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曾听谢亦舒的几个师兄说过,谢亦舒刚入木兮阁时,最不擅长背书,一让他背书,他就会犯困。被老先生留堂背书时,就会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那是他没能参与的,谢亦舒的少年岁月。
顾延之对此一直有些遗憾。明明他们是同在南溪上学,却没能在学院里相识。
光是这样想想,顾延之就觉得自己错过了许多东西。而此时此刻谢亦舒看着古籍的一脸苦恼的样子,让他脑海里浮现出了一幅画面。
年幼的谢亦舒在老先生的眼皮子底下背书,背又背不下来,只能苦着一张小脸,希望有人能从天而降,帮他背书。
顾延之勾了勾嘴角,很可爱。
谢亦舒耳朵尖一红。
他总觉得顾延之刚刚是在笑他。
“延之,你在笑什么?”
谢亦舒脸皮子薄,顾延之没告诉他自己想的,而是道:“我想到我小时候,父亲设阵法考验我,让我解,我却解不出来……”
顾延之顿住了。
谢亦舒有些惊讶:“你小时候也有这样的经历?”
他一直觉得顾延之是天之骄子,别人家的孩子,一教就懂、一点就通的那种。没想到也有他没能完成的考验。
顾延之点头,突然感慨道:“有的时候,我真的很佩服他。”
谢亦舒有些不明所以。
下一秒,伴随“呲啦”一声响,记载着金果的那一页被顾延之撕了下来。
谢亦舒愣住了:“……延之?”
“那段时候我有些浮躁。觉得基础阵法这种简单的东西,根本没有必要翻来覆去地练。”
顾延之一边低声说,一边用水浸湿纸页。
“父亲就给我设了一个布了阵法的纯白瓷器,说等我把瓷器上所有阵法解开,就能听到他想对我说的话。”
“我每解开一个阵法,瓷器上就会多出一道花纹。等我解开了全部能解开的阵法,瓷器最原本的模样也显露出来了。”
“我以为这就是全部,拿着瓷器去找父亲,问他想对我说什么。他却告诉我他想对我说的就在这瓷器里,我没听到那些话,是因为我还漏了一个阵法没能解开。”
谢亦舒几乎是立刻想到了一个阵法:“留音阵。”
把声音留在载体里,解开阵法,就能听见前人留下的声音和讯息。
谢亦舒有些迟疑:“可那不是基础阵法吧?”
如果顾叔叔用了留音阵,那只学了基础阵法的顾延之肯定解不出来。
顾延之肯定了他的猜测:“不是基础阵法。所以我花了一个月都没能把这个阵法找出来。”
谢亦舒眨眨眼,把脱口而出的“这不是在耍赖皮吗”咽了下去。
要是顾叔叔当初是在耍赖皮,顾延之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跟他说这件事。
他忍不住追问:“然后呢?”
“我们当时约了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后,我输了。我继续练习基础阵法,父亲则告诉了我答案。”
“他把瓷器砸地上,房间里响起了他想对我说的话。”
谢亦舒反应过来,简直要为顾叔叔鼓掌。
载体是一个阵法最重要的东西。载体被破坏,阵法自然也会解开。
谢亦舒在南溪学院也学过基础阵法。学习如何绘制阵法、如何辩识阵法、如何解开阵法。对非符修的学生来说,学会辩识阵法尤为重要,是每次考核的重点。
毕竟众所周知,只有知道是何种阵法,才能选择对应的方法去解开。
顾叔叔是另辟蹊径,教了顾延之另一个方法。
在面对解不开的阵法时,不如从载体上寻找漏洞。找出保护载体的阵法组的疏漏,直接破坏载体,一举解开所有阵法。
倒是很有剑修们的风格。
谢亦舒发现顾延之说完“房间里响起了他想对我说的话”就不再继续往下说了,忍不住推了推他,催促道:“顾叔叔说了什么?”
顾延之干咳一声,显然是不太想说。
但他抵不住谢亦舒的催促,只能无奈道:“他说,‘哈哈哈哈,小延你没想到吧’。”
谢亦舒愣了一瞬,跟着咳了一声,感慨道:“他真的是一位好父亲。”幽默而风趣。
顿了顿,补充道:“你也是。”
虽然顾延之和他父亲性格不同,但却都是很称职的父亲。
顾延之笑了笑,转身看向不远处的小胖子。
此时此刻还不知道这只小胖崽日后会变得有多亮的顾延之目光温和:“等啵崽和小执再大一点,也该开始学阵法了。”
纸上的字迹被水浸得模糊。
顾延之收回目光,燃起一团火。纸张被火点燃,却没有被烧成灰烬。反倒是表面的水开始蒸发,模糊的字迹消失,新的小字一行一行显示出来。
谢亦舒看着“融合”“灵根”的字样,感慨道:“还是你厉害。”
就算告诉他直接破坏这张纸就行,他大概也会走上另一条错误的路,对半撕再对半撕之类的。
顾延之摇了摇头:“如果是我拿到这本古籍,在第一次查完法阵后,大概都不会再往有没有我没发现的法阵上想。”
他顿了顿,有些好奇:“小舒,你刚刚为什么会觉得这里面还有我和极光宗的破阵师没能发现的法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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