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延无尽的光焰,向四方延展,地面黑色的长石与头顶金色的天花一直向远处延伸下去,直至交汇到极致的远处,渐渐隐没于黑暗中。
我呆呆的跪在这不可思议的广厦中心,不明白仅仅一门之隔,外面看起来有如柴房大小的房中竟然包藏着如此巨大的空间。
这里大得足可以包容下整个长安城……或者整个世界。
更令我惊异的是,在这浩瀚中,成列的放置着如出一辙的金枫叶盘枝灯、赤漆描金枯叶琴座和绘着万里枫山碧水的琉璃屏风,随着金光的摇曳,它们成千上万的一直铺展到世界尽头,晕染出一片深重的秋意。
被这恢宏的金黄迷惑,我错愕的刚起身,四周突兀的便站立起一群女人。
什么!
惊讶之下湍流涌动,风刃的微弱冰冷贴着掌心的皮肤蹭过,指向了同样在瞬间出刀的对方——浅绿色襦裙的女人们梳着高高的发髻,卷绕在手臂上的丝绦旋舞出杀机,居然全部有着与我一模一样的脸!
“谁!”
她们也在张口,声音却只有我自己的。我突然发觉自己身陷于一个诡异的世界,像是被围剿的猛兽,身边有同样成千上万的自己拔刀相向。
“不必惊慌,姑娘看到的这些都是幻象而已。”这声音响起的时候,所有的屏风突然同时微微一动,而我身边吹起的旋风扑出,立时折回。刹那间,我一下子领悟了这间屋子的玄机——整间屋子的实际大小与我从外面看到的并没有出入,只是内墙全部由过了水银的铜镜经由巧妙地角度拼接而成,光影折返,组建成一个巨大的世界。
化身千万。却只能自观自心——这应该就是外面传的沸沸扬扬的“镜室”。…Www..
我舒了口气,明白那些女人都是我自己的影子而已,在这其中,只有我和对面屏风后的人是真实的。
“吓到姑娘了吗?”
屏风是用琉璃地拼花镶嵌于钻了孔洞的檀木板之上,虽然透光,却无法看清对面的人影。而斩玉刀在我醒悟的那一刻就碎裂成了尘埃,我暗自庆幸没有让太子看到自己刚才凌厉的样子。
“民女无知浅见。在您面前如此失态,还望殿下恕罪,”又一次地深施一礼,我伸展开细弱的腰肢匍匐在地面大礼拜倒,顺势将倒在一旁的箜篌揽在身下:“容在下调整好音律。立时便可以演奏。”
“不是说过了,荀,你不必跪拜我。”
这声音让大礼拜倒的我倒抽了口凉气,心中一阵猛烈的震颤。
有人从屏风后走出来,驻足在我面前。跟着一只手垂在我地脸颊旁,掌心向上:“起来。”
这让我扶了起身的姿态让我感觉到一种模糊不清的疼痛,却不知道出自何处。只是疼着,沉重着,一时令我无法面对。
这不是真地……有人给我出了一道谜题,答案几乎能脱口而出,却不可思议到我自己都会觉得可笑之极。
见我不动,他又开口吩咐道:“抬起头,让我好好看看你。”
慌乱中,我匍匐着向后退开一步:“在下……民女身份卑微。蒲柳之姿无法朝见天颜贵像;更兼只是一名未入籍的乐伎,不敢越礼视上……请、请殿下恕罪。”
不可能的,我在慌乱什么,那是不可能的……
“还不相信吗,荀。我早已赦你无罪,来。”再度贴近我脸颊。被我用余光注视的修长手指,有着像象牙一样的温润光洁,我闻到了熟悉的香气。
侧过头,我无法相信的盯着这手——这温柔地掌心曾经抚上过我的脸颊,现在它再度蹭过我的鬓边,将我的下颌扳起。
“别怕,是我。”
不是真的……这怎么可能?
内心如同热油中混杂了醋,交织地灼热与酸楚沸腾着,逼的我无法抬头。最终,我还是在难以忍受地疑问中抬起了双目。
然后,那双明利到桀骜不逊的眼睛,高贵英俊的面孔便映入我的眼帘。
思绪为之停滞,我有一刻忘记了自己该如何反应,呼吸,甚至心跳。
“整整一冬未见,我却觉得如隔三秋,”他捧着我的脸颊,指尖顿在我点着鹅黄的唇角上,眉头微蹙的微笑:“依然如猫儿一样轻巧呢——我供养了不到半年的小乐伎。”
晕眩另我完全无法呼吸,他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像一块千斤巨石,叠加着压在我的心上。
是他。
他竟然就是当朝太子。
我感觉自己从中间的地方裂开了,一种被肆意撕扯的痛感贯穿了我的身体。在看入他眼中的那个瞬间,我的世界崩溃在一片混乱不堪的黑暗之中。
“不相信,这不是真的……”我听见自己这样说,然后就听见了另外的声音——在我初入长安的那个夜里,落雪时那罗列并坍塌的细微声音在我周围淅淅索索的飘落着,仿佛在我的身边飘扬起了寒冷的飞絮,将周围的景色都沉入了化开的水中,荡漾不清。接着,有金色的焰羽飘落,而他就站在那仿若秋叶飞舞的只光片影中,一如我初见时的样子,却头戴金冠,手中持握着斑驳锈蚀的铁链,微笑着在这纷乱的白色中向我走来。无法呼吸的痛苦让我想要逃开,却挪不动脚步。他终于将我揽入怀中,用锁链细细的绑缚,像是操控皮影戏的偶人一样锁住我的手脚。
夜羽轰鸣出烈焰蒸腾的剥落噪音,猛的将我从这幻象中拖回来。
“荀……”急切的呼唤声从好远的地方传来:“荀子,你受伤了?”
伤?
用力的闭上眼睛,再度睁开,我仰望着面前的男子。他依旧俊朗、不羁,只是我再也不明白他眼神中深刻的孤独。过了许久,我才顺着他惊恐的目光低下头——他的另一只手正抓着我身披的锦帛,死死的按在我胸前,指缝间已经渗出了暗红的血迹。
“啊……”声音被奇怪的哽住了,一口甜香从我喉咙里漾出,流到双手上。
这是帮他挡开一剑时受过的伤,本来已经在去年痊愈的伤口,竟然在刚刚的瞬间再度裂开。
“怎么会,”跪倒在我身边的男子将我的身子撑在怀中,急促的呼吸吹在我的脸上:“为什么!这伤不是已经好了吗?”
我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一动不动。
你很美——他用同样的声音这样说过,那个艳阳肆意的夏日中,他曾经捧着我的脸颊,告诉我我不属于这城,说要与我一起从这无边的牢中逃走。
鹏公子……
不对,应该称呼您殿下,当今的太子……
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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