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生婆一看见裴景舟进来，慌乱十分，连说话的声音都是颤抖的：“公子，夫人她分娩出血过多，怕是...”
她话未说完，裴景舟却仿佛遭到了霹雳一般，当头劈下，让他险些站不稳。
“那你们快止血啊！叫大夫！”裴景舟吼得撕心裂肺。
下人们在外面都听得见他从嗓子眼里发出的怒吼，从未见过自家公子如此雷霆大怒过，当真是伤到了极点。
接生婆和丫鬟们一个个气儿都不敢喘一下。
“景舟...”莫苒有气无力地唤他。
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斥骂，他一听见就慌慌张张地就朝床边摸去。
拉住莫苒的手的那一刻，像拉住了他最宝贵的东西：“云惜...”
那手冰凉，透着死亡的无力感。
她气息极为微弱，说出的话也轻飘飘的：“男孩还是...女孩？”
接生婆忙在旁边颤颤巍巍地说：“夫人，是、是女孩。”
“女孩好，女孩好，像你...嗯...”
裴景舟说着说着，就更咽起来。
莫苒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用尽力气开口：“景舟...”
裴景舟听到她唤自己，忙回应：“我在、我在。”
“你知道我第一次见你，是什么时候吗？”
“不是我们成亲那一天。”
“在那之前，我早就见过你了。”
属于原主的记忆一点点涌上心头，仿佛就是她亲身经历一般。
“念青桥下，惊鸿一瞥...”
“玉衡...乱我心曲。”
短短十四个字，将裴景舟尘封的记忆拨开。
“云惜，你...”裴景舟声音里又难掩的惊讶，“你是那个落水的小姑娘？”
“嗯。”
裴景舟鼻尖狠狠一酸，那是他十五岁时，第一次救下一个人，也是唯一的一次。
她那么小，不知怎么就落进了水里，小小的身体在水中挣扎着，脸上分不清是泪还是水，围观的人指指点点，裴景舟想也没有想就跳了下去。
脑中突然浮现出小姑娘被自己救上岸后湿答答的头发，可爱稚嫩的面庞。
他苦笑：“我总算知道你的样子了。”
莫苒艰难扯起嘴角：“景舟，谢、谢谢你。”
“...我走之后，你别那么快忘了我。”
她莫名想让裴景舟记得她，不是为了任务，而是真心地，求他记得自己。
“你不许走...我救了你，你的命就是我的...我的...”
夹杂着更咽的命令却像是在乞求一般。
莫苒的心里好像颤了一下，最后泪水盈满眼眶。
她好看的眉蹙起，嘴角却带着笑意：“景舟，最后亲亲我...”
“好不...好？”
莫苒不知道为什么，就想再被他亲一下，一下就好，他已经好几个时辰没亲她了。
裴景舟无声地点点头。
慢慢撑起身子，颤抖着地吻上她毫无血色的唇。
他温柔地吻着莫苒，小心翼翼地邀请他最亲密的爱人，可是对方却没一点生气，不作回应。
他汹涌的爱意化作指尖柔，蒙着淡淡云雾，看不清，却分明感受得到。
莫苒已经没有力气回吻他了。
身体里的血液仿佛不是自己的，莫苒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我爱你...”
真的爱。
可是这最后的表白，空洞又孤独，唯一陪伴着它的，是伴随着眼睛闭合而落下的一滴晶莹的液体。
莫苒依稀听得见他撕心裂肺的呼喊，离自己那么远，她抓不住。
他叫着云惜，一遍遍地叫。
似乎天真的以为这样能唤回他最心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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