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女人石云清心思急转,却也想不出她这么做是为什么,存私房钱?也不大像。
“那收益怎么给你呢?”他问。
这倒是把腊月难住了。
她泄气的皱着眉,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法子。
“不然,我替你收着?存在我那里?”
腊月惊喜,又要起身行礼,被石云清伸手拦住,然后微一沉吟,还是说了出来,“谢我就不用了,只是想请你原谅一人,看我薄面上,能不与她一般计较。”
“什么?”腊月从榻上起来想坐到茶几对面,谁知马车一个颠簸,她一个不稳向前扑去,正好倒在石云清怀里。
待要起来,谁知身上药力虽然散了,可是毕竟还没完全恢复,软软的撑着胳膊起来有半尺高,车子一晃又跌了下去。
而且跌的位置十分不巧,石云清“嘶”了一声,脸色一白
腊月一囧,连忙不住口的道歉。
石云清扶额无奈道,“你别动,你让我缓缓我缓缓然后扶你”
面红耳赤的腊月果然伏在他腿间一动不动,只是却敏锐的感觉到了身下微妙的变化,一瞬间脸烧的通红。
片刻后,石云清扶她在对面坐下,然后轻咳一声,空气里就都是尴尬,两人一时无言。
“你方才说的让我原谅一人,是谁”腊月端起桌子上半杯茶水喝了一口,平缓下心情,先打破了这让人难堪的安静。
“是打晕你的人。”石云清淡淡说出这句石破天惊的话,毫不意外的看到腊月一霎那仇恨的目光迸射而出。
“是谁?”她的脸孔有一瞬间的扭曲,握着茶杯的手指骨头泛白,声音激动的从喉间压抑着怒问而出。
石云清有片刻的犹豫和后悔,面前的女人相处的这些天了解下来,绝不是自己打听到那个柔软可欺的张家少夫人。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话出口就是泼出去的水。
他只好叹口气,继续说道,“是我姑母的独女马香儿。”
腊月闻言一怔,皱眉细想许久也想不起见过这么一号人物,“我认识她吗?为什么要害我?”
“这事,”石云清又叹口气,“其实一点和你无关,她与你素不相识,也不曾有过过节。”
“呵呵,”腊月冷笑,“所以是单纯看我不顺眼?看我好欺负?今夜若不是我运气好些,被戴被那人误打误撞救了,石公子可曾想过我会是什么下场?”她眼泪一瞬间又滚落,“石公子知道失去清白的女人是什么下场吗!知道会毁了我吗!知道若是我婆婆知道了会怎么对我吗?”
前世死时的那个雪夜的记忆又翻涌而来,那种滋味那种痛,那种恨,让她就算重活一世也无法忘怀。
“原谅她?”腊月越说越激动,“凭什么原谅她?凭她是你表妹?好啊,让我也这么把她送到青楼里一次我就原谅她,如何?”
“她误会了我们,”石云清并不理会腊月的激动,神色淡然,沉静的看不出一丝情绪,“香儿从小就对我存着些想法,她见我和你走的颇近,在你那里研究胭脂一天才回,正好被她知晓。”
想了想,他说道,“这个事都是她的错,我说了看我薄面,若邢夫人不肯给这个薄面,我也无话可说,你尽可报复你的便是。”
腊月不懂了,石公子这番态度,到底是在乎她那个表妹还是不在乎。脑内突然浮现出花会那天门口见到的那个一阵风似的女孩,脆生生的喊着表哥去抱石云清胳膊的人。
又是一阵压抑的安静。两人各怀心事,谁也不再说话,车轮轧在路面上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燥人。
“公子,我们到了。”车外传来仆人的禀告声。
石云清扶腊月下马车,低声道,“你放心,这别院内都是我的人,不会有人闲话,眼下半夜你回去才是真的说不清,明早我再派人送你。”
腊月低声应了,下得马车来就看到一卷红毯铺到车前,十几个仆人挑着灯笼排列两侧,两个娇媚艳婢来为扶他们。
她任由石云清前方带路跟着走进那看似简朴却一几一凳都极为考究的别院内,石云清将她送进房间,嘱咐她早些休息便要离去,旁边侍候的婢抬来沐桶。
腊月突然对着到门口的石云清冷声道,“我原谅她这一次。”这句话说的隐忍而咬牙切齿,“腊月曾发誓,绝不再受人一丝一毫的欺辱,人欺我一分,我必十分报还,这是唯一一次。”
正要离去的石云清低叹一声飘然离去。
腊月烦躁的赶走两个侍候的婢女,这才宽衣沐浴,方才一路上总感觉腰间有些痛,解衣细视才发现腰间被戴雪生生给勒出五个指头印来。
想到当时他听自己说榴花公子来救自己的那个可怖的样子,腊月恨恨的低声骂了句,“神经病,下手这么狠。”
再看到脖子里挂的那个装着他头发的香囊,腊月心里更烦了,那个男人霸道而残忍,不讲半分道理,以后摆脱他只怕要很花几分心思才行。
扔了吗?她攥着那香囊犹豫许久想到他动不动就砍人的凶狠模样,还是没敢扔掉。罢了,且先留着。
想到他说的什么最多年底占领邺城,腊月脑子又开始思考起来。
邺城难道要乱?鲁地最近来了许多逃难要饭的,薛家姐弟就是,她拧眉细思,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好像隐约听见铺子里客人说过晋地如今的商队被劫了好多次,前世自己到年底才死的,当时好像并没听见什么邺城大乱的事。
戴雪明明是个乞丐,怎么会被人称为将军,那些黑衣人又是什么来历?石云清为什么说和他是故人?敌对的故人?他们怎么结的仇?何时结的仇?因为什么结的仇?
难道,戴雪成为乞丐,竟然也是拜石云清所赐?若是这样,石云清他的身份可绝不简单,起码,绝不是那看上去云淡风轻,不问世事,世外隐士似的方外之人。
戴雪也绝不简单,这么一个误落平阳的猛虎,前世竟然被婆婆那等吠犬误打误撞的给毁了,若是当时那乞丐没被婆婆弄死,戴雪后来不知道会怎么折磨他们家呢。
腊月翻来覆去想了许久,开始做起最坏的打算,实在是,去年邺城五月份收麦子的时节阴雨连绵一个月,导致粮食全发霉烂坏,粮食一下子涨价涨的粒米如金,今年春那一场冰雹除了打坏果子,可也把农民给坑了,田地里苗秧被打坏,连补种都来不及。
百姓没了吃了,得不到救济,生事非是必然的。
若是邺城真的乱了,自己该何去何从。
她就这么思来想去的,渐渐困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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