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自己没耽误庄中事务,我们便管不得你了?三七今天终于忍不住来找我与大师兄,说你连着好几晚都只休息了两个时辰,翻遍了山庄里的典籍还不够,竟然又去求助肆云阁。你也不想想,眼下最重要的是什么?喻东杰正巴不得你把自己折腾死呢!”
“师弟!”
巩湛明方才就接连使了几个眼色试图制止景越,此时看乔重钰面色越来越白,连忙出言喝止。景越正在气头上,哼一声就愤愤走了,留下巩湛明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半晌,才终于叹口气,温言劝说:“庄主……你要保重身体。”
“我知道了。”
乔重钰仅答了一句便不再说,转身回到房间里。先前肆云阁送来的讯息还好好地收在袖中,他在桌前坐了许久,直到天色转暗,夕阳将树影打在眼前的窗棱上,还依旧不敢将它摊开。
景越说得确实没错,如今喻东杰计划败露,祁远出身何处,动机为何,对镜一山庄而言,其实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更何况,就算证实了祁远确实是受了喻东杰的控制——乔重钰用力闭了闭眼,脑中重又浮现出那一晚祁远空茫的眼神。可若真是这样,那是不是也意味着,先前种种,其实也并非出自他的真心?
斗室中一灯如豆。
“你当真想好了?”
屋内狭小,陈设也亦是简单无比。一张窄床贴墙而放,床头床尾都几乎抵上两头的墙壁,除此之外,便只余一张桌案,搁在另一个角落边,离床不过两三步距离。
发问的人是坐在桌旁的老人,须发皆是花白,精瘦得犹如一杆枯竹。在他身后,还立着一名样貌和善的年轻人,两人的眼睛都望向床上躺着的男子。
那张床上只草草铺了张褥子,连个枕头都没有,而合衣仰卧的男子此时直盯着幽深房顶,闻言几乎是想也不想地答:“是。”
“我知道了。”老人得了应允,点头起身,竟从桌上抽出几根绳索,将平躺于床上的男子四肢统统束在床柱上。做完这些,他又从袖中掏出一块看起来脏兮兮的布巾,叠了几叠,放到那人口边:“咬住。味道怕是有些奇怪,不过浸的都是凝神静气的药物……”
解释的话还未说完,男子便顺从地张开口,将布巾咬在嘴里。老人低头打量他片刻,忽地叹息一声,转身向后走去。
“张公子,余下的事交予老夫便可,你尽管放心。”
“那就有劳丘神医。”张伯向老人深深一揖,再度看一眼已经闭目养神的祁远,开门离去。门外是一处小小庭院,此时正值盛夏,随着门扉开启,院中生机烂漫的景象便争先恐后涌入这斗室,可祁远竟看也不看,像是心如死水。
姓丘的神医送走了张伯,回过身来,又在室内燃了一炉味道古怪的焚香,令人昏昏欲睡。祁远先前还想勉力维持清醒,却听见丘神医道:“睡吧,你大抵也只能得这片刻的安宁了。”
那话里含着的深切怜悯祁远怎会听不出来,可早在数日前他央张伯带自己来此时,他便早已下定了决心。
“尘梦堂培训的卒子,一般都是高价卖去做死士,温顺听话,况且就算真的捡回一条命来,也不用担心会泄露什么消息。”那日的张伯在剖开了自己随身的竹笛后如是说,“你既然没能成功杀了乔重钰,失了价值,为何不干脆远走高飞,就此隐居算了?要知道,尘梦堂在你身上埋下的暗示绝非朝夕便可破解,途中稍有不慎,不死也会变成个疯子。”
他不再多言,只是定定望向张伯,直到他重重叹了口气:“算了算了,瞧着你是个聪明人的样子,怎么如此的愚不可及。救你的法子我不知道,可我认识位大夫,大约可以请他来试一试——当然,如果成功,你所知道的关于尘梦堂的情报,必须要一字不差地告知我。”
“多谢。”
“有什么好谢我的?这是买卖,各取所需罢了。”张伯微微一笑,又忍不住摇头晃脑地叹息道,“哎呀,要是尘梦堂出来的人都能像你这么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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