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被戴雪拥着不知道一起睡过多少回了,可是却从没有和石云清躺在一处这么尴尬过。
有限的两次,一次凤凰寺自己疗腿上的伤的时候昏迷着不能算,另一次张晚情设计石家那次也是昏迷的,这么清醒明白的和他躺在一处还是头一回。
听着旁边的人平稳的呼吸声,腊月又生怕他睡着了忘记要去母亲家里的事。
耐着性子等了片刻,见石云清还没有动作,腊月只好厚着脸皮伸出一根手指来捅了捅他的肩膀。
石云清其实醒着,故意装作熟睡怄腊月来打扰自己,月色顺着窗子投进来,他眯着眼睛见腊月忽闪着大眼睛一脸纠结犹豫的试探着捅了下自己的肩膀,心内暗暗一笑,打个呵欠翻个身,胳膊一下子搂住腊月,嘴里呓语着,“紫玉……不要闹……”
他说完就偷眼观看腊月的反应,满意的看到她一脸吃了臭鸡蛋的表情,又恶狠狠对自己龇牙咧嘴的样子后,手更紧的搂了她下,脑袋直接蹭到腊月的脸颊边。
腊月气的七窍生烟,这个混蛋竟然把自己当成个青楼女子了,再看那只搭在自己脖子上的胳膊就怎么看都觉得不顺眼,咬着牙气了半天,她终于一张嘴“啊呜”一口咬住石云清的胳膊轻轻一咬……
没动静……睡得这么死?我再使劲……
终于咬的他疼了,石云清嘶着睁开眼睛,“怎么了?”
“你说怎么了?不是说好要去红叶子家的吗?你倒可好,睡得鼾声如雷的,什么都忘了。”
石云清认真的分辩,“胡说,我哪有鼾声如雷?我睡觉最是斯文。”
是是是,您老可斯文了,梦里都能喊出紫玉来。
两人趁着月色拉开房门,腊月看着大摇大摆的石云清不满的翻他一眼,拉住他大咧咧就要踩下去的脚,压低声音指指杨大爷的房屋,“我们是偷摸出去的,你倒是有点偷摸的自觉啊,脚步放轻些。”
她如何能知道那一家人早就被迷晕睡得死了一般,石云清真的很喜欢这样的腊月,越看越觉得她好玩,于是故意装作嗓子痒痒,憋不住咳嗽的咳出一连串声音来。
直把腊月吓得脸都白了,拖着他一溜风的跑了出来,这才强忍着笑道歉,“我实在是憋不住了,山里夜凉,我没有受过这个苦,嗓子受了风忍不住咳嗽。”
本来腊月炸毛的想埋怨他的,一听这么说心里过意不去,人家还不是因为陪自己才来受这种罪的,于是无奈的道,“对不住了,都是我连累的你。”
这都叫什么事儿?明明是他方才差点惊醒人家,怎么反倒自己来道歉?
两人顺着夜色来到红叶子的家,望着门口坍塌的一处围墙,院内枯草萋萋,残破的家具石桌石凳东倒西歪的躺了一地。
石云清叹口气,拉起腊月的手,“走吧,我们从这个豁口进去,大门上着锁呢。”
一脚踏进院子的时候,腊月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的涌流出来,这院子里有母亲当年的遗留的气息,她摸索着院子里的竹篱笆,风吹雨淋几十年都已经糟粕了,手一碰就碎裂开,篱笆里当初种满了花儿,婆婆说过母亲很会养花,还是天生的闻香少女。
她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旁边是一架倒塌的瓜架,当初爹爹第一次来拜访娘的时候,是不是就坐在这里说话的?
石云清虽然从没问过邢啸天和红叶子是谁,但是早就猜到肯定就是腊月的父母,见她哭的悲痛,又压抑着不敢出声,看的心内发酸,长叹一声过来拥住她,解劝道,“如今十月过半了,山里又冷,你这么风地里哭一肚子风最容易生病,若是伯父母在天有灵也会心疼,你且忍着悲痛,咱们进屋悼念一番再好好哭一场好不好?”
他一生从未如此温言细语的哄过任何一个女人,就是紫玉也不曾有过。对腊月这般实已经是格外不同,他自己也觉得纳闷,平生最厌女人的哭闹撒娇,因此了解他想亲近他的女人就是再温柔也很少用眼泪这种手段来用,可是腊月毕竟不同,实在不同。谁让她是母亲看上的呢?他在心里这么安慰自己。
屋内一层灰尘厚厚的,妆台上放着一排的瓷瓶,腊月一眼就认出是他们邢记胭脂的瓷瓶,突然想到了爹爹那时候挂在嘴上叮嘱自己的话,“小月,将来接手铺子,这几种胭脂的瓷瓶一点也不能更改,记住了吗?”
原来如此,她拧开一个瓷瓶,里面的胭脂干成了一块黑红污渍,嗅一嗅,想到婆婆说的,母亲闻出来做胭脂用的花有汗味,然后私自配方改良。
她拿起一个瓶子放进怀中,石云清正在看着客厅里那一架高大的织布机,见腊月过来,说道,“你母亲当年的日子看来过的十分紧迫,这房内摆设极为简单朴素,想来一个女子靠织布换点生活用品大概刚好够吃喝而已。”
腊月又是一阵悲痛,娘也就跟了爹爹后日子才慢慢好起来,谁知生自己的时候又被婆婆毒害。
她这辈子都不会放过那个歹毒的女人,她一定要他们家破人亡。
石云清变戏法似的从怀中掏出一包点心来,又从腰间解下一壶酒,放在桌子上拉着腊月跪下拜了三拜,将酒倒在地上祭奠一番,“伯父伯母,晚辈石云清今日带邢腊月来祭奠二老,二老英灵不远,保佑腊月平平安安一生顺遂。若有什么放心不下的尽可托梦与她……”他顿了顿,“托梦给晚辈也可,晚辈一定帮腊月完成二老不曾完成的心愿。”
腊月哭的气噎,说不出话来,多亏石云清替她说了这许多,心内感激,又看着那点心酒水知道多半也是他早就有心备下了的,拖着他的手更是哭的抑制不住。
石云清轻轻揽住她肩头,说道,“想哭就在这里哭个够吧,大声哭出来也无妨,反正这四处邻居也都搬走了,扰不到人,等回杨大爷家可就不能了。”
腊月闻言终于不再忍着抽噎,伏在他胸前放生痛哭起来,想到自己前世惨死,嫁给仇人之子,想到父母的死,想到被仇人踩在脚底下羞辱……
直哭的后来手脚冰凉,脸色发白,大有就此死过去之势。
石云清越看越不对,生怕她出意外,只好在她后颈砍了一下,轻唤一声,门外护卫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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