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天阁在心里长叹一声，摇了摇头，挪开了视线。
“我知道你不会信……”韩天阁的声音忽然异常疲惫，“从我知道你是陈为庭的孩子起，我就知道，早晚……早晚会有这一天。”
一瞬间，韩天阁似乎喃喃自语，声音低了下去。
“当年陈为庭负责调查威远堂和韩家的案子，案子快要有眉目的时候，突然被杀了，开枪的是个小混混，是不是？”韩天阁举目看向对面空荡荡的角落，语气缓慢滞重。
“但是谁都知道，小混混没有这个胆量。”韩天阁的声音益发低沈，“他只是个抽中了生死签的替死鬼，背後还有个主使，是不是？”
“当时跟陈为庭一起负责调查威远堂案子的，是刑警队的何队长。他不愧是神探，竟然追查到线索，”韩天阁回头瞥了眼陈烨，“知道韩震霆在几天前跟陈为庭有过接触，是替威远堂威胁贿赂，那自然是失败了。而三天後，那个混混就下手了，他在韩家控股的公司上班，是不是？”
他第三次反问陈烨，却不容回答。
“但是何队长也再没有更多的证据，证实凶手跟韩家的牵连。官方为了有所交待，只能宣布结案。可是何警官为了这个案子，二十年没有放弃，有涉及韩家的案子出现，他也必到；韩家越来越树大招风，於是核何警官後来参与高层专案组一起有针对性地调查韩家，以至於几次受伤，是个英雄。你们那些人就是那样告诉你的，是不是？”
韩天阁突然转回头看向陈烨，语气陡然异常沈重，“陈烨我告诉你，除了何队长，这个案子在另一个人心里同样也没有结束──就是韩震霆，我父亲。”
房间里有片刻的沈寂。
可是眨眼之间，韩天阁突然神情大变，怒目愤张可怕地瞪视向对面的人，眼圈红了起来，“──陈烨我现在说的话，你记好了！！因为这辈子我不会再说第二遍！信或者不信，都随你！！”
“几十年前，你爷爷是M市的公安局长，这你应该知道。”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深邃遥远，像是蒙上了一层雾。
“我知道。”对面的人点头。
“那时还不太太平，有土匪出没。当时，为了抓一夥流窜匪徒，需要有个人改头换面去卧底。这个人──”
韩天阁忽然冷冷地瞥了眼陈烨，“就是，韩震霆的老子！”
韩天阁的声音不高，却像一道滚雷陡然在房间里划过。
封闭的房间里，午後安静炙热的空气不易察觉地振荡著。
许久，这惊人的震颤，散落进四下盖著厚厚地毯的角落里，却又似乎无声无息。
“後来，那夥人逃去了香港，”韩天阁的声音再次遥远起来，“不再是土匪，成了黑帮。但是两地有无数有关联的案子，所以指示让韩家留在那个城市。”
“於是，就像现在所有有人知道的，”他的声音突然异常沈重，“我们家，从我爷爷起就在道上混！最初只是个小混混，案子破了一个又一个，我爷爷的老板也换了一个又一个，後来他自己就成了帮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可是再後来，再後来的事你也应该听说过一点，”他转过头瞪视著陈烨，“一夜之间，这条线几乎就断了，再也接不起来！”
“又过了些年，”韩天阁叹息一声，转回头，“到了我父亲这里，我爷爷和他儿子们，终於开始商议回来。”
“於是我父亲第一次跟你父亲见面，是在外国，在你父亲进修的学校里！”韩天阁瞥了眼对面的人，那支握著枪的手在抖。
学校。是的，陈烨知道进修的事情。
“他们在国外有两年的时间借同一座大学的名义接触，韩震霆代表韩家，你父亲传递当时高层的意思。等他们都回来，韩家开始准备返回这座城市。”
“但是这时，正是柯铁恩一系列案子闹的最凶的时候，命案连续，毒品流毒。”
“於是，韩震霆回来之前，最後一件事，就是跟你父亲一起设计抓柯铁恩。”韩天阁突然停了下来。
许久，韩天阁长长一声叹息，“案子由检察院直接立案，唯一知道这事的，就是你父亲。”
房间里，一瞬间再次一片寂静。
朦胧的日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漏进了一道窄窄的光条，落在了对面的扶手椅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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