锋刃再往前一毫厘便可没入皮肉。兼竹凉嗖嗖地瞥了眼剑刃,掀开嘴皮,“命运的指引。”
颈侧被压紧,他补充,“外加传送阵。”
怀妄皱眉,显然是不信。兼竹明白了,看来这个阵法的存在怀妄并不知情。
他收敛了神色,看向池潭,“就在落泉那里,仙尊不知道?”
怀妄的剑移开了几寸,兼竹绕开剑锋走向池潭,“哗啦”下到水中重新淌回刚才的地方。
冻骨的潭水没过半截身子,发丝和青色的长袍在水面散开,在这天寒地冻的池潭中央浮出一碗青莲。
怀妄看了他一眼,也跟着下了水。
落泉水势不小,在池中溅起大片水花。兼竹探手在泉后石壁上摸了摸,又用灵识扫了一圈池底,并没有丝毫结界松动的痕迹。
“整座苍山都覆盖了本尊的阵法,擅闯必诛。”怀妄站在他身后。
兼竹现在倒不是怕怀妄不信任自己,比起这点,有人能悄无声息地设下一道通往苍山的阵法更令人细思极恐。
“应该是单向传送。”兼竹收回灵识转头看向怀妄,“我刚进入苍山时并没有触发阵法,直到我催动了灵力,才被你发现。”
他对上怀妄的双眼,“苍山并不安全。”
怀妄也注视着他,兼竹眼中的凝重不似作伪。隔了几秒,怀妄绷紧的气势卸下,散去周身剑意,“你是怎么想的?”
“阵法布在乾渊峰一处隐蔽的河沟,人迹罕至,到现在都没被发现。”兼竹说,“不敢确定还有没有其他符阵,通向宗门别的地方。”
怀妄忖了片刻,上前一步伸手覆在落泉后的石壁上,灵识细细探过。
两人一前一后离得很近,怀妄宽大的袖袍落在兼竹身侧,水花溅了些在两人面上。
兼竹侧头看向怀妄,后者细长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水珠,山根挺直,如玉山雕琢。他怔了一下,心想自己千里追来,大概是贪图美色。
睫毛一垂,怀妄看了过来。
视线相交,兼竹听见自己逐渐加快的心跳。
怀妄开口,“你在看什么?”
兼竹色令智昏,“仙尊生得好看。”
怀妄面色骤然冷厉下来,“既然口口声声来寻旧情,就莫要再胡言乱语。”
“……”
昏聩的头脑被猛地泚醒。
兼竹神色麻木:谢谢提醒,你他娘就是我的旧情。
怀妄还冷脸把他看着。
对视半晌,兼竹蓦然一笑,“仙尊说得是,我一定铭记在心。毕竟我对前夫情根深种、一片痴心。”
…
在这里搜索了会儿没有发现别的线索,两人又回到池岸上。怀妄的衣袍全部湿透,他微一振袖,灵力将袍上水汽烘干。
兼竹还拖着一身湿哒哒的衣衫,他现在是“元婴期”,理论上不具备烘干功能。
怀妄没管他,径直往林中走,兼竹抬步跟上,一路沥沥拉拉地滴着水。走出几十米,他转头看了眼怀妄正经的侧脸,想起后者刚刚的冷意。
他悠悠开口,“仙尊屋里有多的衣物吗?”
怀妄脚步微顿,正要拒绝却又止住。这不算什么逾矩的要求,他屋里确实还有些没穿过的新衣。
“跟本尊去……”
“算了。”兼竹突然又摆摆手,“衣物太私人了,这样不好。”
怀妄默了一秒继续往前走。
兼竹看着他把话吞回去的样子,在这短暂的一瞬沉默间感到了无比的快活。
敢这样遛怀妄的,他可能是天下第一个。
地面覆了一层积雪,四周是高大的林木。两人并肩穿过林间,在雪泥上留下两串长长的脚印。
寒气自脚下升起,兼竹拉了拉外衫。
怀妄转头看了他一眼,后者长发沾湿,有几缕贴着白净的面颊落入襟头。有的人越冷越没有血色,兼竹却相反,嘴唇殷红,在一片茫茫的雪景中显得惹眼。
浸湿的衣服紧紧贴合身体的曲线,中衣底下甚至隐隐透出肉色。一颗颗水珠顺着鬓间的发梢滑落,在肩头的青衫上浸开一团水痕。
怀妄眉心一跳,抬手输出一道灵力。
兼竹只觉得身上一暖,反应过来已经被怀妄隔空烘干。
他,“……”
往前走出一里,远远地望见了这片山林的出口,隐约还能听到两声鹤鸣。
“前面就是仙尊的住处?”
怀妄“嗯”了一声。
兼竹揣着袖子走出几步,脑中忽然浮现出几天前的一幕——鹭栖城上空,远方来客,怀妄亲迎。
他嘴唇抿了一下,状似无意地开口,“院里有其他人在吗?”
怀妄,“怎么。”
兼竹腼腆,“我比较怕生。”
怀妄皱眉,似在思索自己对词意的理解是否存在偏颇。他道,“没有别人,整座苍山就只有我一个人。”
“就从来没有外人来过?”
“没有。”怀妄瞥他,“你是第一个擅闯的。”
兼竹忽略掉加了重音的两个字,不去计较他的措辞。
出了山林不远就是一处庭院,院舍布置简单,院中立着一棵遒劲的青松,下方一张石桌。
已变回正常大小的白鹤抖着尾翎梳理翅羽,黑豆大的眼睛看见怀妄回来,张开长喙叫了一声。接着瞧见旁边的兼竹,叫声戛然而止,扑棱着翅膀飞到一边去了。
兼竹,“仙尊,你的鸟不太热情。”
怀妄淡淡,“它比较怕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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