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四十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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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稳住,你不能弯!");

第二天周末,

仉南昨晚睡得晚,早晨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八点半了,躺在床上清醒片刻,

摸到枕边的手机,下意识地就要打给付宇峥。

按键前一秒又作罢,

他想起来付宇峥今天要去临市做什么专家手术,

此刻没准在开车,或者已经到了正在做术前准备,他极有分寸地放弃打扰。

下床洗漱,又给自己煎了两个荷包蛋,牛奶还没倒进奶锅,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仉南琢磨着别的,登时吓了一跳,擦掉手上溅到的奶渍,接起电话:“妈?”

秦佑之在电话那边问:“南南,昨晚怎么没回家?”

仉南倒光纸盒里的牛奶,说:“我回自己这边住了。”

秦佑之忍不住唠叨他:“这才在家住了多长时间,怎么又回去了?昨晚我就说给你打电话,

结果你爸拦着不让,

还说什么你有事让我别添乱,这下可好,完事了我和你爸又成空巢老人了。”

仉南将手机夹在侧脸的脖颈之间,晃了晃燃气灶上的奶锅,

说:“哪能啊,

您这风华正茂正当年,出门不说别人都以为是我姐呢,怎么就老人了,

别妄自菲薄啊,我不爱听。”

秦佑之被他逗得笑出声来,说:“行吧,儿大不由娘,知道你爱自由,我和你爸也管不了你,那中午回来吃饭吗?今天我不出去,给你炖排骨?”

有时候仉南经常会想,命运待他属实不薄,秦佑之虽说是继母,和他没有一点血缘关系,但是这么多年来,始终恰如其分地给予他关怀和温暖,将一个母亲该有的温柔与呵护全部奉献,为了他,甚至和仉墨文结婚多年,也没有考虑过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在外雷厉风行干练精明的女强人,回到了家里,却只是一个惦记着给儿子炖排骨的普通母亲。

可能是这几天受情绪起伏刺激较大,一丁点心理波动都能让仉南忍不住喟叹,他一口答应下来:“行,那我中午回家吃,嗯……再添一道卤蟹吧,我买螃蟹,让我爸腌。”

秦佑之欣喜地连连说好。

挂了电话,牛奶也煮出了一层奶皮,仉南端着奶锅倒进玻璃杯中,懒得去餐厅,就站在厨房简单吃了个早餐,刷完了锅盘后,来到小画室里。

画室有一面靠墙立柜,里面罗列码放着十来个皮质收藏箱,放的都是这些年仉南画下的手稿,他走到柜子前,拉开玻璃门,从最底层的一个箱子里翻出一张水彩画来。

年代久远,纸上的颜料已经有些褪色,画风稚嫩,构图线条也不算合理成熟,毕竟画这幅画的时候他尚且年幼。

画中入眼是一片嫩绿的草地,碧茵无穷般绵延至天际,右侧描摹着一棵树冠繁茂的绒花树,花开正盛,粉白相融,这么瞧着宛如一颗草莓牛奶味的棒棒糖,而树下,站着一个短发女人,穿着一条纯白色的连衣裙,风吹动裙摆,在纸面上荡漾出层层涟漪。画中的女人面朝着右前方向,弯膝双臂伸展,是一个迎接拥抱的动作。

而画面的右下角,有一抹小小的黑色身影,俨然是个三四岁步履蹒跚的奶娃娃。

画中的女人是仉南的亲妈,那个奶娃娃就是他自己。

这幅画完成于他十三岁那一年,也是他这么多年唯一画过的一幅水彩画。

其实原版是一张照片,拍照的人是仉墨文,回忆太遥远,毕竟当时仉南只有三岁多一点,而现在二十多年过去,拍照时的情形他早已记不清,只记得这张照片在家里的客厅摆了很多年,而他十二岁父母离异的时候,他妈妈将这张照片也拿走了。

后来,十三岁的仉南就根据自己的记忆,复刻出这张水彩画,全当在无望的时候,给自己留的一丝念想。

再后来,这张水彩画被他收进箱匣,落锁,极少再拿出来。

余忆至此,仉南盘腿在地板上坐下来,看着画中面容模糊的女人,半晌,自言自语般说道:“时间真的太久了,久到你长什么样子,我都要忘了。”

“不过没关系,就算是再见面,估计你也认不出我了。”

“何况,咱俩上哪见去?”

“当初说明天春天就回来看我,那年我十二,结果就这一个春天,我又等了你十二年。”

“没事,好在我现在已经不等了,多傻啊。”

“本来也没什么想说的,就是有件事,觉得还是告诉你一声比较好……我有男朋友了,超帅,人也特别好,是个医生。”

说到这仉南忍不住笑了一下,觉得自己这么嘚啵怎么看怎么都有点神叨叨的。

“啧……氛围不太对啊,怎么整的像墓前告慰一样……好吧,虽然我确实不知道你现在是生是死。”

“行了,我就这么点事,说完心里踏实,没事就不打扰了,估计你也不爱听我絮叨。”

水彩画重新放进箱中,扣上箱盖的前一秒,仉南抿着嘴角犹豫一下,还是说——

“我现在有父母,有朋友,还有男朋友,所以不管你在不在乎,看不看得见,我都会好好生活。”

“虽然我有时候恨你恨得要死,但是也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说罢合上箱盖,按下密码锁。

这席话说完,他心里轻松得不是一星半点,从地板上站起身来,看了看时间还早,便直接走到画板前,雪白的画纸铺陈开来,仉南嘴边露控制不住地露出笑痕。

从那晚商业街旁边的如约而至,到荡着漫天星辉的海面,再到橙黄色灯影中的表白……仉南指尖捏着画笔,将所有的片段串联,一幅幅,全部落于纸上。

虽然平时的时候不羁惯了,但是只要面对着画纸,仉南身上那些散漫气质全部被沉静凝定所掩盖,如果是不相熟的人,大概会被蒙蔽双眼,产生一种类似于“这是一个安静美男子”的错觉……时间缓慢淌过,不知静静过了多久,仉南画完最后一笔时,才被已经持续震动了许久的手机拉回现实。

来电显示“仉教授”,仉南接听,还没来得及喊声“爸”,仉墨文在电话中气势如虹地质问他:“我的螃蟹呢!”

仉南一愣,第一反应就是把手机屏幕从耳边移到眼前,飞快地看了一眼时间——不看不知道,一看吓得他差点不认数,竟然已经快下午一点了。

“爸爸爸!”仉南忙不迭安抚失去厨艺展示的老父亲,“我画画来着,一没留神就……那什么,我现在就过去,你等着我,不是……你等螃蟹哈!”

“得了吧,指着你还不直接等到禁海期?”仉墨文指示,“麻溜过来吃饭,螃蟹你妈早买了。”

说完就挂了线。

仉南话了好几个小时的画,脑子还有点懵,看了看黑掉的手机屏幕,嘟囔:“这老头怎么还骂上了,大学教授的素质呢……”

仉南从画室出来洗了把脸,为了赶时间,换好衣服后直接开车去父母家。

这个时间路上车辆不多,路况很好,到家的时候刚刚一点过五分。

一进门,仉南就被卤蟹和红烧排骨的双重香味暴击,忍不住扬声:“好香啊!”

仉墨文从一楼书房出来,他又立刻跑上去卖乖:“爸,你这手艺当个大学教授可是白搭了,做个厨子多好!”

仉墨文冷哼一声,拍开他环在肩膀的胳膊:“少贫,洗手去!”

恰巧秦佑之端着盛排骨的砂锅经过,笑着说了一句:“那可不行,我中意的就是你爸这身书卷气,换油烟味我可受不了。”

仉南在浴室边洗手边乐:“妈你这思想很危险啊,油烟味有什么不好,没准你俩还能开个夫妻店呢,仉教授摇身一变成了仉师傅,但是秦老板还是秦老板!”

这一桌菜肴丰盛,仉南食指大动,连吃了两碗米饭三个螃蟹外加半碗排骨,看得秦佑之一边笑一边忙不迭地给他夹菜,仉墨文觉得时机不错,氛围也好,于是旁敲侧击地说:“这饭量可以啊,月收入过万都不敢这么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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