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这时,程墨声音小小地问了句:“哥,这个姐姐是谁呀?”
程砚回了句:“一个普通朋友。”
程墨若有所思地看了哥哥一眼,简单回了个:“哦。”
蒋艾桐正在专心致志地涮肉,还有几步路就走到她面前的时候,林念初忽然停下了脚步,做了几组深呼吸后才继续往前走,泰然自若地坐回了原位,就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蒋艾桐将煮好的肉放进生鸡蛋液中沾了一下,然后抬头看了一眼林念初,奇怪地问:“你刚才干什么去了?”
林念初一愣,慌忙说道:“没干什么呀?”
蒋艾桐不信:“没干什么你怎么拿了个空盘子回来了?”
林念初这才发现自己手里还揣了个白花花的塑料盘子,边缘位置还印着花花绿绿的寿喜烧logo……
“我、我……”她急中生智给自己编了个理由,“我刚才路过门口饭店的时候看到电影院的宣传海报了,最近好像有部悬疑片上映了,口碑不错,我忽然特别想看,急着回来跟你说,然后就忘了拿菜。”
蒋艾桐:“不就是看个电影么,你急什么?”
“我不是怕没票了么!”秉持着做戏做全套的原则,林念初立即拿出了手机,买了两张一个小时之后的电影票。
蒋艾桐看着她那副着急忙慌的样子,不由发出了一声感慨:“你是多久没进城了?一场电影就能把你激动成这样?”
林念初“呵呵”一笑:“是啊,我马上就不是都市丽人了。”
饭店在三楼,电影院在五楼,俩人吃完饭后距离电影开场还有二十分钟左右。
朝着电梯走的过程中路径了一家dq冰淇淋店,蒋艾桐忽然特别想吃冰淇淋,于是就拉着林念初进去了,然后俩人一人买了一杯经典奥利奥口味的冰淇淋。
一点半的电影,两人几乎是卡着点进了场,才刚找到位置,灯就灭了,大荧幕上飞出了当今中国最牛逼的一条小金龙。
这确实是一部高质量的好片,节奏紧张,剧情刺激,全员演技在线,可以说是全程无尿点。
不知不觉间,电影就进入了尾声,俩人手中的冰淇淋虽然已经吃完了,但是对于电影的剧情观赏却意犹未尽。
影厅内的照明灯再次亮起,几乎没有观众从位置上站起来,大家依旧沉浸在剧情中,都想听完看完片尾曲再走,并且都在期待着会有彩蛋出现。
林念初看着四周围的观众们,不禁开始扪心自问:我这辈子还有机会出演这样精彩绝伦的作品么?我能像电影中的主角们一样为观众们留下这样深刻的印象么?
上大学的时候她也曾踌躇满志,觉得自己可以一往无前,但是今非昔比,她整整停滞不前了三年,当初的雄心壮志早就被茶米油盐酱醋中磨平了。
片尾曲即将结束的时候,她不禁叹了口气。
这时,身边的蒋艾桐忽然对她说了句:“之前你跟我说你准备复出的时候,我给孙老师打了个电话。”
林念初愣了一下,猛然扭头看向了蒋艾桐。
孙老师全名孙红梅,是她们表演课的老师,对于林念初来说,孙老师是她的恩师。
当年,高考结束后,她的亲爸亲妈就不约而同地对她说出了这种话:“你已经成年了,我们没有必要也没有义务再继续抚养你。”
这意味着,她彻底被父母放弃了。
对于别人家的孩子来说,高考结束是解脱,但是对于林念初来说,高考结束则意味着独立,意味着提前步入社会。
她不得不去考虑生存问题,首当其中的就是金钱来源,因为她要交学费,要活下去。
那时梁辰确实帮了她不少,她大学第一年的学费,是梁辰替她交的。
无论他们现在变成了怎么样,但她可以肯定的是,那时的梁辰是全心全意地爱着她的,只不过他们之间的爱情没有抵得过无趣的生活以及外界的诱惑而已。
大学刚开学的时候,梁辰还会经常给她打钱,但是她不想这样,因为她害怕梁辰迟早有一天会像她的父母一样把她当累赘然后再抛弃,所以她开始拼命打工,甚至为了打工赚钱而旷课。
后来她屡次旷课的行为被导员发现了,要给她作出开除学籍的严重处分,是孙老师出面替她求了情。
孙老师是个惜才爱才的人,她很欣赏她的表演天赋。
后来孙老师把她带回了自己的办公室,如同关心孩子的妈妈一样慈祥又关切地询问她为什么要旷课?
那时她的精神状态简直可以用不堪重负来形容,太久没听到过这种来自长辈的亲切关心了,瞬间崩溃大哭。
孙老师也没有催着她回答问题,反而还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如同妈妈一样安慰她不要哭,家中有困难可以告诉她,她可以帮她解决。
孙老师的柔声细语打开了十八岁少女的心房,她呜咽着将自己的处境告诉了孙老师。
温柔的老师听完她的故事后,语重心长地安抚道:“这不是什么大事,我完全可以帮助你解决。”
那时的她听到这句话的第一反应是摆手:“不不不,我不能要你的钱!”
孙老师笑着回道:“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我可以帮你申请助学金,还可以给你介绍剧团的工作,酬金绝对比打零工强,而且绝对不会影响你的学业。”
那一刻她对孙老师简直是感激涕零,甚至想给她跪下磕几个头。
后来在孙老师的帮助下,她成功申请到了助学金,还通过孙老师的介绍认识了东辅话剧院的老师,每到寒暑假的时候,她都会去话剧团工作,从起初的在剧团里做后勤到后来的出演小角色再到出演主角,她的舞台剧之路在孙老师的帮助下逐渐的四平八稳起来,演技也越来越精湛,同时也逐渐爱上了舞台剧,在经济方面更是宽裕了不少。
她至今仍然记得自己第一次以女主角的身份出演的角色是一位年轻母亲,那时她也才刚二十一岁而已,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完美的诠释母亲这个角色,后来她拿着剧本去请教了孙老师。
孙老师没有立即给她讲解何为母亲,而是问了她一句:“你先好好想想,如果你现在成为了母亲,你会怎样对待你的孩子?”
那天她思索了好长时间,然后语气坚决地回答:“我永远不会抛弃我的孩子。”
她才不要变成和自己的亲生父母一样的人。
孙老师这才回道:“孩子都是从母亲身上掉下来的肉,正常情况下,没有母亲会主动抛弃自己的孩子,母亲愿意为了自己的孩子付出一切,但千万不要用“伟大”这两个字来诠释母爱,因为母亲的爱是发自内心、发自自愿,而不是为了‘伟大’而‘伟大’。”
这句话,令二十一岁的林念初揣摩了好几天,才从中咂摸出了些许滋味,并完美地融入进了表演中。
首场演出圆满成功,大获赞誉,之后的场次几乎场场爆满座无虚席,他们剧组甚至还收到了来自全国各地的话剧团的演出邀请。
在她大三即将升大四的那个暑假,她在界内一时声名显赫,所有看过她表演的前辈都夸奖她是个可塑之才,并且在那个假期结束的时候,东辅话剧院的院长还亲自对她发出了聘请,希望她毕业后能来话剧团工作,成为职业话剧演员。
东辅话剧院是众所周知的难考,每年应届生的录取率还不到百分之二,院长这番话相当于给了她一长报送卡。
那时她激动坏了,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孙老师、蒋艾桐和梁辰,然而恩师、闺蜜和男朋友的反应却截然相反——
孙老师和蒋艾桐都佷开心,甚至可以说比她还激动。
但是梁辰却一点也不开心。
或者说,从他看完她以主角的身份出演的第一场演出之后,他就不怎么开心,这对她打击很大——她想和爱人一起分享喜悦,但爱人却拒绝她的分享。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不高兴,也问过他很多次,他却不告诉她,为此他们没少吵架。
有一次他们吵架吵的特别激烈,她一气之下说了分手。
那是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跟他闹分手,他明显慌张了,甚至红了眼圈,终于吐露了实情,声音中也带着慌张与更咽:“舞台上的你太完美了,闪闪发光,我怕自己留不住你。”
那时的她因为他的这句话哭得泣不成声,瞬间理解了他的不高兴。
他们携手走过了多年,谁都离不开谁。
后来,她为了他的这句话,也为了能让自己有个温馨的家,放弃了进入话剧团的机会,放弃了表演,放弃了舞台,辜负了孙老师的殷切期待,和他结了婚,成为了一名碌碌无为的税务局文员——这个工作还是梁辰他妈给她找的,因为他妈觉得这工作说出去比当演员体面——其实这根本不是她想要的生活,但她不后悔,只觉得自己对不起孙老师。
她永远忘不了自己去给孙老师送结婚请柬时,孙老师看向她的那副满含失望的眼神。
她结婚那天,孙老师也没来。
这大概也就是所谓的爱之深狠之切吧。
但她没想到的是,自己的婚姻只维持了短短三年,梁辰就出了轨。
那个女孩也是学表演的,并且和她长得很像,或者说,和曾经的她长得很像,梁辰也亲口成认了这点,那时她才明白,梁辰爱的是曾经的那个在舞台上闪闪发光的林念初,但是现在的林念初已经不再发光了,所以他不爱了,于是去找了个替身来爱。
她很不理解,既然他爱的是那个闪闪发光的林念初,为什么又要让她远离舞台呢?为什么要把她困在柴米油盐酱醋茶里呢?
后来她才想明白了,梁辰最爱的是他自己。
他爱那个闪闪发光的林念初,又怕失去她,于是以家为牢把她困在了身边。
也是当初的林念初傻,竟然觉得梁辰最爱的人是她。
如果他真的爱她,怎么会舍得让她放弃自己最爱的舞台呢?
在这场失败的婚姻中,她最对不起的有两个人,一个是自己,一个是孙老师,所以哪怕是离了婚,她也不敢跟孙老师联系,因为没那个脸。
所以听到蒋艾桐的话后,林念初浑身一机灵,呆若木鸡地看向她。
蒋艾桐:“我本来没想告诉你,但听见你叹气了。”
林念初不得不承认,蒋艾桐绝对是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
沉默片刻,她问:“孙老师她、说什么了吗?”
蒋艾桐抿唇犹豫了一下,最终选择实话实说:“她说成年人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你既然选了这条路,就没有后悔的余地,她暂时也不想见你……”
听到这里,林念初的心猛然往下沉了一下,但谁知道蒋艾桐的话锋忽然一转:“但是她又说了,你可以重新开始,等到你重新回归舞台,有比之前更加好的作品了,就可以去见她了。”
林念初先是一怔,紧接着眼眶就红了,眼泪“哗啦”一下就涌出了眼眶,嘴角却又止不住的上扬。
看她这幅又哭又笑的样,蒋艾桐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一边慌慌张张地从包里拿纸巾,一边急切又无奈地说:“哎呀你怎么还哭了?什么时候泪腺这么发达了?”
林念初用她递来的纸巾擦了擦眼泪,囔着鼻子回:“我也不知道,最近总是多愁善感。”话音刚落,她的小腹忽然传来了一阵酸疼,疼的她直不起腰,“可能是要来事儿了。”
蒋艾桐瞪着她:“来事你还敢吃冰淇淋?”她又看了一眼放在扶手上的空空的冰淇淋杯,下了断言,“你这次肯定要被疼死。”
电影的片尾曲已经播放完了,舍不得走的观众们陆续起身离场,林念初也和蒋艾桐一起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我这半年的例假都不太准,所以没想到今天会来。”
蒋艾桐:“你也没去医院看看?”
林念初:“看了,俩月前看的。”那时她正在和梁辰闹离婚,例假有两月没来,但她很笃定自己没怀孕,因为自从发现梁辰出轨后他们俩就分居了,于是去了医院,“医生说是因为情绪影响了内分泌,让我凡事想开点。”
蒋艾桐忽然被戳中了笑点:“你现在还没想开呢?我还以为你早看开了,不然不能跟程砚勾搭在一起啊。”
林念初:“我也觉得自己想开了,但它就是不来我能怎么办?”
蒋艾桐笑着开了句玩笑:“你别中奖了。”
林念初的心头忽然一慌,跟被雷劈了似的,三魂六魄瞬间没了一半,但很快就冷静了下来,斩钉截铁道:“不可能,他戴了两层。”
蒋艾桐沉默片刻,欲言又止。
戴两层容易被磨破,尤其是激烈的情况下,所以怀孕的风险较大。
她本来是想跟林念初科普一下呢,但是又怕吓到她,更何况她的姨妈现在都已经来了,再说这些有什么用?于是就闭了嘴。
两人的包里都没装卫生巾,于是从电影院出来后,她们俩先去了趟屈臣氏,买了包卫生巾,然后才去了卫生间。
进了隔间后,一脱裤子林念初才发现自己没来,紧接着忽然想到了自己最近几天清晨起床后总是恶心想吐的反应,又是一阵心慌,总担心蒋艾桐那张乌鸦嘴显灵,但很快就自我安慰:肚子都已经疼了,肯定是马上来了,不可能怀孕。
而且她的体质偏虚,看过中医说是气虚体寒,本来就不好怀,所以她和梁辰结婚后也没着急要孩子,一直在养身体。
程砚能有多牛逼,戴两层还能一发入魂让她这种气虚体寒的人怀孕?
她不信这个邪!
她把卫生巾撕开后,垫在了内裤上,以防姨妈忽然来袭。
从卫生间出来后,两人在商场里逛了几圈,忽然在一楼的某个出口看到了一张贴在墙上的剧本杀悬疑馆的宣传广告。
林念初从没玩过剧本杀,有点心动,问蒋艾桐:“你想玩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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