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春风拂过绿草,温暖的气息传遍整个京城。高墙外的集市上,人们比肩而行,忙碌喧嚣,而高墙内却是春暖花开,宁静宜人。李绮筠这几天迷上了整理花园,自那日和邵华练剑不小心折断园中翠竹后,她每日都早半个时辰来到花园里,为那些花草树木施肥松土。
其实花园里的活儿自有请来的园丁每日照顾,怎会有多余的活儿给她干?可她就是忍不住要来看一看,摸一摸。仿佛每天看见那几株翠竹,就如同和他面对面一样。轻轻的抚弄着那青翠直挺竹叶,心中想着他此时在做些什么,是不是像自己一样,只在没人的时候才肯放开自己的心,傻傻的想他,念他。
三个多月,自那日晚宴后,已经一百多天没有见过面了。他可以没有时间来,却命人颁了道派遣李煦远赴新疆的差事,断了她进宫去见他的惟一方法。是在和自己划清界限吗?不,以他的性格,是绝对不会放弃自己想要的。那么,他是在保护自己?目前他惟一忌惮就是他的皇祖母了,难道说孝庄又给了他什么压力?自承佑死后,还没听说宫中哪位娘娘有孕的消息,孝庄必定是为了这事,没少敦促玄烨。也难怪他那日着急要接我入宫了。唉,想到此,李绮筠心中一酸,脆弱的想道:假如自己不是思想独立的现代女性,而只是个封建社会的小女子,也许她的爱情就圆满了。不会想现在这样,两个人彼此痛苦,在爱与不爱之间挣扎反复。
我到底,该怎么办呢?眼前的青翠的竹叶渐渐被蒙上一层迷茫。不知不觉中,泪水浸满眼眶,两条腿几乎蹲得麻木了。忽然。脖间一片冰凉!惊得李绮筠顿时身子一僵。什么人,竟然这么悄无声息的站到了身后。还将一柄长剑抵在了我地脖间动脉处?
李绮筠缥缈的思绪即刻回到现实中,转念一想,随即笑道:“邵华,你这可是背后偷袭。一点都不光明磊落哦。实在有失侠女风范。”说着,她抹下眼睛。扶着腿站起身来,毫不在意脖中那片冰冷在瞬间被撤回。
“我可不是偷袭,刚才进了园子就喊你呢,你一直不应。只好出此下策了。”陈邵华一身淡粉色的劲装汉服,珠钗俏丽,姿态优雅,较之从前地火辣热烈,竟是平添了一份丰韵柔美。只见她信手一挥,将另一柄剑扔给了李绮筠。顺势将自己的剑挽了个花对准她,笑道:“还以为你来地早是练剑呢,成天摆弄些花草。真是是玩物丧志!”
李绮筠听罢。微微一笑,右手搭剑。上身侧倾。一招“借花献佛”,摆开了和邵华对打的姿势。。邵华道了声“来的好!”。便听得两人的剑碰在一起,清脆的响声不绝于耳。花园中,两个俏丽地身影上下翻飞,剑光霍霍。
“咦?”邵华反手急出两招,本已略占上风,不想,竟被绮筠怪异的一招剑法解了围,亏得自己反映快,头仰面向下低了半寸,绮筠的剑仍是几乎贴着自己的鼻梁一扫而过,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
“哎呀!对不起!你没事吧?”一出手,李绮筠便觉不妥,都怪自己太过争强好胜,杜陵教自己这套剑法的时候叮嘱过的,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轻易用,否则后果严重。这不,刚才情况紧急,不经意的竟随手使了半招,就差点酿成大祸。忙收剑跳出圈外,询问邵华是否受伤。
“没事。”邵华站起身,轻擦了下额头的微汗,心中掠过一丝不快,忍不住率直的问道:“绮筠,你刚才使得剑法可是叫绝情七剑?”
“对。”李绮筠也不隐瞒,说道:“是杜陵教我地,他说过不让我轻易用的,说伤害威力大。刚才我一着急,就忘了他的嘱咐。差点伤了你,真是对不起。幸好你认得这剑法,懂得避过剑锋。”
邵华一听,只微点了下头,暗想,这“绝情七剑”我只听师父提起过,要发挥此剑法最大威力,是双剑合壁。早年曾是师父师娘横扫江湖,出山立门之绝学。师父把这套剑法精要交给了师兄,不肯传我,还说让师兄自己揣摩练习。一直磨着师兄教我,可他只说这套剑法怪异匪思,稍不留神反会伤及双方练剑地自己人。怎么,他已经将这套剑法教给绮筠了吗?双剑合壁?想到这儿,邵华心中酸酸的,叹气道:“我累了,咱们歇会吧。”说完,便朝一旁地凉亭走去。
“也好。”李绮筠还在想着刚才惊险地一幕,心中愧疚,忙点了点头。这时,就见一个碧绿的身影从半月门外闪了进来,口中喊道:“小姐!”
“珠儿!什么事?”李绮筠停住脚步,等她过来。
“曹公子地家人送信来了。”珠儿气喘吁吁的来到跟前,递给她一封信。
“哦,送信就送信吧,你急什么?还以为是曹寅来了呢。”李绮筠乐呵呵的打趣珠儿,顺手拆开信笺。字数寥寥,却说得明白,请她午后未时,到紫竹园一聚,届时有轿来接。
“紫竹园在哪儿?”李绮筠眉头微蹙,这名字听着有点耳熟。又想,曹寅该不是在替玄烨传话吧,他若是想见我,直接来就是了。还约什么地点?也不一定,这几月曹寅确实来的少呢,想是他不喜欢看见邵华的原因。
“奴婢不知道。”珠儿红着脸,撅着小嘴。
“啪!”一声轻响,李绮筠将信纸拍在珠儿的头上,嗔道:“我又没问你!未时我要出去,你帮我准备好衣服吧。”午时,一席菜肴丰盛的午饭,清香四溢,诱人食欲。可惜就座的两人却各怀心事,都无心细品。李绮筠猜想着下午要的人。是曹寅呢还是玄烨?一想到有可能见到他,她的心里就会升起一股无法压制地暖流,那种热切难忍的心情。真如千百只蚂蚁在热锅上乱爬。
陈邵华也是低着头,食不择味的吃着饭。“绝情七剑”究竟是怎样地一套剑法?真的是练不得当,反会伤害到自己吗?那为什么,师兄却将此剑法教给了绮筠?那定是一套需要彼此心灵相通才能练成地剑法,却为什么又称为“绝情七剑”呢?
“哈哈!真是香啊!果然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爽朗的笑声后,只听门外靴声响起。来人毫不客气的挑起竹帘,迈步进门。“师兄!”“杜陵!”屋中两人纷纷起座,招呼他一起就餐。“不了,我用过了。你们快吃!”杜陵一脸阳光,含笑望了望李绮筠,又道:“其实,我是来道别的。”
“什么?”两人都脱口而出。李绮筠吃了一惊,没想到才相聚三四个月,又要分别。他这一去。又不知何时才能相见?再见时,不会兵戈相刃吧?这些日,只顾得彼此交流武艺。对政治立场都是避而不谈,这一去。该不会又将彼此推回到对立面上吧?
陈邵华虽也吃惊。却是惊喜,她想。自己的身体已经好了八成,早该离开此地了。只是碍于师兄一直嘱咐自己先安心养伤,这才待到现在。现在终于听说要走了,心里不由得一扫刚才地不快,笑着又问道:“师兄,那我们什么时候走?”
“不急,你们先吃饭。未时咱们一起到凤轩茶楼,会中兄弟很久没见你,临走总要见一见吧。”杜陵也不忌讳李绮筠的在场,侃侃而谈。
“你们这是要离京吗?”李绮筠问道。
“是的,师父飞鸽传书,命我先带邵华回去。他老人家惦记她的伤势,担心她自以为伤好了,再去惹事。估计她这次回去得受罚了。”杜陵含有深意的望向李绮筠,一双俊目似乎在诉说着惜别之情。
陈邵华放下碗筷,站起身来,说道:“我吃好了,你们聊吧。我先去收拾一下东西,待会前厅见。”
李绮筠长叹一声,从酒盘中取了两个银杯,斟满,递到杜陵面前。杜陵左手接过酒杯,右手却握住了她的葱葱玉手,解释道:“绮筠,我会回来的。那时,我再带你走,好不好?”
李绮筠心中一颤,他的建议何尝不是解决自己目前困境的好办法啊。一走了之,潇洒地和不该爱的人说再见,却永不再见。这才是自己作为一个现代女性该有的洒脱作风啊!难道,真地要在这个万恶的封建社会里沦为一个可怜地后宫之妃吗?当断不断,只会反受其害!想到这儿,她点了点头,随即抽回被握得温暖地手,含笑肯定道:“我等你!”
听她这么说,杜陵顿时放下了心中的包袱,眉头舒展,又问:“未时,你若愿意,就和我们一起去凤轩茶楼吧。会中地兄弟也都很感激你呢。”
“不了。我还有些别的事要办。你,早去早回。但愿我们下次再见时,都是自由之身。”李绮筠想通了自己该走的路,放开了心绪,不由调皮的朝他眨了眨眼。
杜陵忙道:“你放心,香主一职我早就辞了,这次全是为了邵华,不得已要借助天地会兄弟们的帮忙。未时一别,我们之间再无瓜葛。至于邵华,她要在师父身边待一段时间,届时,我再慢慢说服她。若是她执意为之,我也……
“我知道。各人只要管好自己就行了。别人的事情,怎能越俎代庖。我不埋怨你的。你若是想坚持自己的理想,我也不会生气。总之我们之间不再是对立的敌人就好。我只要自由自在的过自己想要的生活。”李绮筠也想明白了,就算他是天地会的人也没什么,玄烨的命长得很,要做的事情还很多,只要她不参与历史,改变历史的轨迹,那么一切都会顺利进行,她也根本不必操心他的安危。
“那你想要什么样的生活?”杜陵对她这一番自由个人主义的言论,多少有些不理解。这和各家自扫门前是一个意思吧?他认识的绮筠怎会是如此自私之人?
“我想要……”李绮筠抿着唇,眼睛一闭,继续说道:“一个人骑马仗剑,行走江湖。杀富济贫,打抱不平。边走,边看风景,人文地理,博览各地风情。人生不过如此,若是我能回家,就更是不枉来此一遭了。”
“你家不就在苏州?是,不敢回去?”杜陵不解。“哦。这事儿,我以后再慢慢跟你说吧。咱们先喝酒。就当是为你饯行了。祝你一路顺风!”李绮筠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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