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9：他……他还活起的吧？（1 / 1）

正文279：他……他还活起的吧？

熟悉的地方，一个不熟悉的农村妇人，一下子就让我想起了罗中立的油画《父亲》，60来岁的年纪，单薄的身躯，花白的头发，一双眼睛红肿深陷，让我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乡下的妈妈。

“您是？”

“同学，你是不是陆伟的同学？”

“我是他朋友，您是……他妈妈？”

“是啊，是啊，你知道他在哪点不？”老人一看到我，顿时眼泪哗哗地流。

房东先生“交接”完毕，如释重负，示意要走了。我歉意地递过去一支中华烟讨好，房东摇手不接，似乎因为我们曾因为死人带给她了无穷的压力至今仍然耿耿于怀。因为自我们搬走后，他的房子空置很长一段时间，最后租给了一对外地来的做医药销售的夫妻。向来做医药的人都见惯了生死，对死亡的阴霾毫无知觉。今儿一大早就有人敲门，这对小夫妻一开门，伟伟的妈妈就出现在门前，纠缠了很久才知道找曾经住在这里的人，小夫妻电话给房东，然后又经“呼转”找到了我。

“阿姨，你眼睛红肿，好象没休息好啊？”

“娃啊，我昨天一大早就下火车，找了一天一夜才找到这里来，一直都没合个眼啊。”已经是早晨了，阳光很好，看样子这个春节将是一个旅游的好季节，看着满街没有叶儿的冬树，我突然很伤感，冬天的阳光下许多东西都没有温热，就好象眼前这个萧条的阿姨，瘦瘦的，孤单的。

“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吧？”

“不吃了，陆伟怎么不和你一起过来呢？”

“先吃点早饭吧，阿姨你放心，前段时间我们还和陆伟联系来着。一会我带你去找他。”

“他两年没回家了，隔很久才打一个电话……”

我咳咳地回应着，一阵心痛的感觉。一个年近60岁的老人，为了找到自己的儿子，从来没有进到过大城市的她，带着干粮就出发了，昨天早上从火车站下了车，跟着人流一起往城中心走，一路问道，走街窜户，历经20多个小时，终于问到这个伟伟曾经在家信里提到过的地方。

我不知道是什么毅力可以让人坚强到这个地步，我也不知道这20个小时对我来讲意味着什么，在过去的20多个小时里，我一直在温柔乡里践踏青春。我更不知道去哪里找伟伟，这世界没有联系电话就好象死了一样，谁也不知道你埋在地下的感觉。阿姨培养了一个有出息的儿子，而这个儿子消失了近两年，我以为伟伟仅是不和我们几个朋友联系也就罢了，他居然不回家，简直……不可思议。

坐在小饭馆里，给阿姨点了丰富的早餐，阿姨却吃得极为勉强。我拨通大炮的电话，简要说明了一下情况。大炮在秋儿爸妈家里，告诉我到玉林的租住房里会合。挂了电话，玲子又打来催促要出发回家。

我突然有点烦躁的感觉，这生活到底是怎么了？麻烦的事情总是一件又接一件，永远也没个尽头，心里老想着下一步该做什么，明天该做什么，全然不知道眼前正在做什么或该怎么做。

“伟伟的妈妈找来了，你一会来我住处的楼下等我，好吧？”

“你快一点啊，万一堵车，天黑了到不了家可就麻烦了。”

“要是晚了就明天再出发。”

“我可不希望在路上过除夕。”

把阿姨接到租住房里，请坐，上茶，然后就不知道怎么办了，阿姨似乎意识到什么，一直想开口问怎么回事，我总是找话题岔开，问了阿姨老家是哪里的，又问叔叔身体可好，东拉西扯，阿姨越发显得不安。

“你们是不是也不知道他在哪里？他……他还活起的吧？”阿姨突然站起身来，清晰地吐出这几个字，我一时嘴塞。突然明白，对家里的亲人来讲可能并不期望儿子有多么发达，多么荣光，健康，平安就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