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是典型的江南城市,虽然称不上水乡,但却处处显了一般,且不说那格外清脆的杨柳枝,还有那光滑晃着水影的青石大街,长着绿油油青苔的青色弯瓦,最让人赏心悦目的是那水灵的扬州姑娘们,水嫩嫩的像那刚从水池子里冒尖的荷苗。
陈子龙慢悠悠地走在这座充满着风流诗文的城市,虽然这座城市对他来说并不陌生,想当年也是在此浪荡混迹过的,只是自己依然如那十余年的青年,而当年自己搂着的莺莺燕燕们,只怕都已经嫁作他人妇了。
穿着出门时在管家那里领到的水蓝色新衣,眯着眼睛颤悠,陈子龙多少有几分混迹扬州城的纨绔气息。只是这不羁的外表中,其实有一颗已经过份苍老的心灵,他经历过的事情,是别人永远也想不到的,这份曾经沧海难为水的沧桑,化作最深层的悲伤蕴含在他的眼底,只有纳兰曳云这样有灵气的女子,才会在注视着他的眼睛时,感觉到那份与众不同。
总督府离扬州知府衙门并不远,只隔着两条街,青楼是扬州永远的风景,短短的两条街,陈子龙一路往去,朝着他挥舞红袖的姑娘们不下三十人,偎红倚翠是每个来到扬州的男人们最愿意享受的乐趣,陈子龙也是如此,只是现在他的心再也没有那份活跃了,再也不会因此而兴奋了。
扬州知府衙门的气派据说在各地府当属第一,可这并非知府修建,铁打的江山,流水的官,每任知府不过三五年。修建知府衙门是不能从官库里调银子出来的,除非知府自掏腰包,但这修衙门实在是太尴尬地事情,小打小修似乎没有必要,大修的话,自己也就住那三两年,还得自己掏银子,划不来,更何况如果修的太好,御史们又得怀疑你从那里来的银子修衙门。
所以历来这衙门都是城中富商捐修。同时这也成为了富商们攀附官府的一条门路,所以从各衙门可以看出当地富商的实力,此时扬州富甲天下,这扬州知府衙门自然也是首屈一指。
只是这扬州的知府衙门,却又有些不同,据说并非富商主动捐修,而是某任知府求来的。
这其中又有个故事,扬州因为富甲天下,这扬州富商的势力也极大,常常有极其雄厚的背景。甚至不把官府放在眼里。而那修衙门地那任知府,虽然是正四品的高官。可是对那些背靠着朝廷里高官权臣的富商们来说,实在不足道。所以这知府为了方便自己日后行事,反倒攀附起商人来了。
知府所要攀附的,自然是当地最有权势的富商,那就是扬州沈家,这个家族非常神秘,来头之大,到现在历任知府都没有搞清楚。但是这扬州知府上任,师爷们总是要提醒知府去拜会下沈家,即便是纳兰绅坤。在初来乍到,也是去过沈家的。纳兰绅坤倒不是怕了这沈家,却是互相给面子的一件事情。
陈子龙站在相比周围温柔细致楼房显得格外高大的知府衙门前,瞅着那捐修的碑文。“扬州沈府老大人湖山令公”,好大的口气,在知府门前称“老大人”。这等气派可以称得上嚣张了。
这就等于知府大人每天进出衙门,都得称这湖山令公一声老大人!
陈子龙却是知道,这湖山令公,即使是纳兰绅坤见着了,只怕也得恭恭敬敬地称老大人!不过现在已经多年过去了,湖山令公也已经去世,当家地是湖山令公的后世子孙,沈家地荣耀却依然如昔。
衙门口两个衙役有些奇怪地看着站在衙门口发愣的陈子龙,这人也不像从乡下来没见过衙门的乡巴佬啊,一个衙役便走了过来:“讼诉就击鼓,拜见知府大人就递帖子。”
陈子龙回过神来,拱了拱手道:“请告之知府大人和江总捕头,在下陈乔,奉总督大人之命,前来协助办案。”
两衙役赶紧进去通报,总督派来的人,可怠慢不得,从昨天晚上总督府来人通报案件开始,知府大人就一直焦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得安稳。幸亏昨天晚上的刺客没有让总督大人受伤,否则一任总督在他扬州知府的地头出了什么差错,他这乌纱帽就包不住了。这两个衙役深知其中利害,小跑着赶了进去,正好碰着出门的江别鹤。江别鹤打发了两个衙役去后院通知知府大人,自己出门来迎陈子龙。
“陈兄,以后咱们就是同职了,真是不打不相识啊。”江别鹤打着哈哈,虽然早上才威逼人家,可现在陈子龙身份不同,背后站着总督府,江别鹤之后圆滑起来,将早上的接触一笔揭过。
陈子龙也丝毫不介意,因为今天早上的打斗,江别鹤与其他小兵所起地作用并没有多少区别,只是他更加倒霉些,被自己一枪挑入了河中。
伸手不打笑脸人,陈子龙也不是小气的人,“怎么说江总捕头日后也是陈某的上司,而且总捕头入行多年,经验丰富。陈某只是凭着手头皮毛功夫谋得这个职位,真要说破案,远远比不上江总捕头啊。虽然此次缉盗陈某要多出点力,但日后还是以江总捕头马首是瞻。”
江别鹤心中一喜,这人倒好相处,最重要的是,陈子龙说地明白,他不会来谋求江别鹤的总捕头位置。虽然说人心隔肚皮,之言片语未必能让人相信,但是江别鹤却知道,对方既然攀上了总督府这颗大树,可比知府这颗草要强太多了。舍弃总督府的富贵荣华不要,来和自己抢这总捕头地位置,未免太舍本逐末了,除非脑子有病之人,才会有这种想法。
所以江别鹤非常相信,陈子龙此行,纯粹就是奉了总督的命令,前来协助抓捕刺客的。
只是全扬州城都只有两个人知道,陈子龙就是那刺客。而他现在慎重其事地摆出大张旗鼓雷厉风行的阵仗,针对的却是自己搞出来地事情,他不由得把无数笑意埋藏在肚皮里边了。
江别鹤陪着陈子龙在边厅坐了一会,扬州知府牛全便从内衙走了出来,见着陈子龙满是笑意,“这位便是陈乔陈先生吧,总督大人已经和我说了,先生武艺高强,定能缉捕刺客。现在一看,先生果然是有高人风范。神光内敛,这下本官就放心了。”
一见面牛全就是大帽子盖了过来,一边小意地捧着陈子龙,一边却是
话,如果不能缉捕刺客,那是总督大人推荐的人,武有其表……却和知府衙门没有关系。
陈子龙心中明白这些官场上的小鸡肚肠心思,淡然一笑:“大人过奖了。”
牛全满意地点了点头,着江别鹤去拿了一套捕头的行头。还有印信,捕刀。交给了陈子龙,陈子龙当即换上,虽然他自己觉得不伦不类,可是旁边牛全和江别鹤却大声夸奖,说陈子龙穿着这套行头,完全体味出了捕头的风范,对贼人有着震慑的作用,对平民有着信赖的感觉,实在是捕快行业的翘楚标准模范。
牛全又说了几句闲话,稍稍放心的他赶紧上后院和自己的夫人乐呵去了。而江别鹤则带着陈子龙去捕房和众捕快认识一下。
捕房是平日里众捕快点卯之后聚集地地方。点卯之后就在这里侯着,等着有案子上门时,就出行办案。偶尔也客串衙役,在公堂上喊几声“威武”!
捕快这一行。其实轻松而且油水众多,许多捕快都是养尊处优,手头上的功夫没什么。可是敲绣杠的本事却一个比一个强,碰着那些没有背景的富户,更是手狠。即使是有背景的富户,为了麻烦,常常也懒得和他们计较,打发点钱财让他们着力办事。
所以这里的每一个捕快,都是费了老大劲挤进来的。见着陈子龙这个横空出世毫不费力就当了他们头的人并没有多少好感,只是碍着江别鹤的面子,懒洋洋地打了个招呼。
因为他们是底层的捕头,破不了案,倒霉地是江别鹤和牛全,和他们关系并不大,所以没有必要对陈子龙特别热乎。
陈子龙冷哼一声,对他们的态度有些不满意,他最终地目的当然是进入总督府,当一名清闲的清客,而不是一个捕快,所以陈子龙也懒得搭理他们,而是极其不屑地连回礼都免了。
—
这些捕快顿时对陈子龙目中无人的态度有些怒了,只是江别鹤看在眼里,却生怕他们得罪了陈子龙,大声整顿起来,将这些捕快一阵怒骂,算是帮陈子龙出气。不过说实在的,江别鹤也认为陈子龙和这些捕快们关系如何并不重要,反正破完这案子,陈子龙就会回总督府,应该不会总当这副总捕头吧?
这些捕快对江别鹤还是心怀畏惧之心,连忙唯唯诺诺地点头,望向陈子龙的眼神带着点装出来的敬畏。江别鹤非常满意,正好手下来报,有些事情要处理,便先行出去了,留下陈子龙和一帮子面合心不合的捕快。
江别鹤一出去,众捕快们顿时松了一口气,看来江别鹤那鬼见笑的外号,在这帮子同事们面前也是一样的很有威慑力。只是这些捕快们大概已经不记得,今天早上将他们打地人仰马翻的就是眼前这个主。
当时陈子龙单枪匹马,片刻就将众人斩于马下,现在略一梳洗,换了身衣服,他们自然不认得,所以才肆无忌惮无礼地打量着陈子龙。
“陈副总捕头,不知你对我们这次缉捕有何指导?”一个矮胖子捕快斜靠着桌子,歪着脑袋问道。
众捕快轰然大笑,在他们看来,一个外行突然闯进这一行,根本就不会有任何实际意义,调查举证,现场检验,许多专业的技巧都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学会的。
陈子龙静静地喝完茶,也不搭理他们,只是觉得完全没有必要浪费时间了,正在这些捕快们觉得陈子龙比他们更加嚣张时,陈子龙冷冷地睁开眼睛看着他们,猛地一摔茶碗,瞬间出手,将众捕快打成了猪头,满地地呻吟凄惨叫唤声,然后陈子龙才甩了甩袖子,大步离开。
众捕快在痛苦呻吟时,还无法理解此人居然敢如此对待他们,扬州城里素来只有他们打人的份,哪里有挨打的时候,更何况陈子龙虽然挂着他们上司地名头,但是也不能打人啊,众捕快只觉得匪夷所思,这人凭什么如此肆无忌惮?
感觉到腰腹间的疼痛,那矮胖子捕快突然想起了今天早上的事情,因为他生的矮些,看人总是习惯抬头看,这就让他想起了早上昂头看着那人,猛然见醒悟:“这人就是今天早上那打了咱公子爷的家伙!”
众人也反应过来,想想今天早上的凄惨事情,不禁郁闷不已,同一天被同一个人揍了两次,此等耻辱,当让扬州捕快们永世不忘了。
陈子龙揍完这帮子傻冒,在马房里凭着印信领了一批高头大马,就往城外奔驰而去,他已经从纳兰曳云口中得知,红袖的家乡离这里并不遥远,一去一回,一天一夜就足够了。至于为什么他破案如此迅捷,他也早就想好了托辞,而且保证纳兰绅坤不会有半点怀疑。
陈子龙快马驶出扬州城,行的十余里,看到一条分岔路,路口悬着数块御赐牌匾,下边有一碑“沈府“。
他微微笑了笑,朝这条被无数两江官爷们踏破了鞋子的小道上踏马而去。
网址已经更换, 最新网址是:yzwmi.com 关于解决UC浏览器转码章节混乱, 请尽可能不要用UC浏览器访问本站,推荐下载火狐浏览器, 请重新添加网址到浏览器书签里
目前上了广告, 理解下, 只有这样才可以长期存在下去, 点到广告返回不了可以关闭页面重新打开本站,然后通过阅读记录继续上一次的阅读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