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米粥,没有加糖,淡而无味,猪肉煎饺,腻而不鲜,还有牛奶……陈子龙喝不习惯,倒进了路旁的下水道。
百大附中虽然是百京大学的附属中学,但并不在百京大学附近,离秀心餐厅不远,所以陈子龙慢悠悠地走了过去。
外表看上去,他和所有的学生都一样,在度过一个漫长的暑假后,还没有从悠闲的生活中清醒过来,对日复一日的上学厌烦的很,一脸的不情愿。
可是他心里真的很着急很紧张,以至于他觉得今天的早餐特别难吃,路上行人的面目格外可憎恨,还有那公交车司机按喇叭特别起劲……
想当年,轻车北上,书卷小童,上京应试,于八股臭文中挥笔言政,高中举人,何等轻松写意,今天陈子龙却在为一所高中的入学考试烦恼,陈子龙不由得失落起来,步子越迈越短,这么个走法不知何时才能到学校。
走的虽慢,但路只有这么点远,终究还是到了,而且因为昨天晚上一夜没睡,早上出门的早,居然还没有迟到,在学校门前的公告栏里,陈子龙一行一行地找着自己的名字,不知是不是昨天晚上没睡觉的原因,陈子龙总觉得眼神不好使,那字晃来晃去的,揉了揉眼睛又仔细找了起来,这名单居然是用毛笔写的,让陈子龙一阵恼怒,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毛笔字也就是一种艺术了,这家伙居然舍弃现代文明,改用毛笔字写这样的公告!
这也就算了,偏偏这字也写的还真难看,让陈子龙本就通红的眼睛很不舒服,不由得骂道:“这破字,也好意思拿出来给人看,真没自知之明啊。”
“同学,你说什么呢?”一个阴柔的声音想起。
陈子龙重复了一遍,依然在那笔走龙蛇的某体毛笔字里找着自己的名字。
“这字我写的。”
陈子龙没有搭理他,运起内力游走在自己眼睛附近的穴位,一阵清凉的感觉过后,顿时觉得眼睛好使多了。
“这字我写的。”
来人耐心地又说了一遍。
可陈子龙不耐烦了,“你写的就你写的,你写的很好还是怎么的?我告诉你,我五岁的时候写的字就比你的好。”
“你知不知道你在和谁说话?”声音依然阴柔,却多了一丝小心眼的味道。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别和我说。”
“可我要告诉你,我是你们的政教处主任,以后真个学校学生的纪律问题都由我负责。”阴柔的声音发出咯咯的笑声,他显然很想看到陈子龙后悔莫及的表情。
“哈哈,原来在这里。”陈子龙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名字,这才回头一看,是个干干瘦瘦的中年人,啤酒底眼镜下的眼睛,正含着笑温柔地看着陈子龙。
“政教处主任……没听说过。”陈子龙摇了摇头,随即神气地道:“我还是崇祯朝兵科给事。”
“我也没听说过。”政教处主任学着陈子龙的语气,不屑地道。
“无知。”
“你……”政教处主任手指颤抖着,再也无法维持那种阴柔的笑脸了,对着陈子龙的背影道:“你给我记住,以后别给我逮着了!”
陈子龙正烦着呢,否则他也不会随便出口伤人,根本就没有把政教处主任的话放在心上,然后信心全无地走进了考场,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举目四望,只见里边的学生已经相谈甚欢了,原来初中同一学校的同学都聚在一起讨论着,无不是对高中生活的向往,从他们的笑脸上,根本就看不出一丝的紧张。
毕竟是百大附中啊,能进来的都是各个学校的尖子生,自然不用为入学考试担忧。也有不少从外省考进来的学生,腼腆地坐在一旁,各自想着心事。
陈子龙身前身后都是面目并不可憎,五官孰无特点的眼镜妹,离开考还有一段时间,陈子龙正想缓解一下自己的紧张情绪,便对身后的眼镜妹道:“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啊?”
眼镜妹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陈子龙,“小龙,我们从小学念到初中,你现在给我装作不认识,你什么意思啊?”
陈子龙连忙转过头去,感情这眼镜妹以前是和那死鬼陈小龙一班的……
“我说小龙,你是不是怕我揭穿你啊?”眼镜妹不依不饶地追问道,还扯着陈子龙的胳膊往她的桌子上靠。
“我怕你揭穿什么?”陈子龙不解。
眼镜妹嘿嘿笑着,做出一副奸诈的表情,“就你那成绩,怎么能上附中,肯定是走关系的吧,赶紧买通我,我就不告诉别人。”
陈子龙连忙赔笑道:“那你要我怎么买通你啊,只要不以身相许,什么都可以,请你吃大餐可以,烛光晚餐就免了,请你看电影也行,不看爱情片……”
“满足胡说八道,别想占我便宜。”眼镜妹看着陈子龙上钩,有些兴奋,“你陪我去海边晒太阳吧。”
陈子龙打量了一下眼镜妹的身材,正儿八经地道,“同学,我不得不告诉你一个常识,猪一般都是在猪圈里晒太阳的。”
眼镜妹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竖起一根手指抖了抖,终于忍住了,“行,你行,你给我记住。”
今天已经有两个人说过这句话了,陈子龙忧伤地道:“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你的,因为你早餐吃的韭菜,还有一片韭菜叶沾在牙齿上,让我想起了玉器翡翠白菜,我曾经打烂过这样一件玉器,然后后悔死了。”
崇祯十三年,陈子龙时任浙江绍兴府司理,下属贿赂翡翠白菜,被他砸到了那下属的头上,跌到地上摔成粉碎。后来他才想起,自己为什么不变通一下,接受了翡翠白菜,拿去变卖后,正好救济绍兴府的灾民?所以他后悔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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