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染红楼前，陆少离却迟疑了。
他和弟弟，曾经在这里的痛苦回忆，一幕幕向他脑中袭来，叫他一时有些喘不过气，他没想到自己走了以后还会回来，如果可以，他希望一辈子都不要再回来。
陆少离告诉自己，他来是找莫苒的，他现在与染红楼毫无干系了。
又过了许久，陆少离才迈出向里走的步子。
一进染红楼，莫大的恐惧和厌恶感一下子涌上陆少离的心头，只短短不到半个月，他的身体依旧熟悉这里的气息，他讨厌自己这样，讨厌自己熟悉了这座楼的身体。
他趁着没那么多人注意，悄悄上了楼。
而刚一上楼，他还是没能躲过那些曾经的“同胞”们。
“哎呦这不是少离吗，将军府待遇怎么样？”
“似乎不怎么样，这在染红楼人人眼中的宝，可听说去了将军府，可是成了一块儿碍脚石头，来也不是去也不是...”
“我看将军府的待遇好得很，只是他无福消受罢了！”
几个浓妆艳抹的男人，纷纷调侃起陆少离来。
陆少离几乎是瞬间脸色如灰，但他马上恢复正常，然后嗤笑道：“我在将军府清净，可比你们对着厌恶的女人讨好献媚轻松多了。倘若我在将军府待遇不好，今日又怎会毫无遮拦地来到染红楼？”
那些男人一下子脸色涨红，说不出话了。
陆少离也不去再与他们废话，浪费时间。而是径直走向贺昀的房间。
还未打开房门，他便听到了莫苒和贺昀的对话声。
“将军可以解开了。”
“好。”传来莫苒的声音，有些羞涩，“好看吗？”
贺昀语气中有些惊讶：“好看。”
“贺昀，想不到你的技艺这样高。”
“将军喜欢就好。”
只隔着一堵门，两人有说有笑的声音传到陆少离耳里，他听起来是多么刺耳。
他只觉得自己是那么可笑，明明早就知道结果是如此，却可怜地奢求事实不是他所希望的那样，奢求莫苒不会做那样的事。
陆少离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他不去在意从下楼到出门的这一段路上，有多少染红楼的人注意到了他，对他指指点点，他也不去听那些人把他当笑柄。
“宿主，陆少离刚才在门外听见你们的对话了。”塔黑的声音响起。
“嗯，我知道。”
“好感值昨天夜里莫名升高到了70，现在变成60了。”
莫苒稍稍思索了一下，继续忙活手中的事，她就快要完成了。
塔黑见她不说话，便默默消失了。
回到了住处，陆少离越发觉得自己像一个外人，在染红楼没有了一席之地，在将军府也是无人问津。
陆少疑见他回来了，脸色不太好：“哥，你没见到莫姐姐吗？”
陆少离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有些无气力地回答：“嗯。”他摸摸陆少离的头。
“少疑，你有想过去别处吗？”
“没有，莫姐姐这里不好吗？”陆少疑有些疑惑。
“她很好，真的很好，”陆少离有些心痛，“...对每个人都很好。”
陆少疑看出了他的失意：“哥，你不喜欢这里我们就不在这里住了，只要跟哥哥在一起，去哪里都行。”
陆少离被他的这一番话打动了，欣慰地笑道：“好。”
“宿主宿主，陆少离正在收拾行囊呢，预计没过多久就要和陆少疑一起离开将军府了！”塔黑慌忙向莫苒带来消息。
“哦。”莫苒淡淡地答应。
“你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走吗？”莫苒一边问，一边继续不紧不慢地做着手中的活儿。
“大概一个时辰后。”
够了，莫苒微微一笑。
另一边，陆少离和陆少疑可以带走的东西并没有多少，很快他们就收拾好了包袱，陆少疑在收拾房间，想用这样的方式为莫姐姐减轻点负担，尽管知道这些事情就算他不做，也会有下人来做。他把莫苒送的衣服都整整齐齐地叠放在床头，他没动过那些衣服，只除了一件青色的祥云款式的深衣，也就是他身上穿的这件。
而陆少离坐在桌前，盯着那张写有“晓看天色暮看云”的纸张，一语不发，似乎在想着些什么。
陆少疑也不去打扰他，静静地坐在床边等候着，等陆少离想好了走，他便带着包袱跟上。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那么久，陆少离突然站起身，把纸张叠好收起来，然后转头叫醒不小心睡过去的陆少疑。
“少疑，我们走吧。”
陆少疑睁开迷蒙的双眼，也随他站起身，向房外走去。
府中人对于他们带着包袱，视若无睹。他们一路顺利地走到了府外，又走到了大街上。
空荡荡的街上一个人都没有，陆少离和陆少疑像是两颗孤独的草，一言不发地向城门走去。
这一路耗费的时间似乎有一个世纪那么长，兄弟两人终于走到了城门前十几米处。
“哥，你真的想好了吗？”陆少疑不想让他事后后悔，再一次确认道。
走了就不回来了，再也不用参与这座城里的是非。
陆少离心想。
...也再也和她没关系了。
陆少疑发怔了一会儿，点点头。
两人又向城门继续走去，走到了城外。
他们转头看眼前的两扇城门一点点关闭，只剩一条不大的缝隙了，转头准备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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