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残忍的传授（1 / 1）

，弹，敲，打，摸，锤，抚，撞，点，戳，勾，背，挪，陈子龙的身形犹如行云流水，双手像杂耍艺人般灵活，五指弹开，在骨头上敲出或低沉或清脆的响声，犹如一段乐章，在指尖缓缓流出。

陈子龙是加倍卖弄，展现出了钱氏接骨**的精髓，在闲人旁观者眼里，这自然是神乎其神，美轮美奂，在钱家一众人眼里，却是外行看新鲜，内行看门道，一个个在张大了口，小心肝都要从嗓门口里跳出来时，双眼犹如掉在水泥地上的玻璃珠一般乱转，生怕错过了哪个精彩瞬间，每一个动作，都像来自九幽深处的妖狐，魅惑着他们的心神，完全俘虏了他们的灵魂，让他们无法自拔。

就连钱七当家也忘记了自己医师的责任，保持着僵硬的姿势，和其他钱家人一样紧盯着陈子龙。

这时候陈子龙终于露出了几分“云间绣虎”的才气和气魄，虽然他的动作极其迅捷跳跃，但气度却如大宗师般雍容沉稳，此时在钱家人眼里看到的，已经不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而是他们钱家的正骨老祖宗附体重生了。

数百年前中医的艺术在这他身上完美再现，钱家人这才发现，原来跌打接骨的手法也可以像太极拳一般连绵不断，衔接和顺，轻灵而沉着，不浮不僵。

陈子龙越治越精神，这全套的接骨法本身也有锻炼医师筋骨的功效，兴之所至，他干脆在其中融入了云间手的手法，更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治完最后一个病人。钱七当家身前服侍的小童恭敬地献上了擦汗的毛巾，陈子龙接过来抹了抹额头地毛汗，洗了洗手。

“您请进，刚才有什么怠慢的地方还请原谅则个。”钱四海赶紧让路，站在大院门口的钱家人从中分出一条道来，像看着神灵般恭敬地目送着陈子龙进入陈家大院。

经过药房时，陈子龙看到了许多熬治跌打药方的学童，浓浓的药味充溢在空气中，一派老作坊的景象让陈子龙倍感亲切。

来到茶堂，奉上茶后。钱四海邀陈子龙坐在上首，陈子龙连称不敢，坐在了众长者的下首，在和世家大族的交往中，礼节是非常讲究的，陈子龙可不想让人说他江南陈家没有家教。

看到陈子龙并没有持才傲物，举止有礼，钱四海心中更是欢喜。

喝着最正宗的青树绿茶，陈子龙泯了一口之后道：“想各位一定很好奇我怎么会钱家地不传秘法吧。”

钱四海点了点头，没有人插话。但从他们的眼神看得出来，在从陈子龙完美的表现中清醒过来的钱家人。心里充满了疑窦。

钱多多也睁大了眼睛，像个乖宝宝一样地端坐着，完全看不出这位大小姐其实是干梁上君子那活的。当时她见到陈子龙会这一手时，已经很奇怪了，只是她被陈子龙毫不犹豫地卸掉马天道全身骨头的一幕完全震撼了，根本就不敢多问。

“不知各位有没有听过世居百京的陈家。”

钱四海回答道：“陈家世代英杰倍出，钱某虽然孤陋寡闻，却也听得过陈家大名，相比陈小兄便是陈家俊才吧。”

尽管陈子龙现在的身份年纪根本就不能和钱四海平辈论交，但想想等下还要有求于陈子龙传授钱家失传的接骨法。也只好在言语中极尽恭敬了。

“正是，本家祖上在崇祯年间，奉皇命……”说着陈子龙不由自主地坐了一个拱手的姿势，这个动作是所有朝臣在提到和皇帝相关问题时表示尊敬地。陈子龙这时候突然来一下子，虽然他的动作很自然，在钱家人眼里却无比怪异。

陈子龙意识到自己地不妥。咳嗽了一声掩饰过去，“奉皇命请当时的钱家传人钱泰多大家上京医治小皇子……”

陈子龙将自己三百多年前习得钱氏接骨**的因缘说了一遍，然后道：“后来我在祖上遗留的古物中，找到了祖上编撰的钱氏接骨**图文绘本，便开始修习，不过祖上在笔记中也有提到钱大家之所以传授给他，也是为了避免钱氏接骨法的失传。所以在知道钱氏接骨法已经需要补全之后，我就赶了过来。我本无意私学钱家绝学，还请原谅。“

“不敢……不敢……”钱四海恍然大悟，只觉得这冥冥中自有天意，终一生寻求接骨法的补全，寄希望于女儿身上，虽说女儿因此而离家出走，但最后却还是因为女儿而重新补全了接骨法，真是天意难测啊。

钱家人

眉梢，只有钱多多撅起了嘴故作不以为然，其实她很这样的举动对钱家的意义，只是她怎么都觉得陈子龙谦逊的笑容是在故意卖弄，所以一定要打击打击他。

可是陈子龙根本就是完全无视她，依然淡淡地点头接受着钱四海地恭维，钱四海绕了半天，最后犹豫着道：“不知那本图文绘本，陈小兄可有带来？”

陈子龙非常遗憾地道：“那本图文绘本，本是古迹珍品，可惜的是却被我姐姐看上了那绘本的纸张，拿去练毛笔字了，上边涂满了墨汁，已经面目全非了。不过请放心，这个绘本只有一个人看过。待我将全套的钱氏接骨**物归原主之后，除了疗伤救人，我不会再传授给任何人……这些规矩，我还是懂得。”

钱四海讪笑道：“我……我不是这个意思，请陈小兄今日先休息，明日再和我切磋切磋如何？”

钱四海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只是他毕竟是一家之主，怎么也要表现地矜持些。

—

“无妨。”陈子龙合上茶碗，“隔日不如撞日，就现在吧。我还是不敢在前辈面前露丑，你们不如挑一位后辈子弟和我交流交流，我没那么有压力。”

钱四海感激地看了一眼陈子龙，他非常明白陈子龙的用心，让他这个年纪还去“不耻下问”在陈子龙这个少年面前恭敬学艺，着实有些难以拉下脸面来，陈子龙这么说，完全是为了顾全钱家人的面子。

孙夫人瞅了瞅女儿钱多多，示意她去向陈子龙请教，可钱多多撇了撇嘴，双眼朝天，一副谁也别惹我地模样。

钱四海无奈，吩咐道：“去把二小姐找来。”

不一会，一个挽着摇篮子，头上捆着青布巾的小姑娘家窈窕着小腰走了进来。

小姑娘家甜甜地和长辈们打了招呼，突然讶道：“原来有客人啊……这位是。”

“这是我的小女儿钱清沁。”钱四海在钱清沁耳边说了几句，钱清沁惊讶地看着陈子龙，然后才道：“你好，我是钱清沁，请多多指教。”

陈子龙的目光在钱清沁和钱多多身上转了转，叹了一口气，这两姐妹，咋差别那么大呢……钱清沁举止有礼，温婉大方，这钱多多却是一副鼻子朝天的臭屁样，真是龙生九子，子子不同啊。

钱四海眼神扫过茶堂，不够资格学习这套接骨**的人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自觉地离开了。

帚自珍的毛病，在传统行业里还是没有被打破啊，难怪现在许多传统民间手艺都失传了，只怕就是这个原因吧，这样可以顾小家的利益，长久下来，却有让手艺失传的危险，陈子龙却也无可奈何，因为这些观念已经根深蒂固了，特别是在这些从封建社会就传承下来，固守祖业的家族，要想改变他们的观念根本就不可能。更何况陈子龙自己，也没有要把陈家的功夫传播天下的意思，陈家的功夫也只限于陈家人学，不会随便传授。

下人推出一张正骨床来，钱清沁红着脸躺在了上边，钱四海和屋里不到十个人目不转睛地看着陈子龙和钱清沁。

这正骨法全套的传授，对于学习者来说，特别是躺在正骨床上供传授者演习的那位来说，是非常痛苦的。因为陈子龙会将钱清沁身体的骨头先错位，再接好，其中的痛楚虽然会因为穴位麻醉和特殊的手法而减轻不少，但终究是一种难以难受的痛苦。

但是陈子龙非常清楚，如果钱清沁不想躺在这里，马上会有人自愿躺下来，因为相比旁观者，这个演习教材自己，更能体会到接骨手法的技巧力度和每一个细节，亲身体验得到的知识和技巧和在一旁睁大眼睛看所得到的，完全是一个质和量的区别。

陈子龙把湿毛巾塞到钱清沁的最中，双手在钱清沁指骨上一错，两个指骨应声而开，钱清沁露出痛苦的神色，但身体却依然一动不动，回忆着刚才陈子龙的力度和手法。

旁观的钱家人更是不敢眨眼，生怕错过。孙夫人心疼着二女儿，侧过脸去不敢多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