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下已是初夏,那天儿虽是渐渐热了,却也称不得太过炙热,凉风习习,正是寻个茶楼,听个小曲说书,说说事儿的好光景。金陵乃是个大城,这等人自是多得,侃着起劲时,更是你说我论,就是一日的光景耗在上面也是不愿离去的。
其间,虽是热闹的便是属谭家茶楼。
瞧瞧不过是清晨的光景,那谭家茶楼便是去了大半的空位,小二们你来我往,呼喝转折间更是添了几分热气。那些专职的侃客,才是热热地喝了口茶,便是说起来了。
“要说新近金陵城的新鲜事真是不少,只我说的一件,大家伙儿可是大半不曾听闻的。”右间的一个穿着长衫的瘦老头咂咂嘴,极是得意的起了头。
旁边的人听得不由一笑,与边上的人道:“昨日的赌资还不掏出来,我说起头的必是罗老爷,你却还不信,这下可是伏了?”
那人见着满楼的人俱是看向自己,多有些好笑可怜的神色,不由面色一红,却是强自争辩:“哪里说得这般快的?昨日打赌,可是还有一条,且待听了罗老爷的话也是不迟。”
哪里想得,一众人等听了这话,更是哄笑,中有一人见着这人甚是茫然,不由喘着气,与他道:“你却是与他耍了,这罗老爷日日来此,风雨不觉,只是比这更是出名的是:年年来俱是第一出口的,说得必是老文老谈的。他是欺你面生,不晓得这间的事儿呢。”
这话一说,那人尚未回转过来,那罗老爷却是生了气,直着脖子扯嗓子喊道:“这是什么话!今日我说的,你们必是不晓得!”
大清晨的,这些俱是个老相与的,见着罗老爷急了,也是须与他几分面皮,只得压下笑意。但那目光中闪烁的笑意,却是怎般都遮掩不住,看得那罗老极是窝火,哼哼了几句,便是反笑道:“难不成你们俱是晓得祈乐楼要卖了的消息?”
这话一说,众人俱是惊倒,几个正是含笑喝着热茶地更是呛着了,只咳嗽不绝,便是那边上的小二也是脚底一滑,差点摔着了。好在此时,楼上正是来了个公子哥儿,边上的随从见着扶了一把,方是不出事儿。
那小二将东西端与边上的客人,抹了抹冷汗,与那公子谢了又谢,领着入了个上佳的位儿,方是与那罗老爷道:“我说罗老爷子,您这话可是真真作准的?没得倒是唬着我差点落了面皮,到头来别是自个儿惊着自个儿的。”
这话一说,大家伙儿也是回过神来,忙忙地问那罗老爷子。
偏生这罗老爷虽是个资深的侃客,但寻常说的都是些老段子,哪里晓得这打听的伙计?只是吱吱呜呜了半日,才是与众人承认了道:“你们晓得我那宅子与祈乐楼甚是相近,今日打从那里过,便是见得外间新有人贴得赎买的帖儿。问那贴的人,他只说是院里的丫鬟打发来贴得,连着上面写得什么都是不知,如何问出来?”
众人听闻是真的如此,又是不晓得详情的,各个都是惊诧。这祈乐楼虽是新开了没几年的酒家,但酒是极好的,又非是贵得离谱,常日里,就是他们也是常去的。那酒家生意极好,火热着呢。怎么没个半日就是这赎买的事儿来了?
纷纷扰扰间,谁个也是不曾在意,那方才才是来的公子哥儿,听闻此事之后,也不顾这茶还没喝了一盏,只皱眉起身,唤了声结账,便是下楼去了。
这公子并非是旁人,正是那风展辰。今日他正是无事,略略松散筋骨,不想才是挑了个看着尚好的茶楼,便是听得卖祈乐楼的事。
这一惊非是小可,那杜简方是离去了,怎生他妹妹便是卖了酒楼?难不成杜简回来了?这也不对,那日与这杜简一日畅谈,晓得他是极喜酒的,虽是说谈言辞俱是温和沉静,但骨子里的疏狂自尊却是看的出来。
若非是有了什么不得已的事,何须卖了那酒家?看来却是有什么急需银钱的地方,方是这般处置了。
风展辰这般想着,更觉得可惜了杜简与那祈乐楼。这杜简经营酒楼两年,便是出了好大的名声,可见是个难得的。而那祈乐楼落在旁人手中,若是经营不善没落了,岂不是令一桩可惜的?
心内这般想着,这风展辰叹息了几声,也是无法,虽是与那杜简交浅言深,但究竟只见过一面,不好多与他说这等事。何况,现下也不知杜简是否回来,若是不曾回来,与他妹妹说这些更是无用,反令人疑惑。
这般想了半晌,风展辰方是微微露出一丝笑意来,与边上的随从吩咐了一句,便是自往那祁乐楼而去。
虽是不能劝说不卖了祈乐楼,但买下那祁乐楼这生意的事,总是能说得着的。那祈乐楼落在自己手中,倒也能撑着些时日,到时候若是杜家仍是想买回,也是容易的。
不想这风展辰匆匆而来,只见着那祈乐楼里不少的酒家掌柜,却是见不得那杜家的兄妹两人。问了一句,边上一个人便是与风展辰笑道:“原是风公子来了,您这也是为了祈乐楼而来的?只是那位杜兄也不知是出去了,还是悔了这事,说是不在呢。”
风展辰略一思虑,看的这些掌柜的就是有些冷下来了,便是晓得这杜简原是用了些心思,刻意冷了冷这些掌柜,使得这些掌柜晓得自己尚未是急着出手,别想着捡便宜罢了。
这般就好,那风展辰看着杜简还未是逼迫着贱卖了产业,也是放下了心思,只是与众人攀谈了几句,便是自离去了。
恰好今日正是那取重莲酒的日子,午间自己亲身前来,倒也是能说谈一二。若是尚未见的人,说明日说谈生意也是好的。风展辰定下了心思,也便唤了随从,自回去了。
而另一厢,那淡如却也是十分快意自若。
今日听闻嬷嬷说一间四进的宅子极好,院子也是大着,房子更是崭新的,只离着祈乐楼非是十分远。
淡如想着,这也是隔了好些地界了,金陵城又是极热闹繁杂的地方,大约也是过的去的,便是带了嬷嬷、琥珀、绿蚁三人,自去看了。
待得看了宅子,果真是极好的。外面彻了两丈余的高墙,一色雪白粉墙,下面却有些青石随势砌去,朱门铜环,两扇大门开启来,好是个景致的宅子。
一进了宅子,便是见得高墙巍巍下,两侧俱是种着一带疏朗的青竹,青石铺成的小路,边上略略有些青苔,中间横着一间小楼,极有金陵人家的风致,左右却是有两个月洞门,通到内屋。淡如看着也是颔首,正是走了些路,不想听得隐隐约约地可听得边上一阵溪泉声,抬眼看去,那东侧月洞门里看去,竟是有个小亭子,隐隐有激流银光闪烁。
淡如见了,也是有些喜欢,只匆匆看了小楼几眼,便是顺着道入了东边的院子。这院子极好,一个小亭子建在高处,一色青碧的香草藤萝攀岩而上,才是近了几步,便是闻得丝丝脉脉的奇香。那香草藤萝沾了水露,垂垂累累,极是苍翠可爱,更有些飘在水上,被那鱼儿喋来喋去,看的淡如越发得欢喜。
这一番看吧,淡如已是大半定下了心思,买的这宅子。只那嬷嬷素来是个谨慎的,见着淡如连着琥珀绿蚁都是十分欢喜,直欲立时买下,拦着道:“这宅子还未是看得一半,且先看看再说。”
听得这话,淡如想了想也是,这里景致虽好,但屋子还未看的,定价也是不好估量的,便是应了,自唤了那恋恋不舍的绿蚁过来,直入了内间察看。
一番细细地看了,这宅子果然十分合适。虽说是五进的宅子,但一小半却是赏风景的,景致虽好,但住不得人,外面的一圈仆役的地方,更是十分的严谨。若是人口多的,自是不愿买这宅子,但连着嬷嬷,淡如也只四人住,虽然之后会买些粗使的丫鬟小厮并一两房人,但也尽够了。
那嬷嬷自然也是这般想的,看着淡如神色甚好,便是笑着道:“小姐,这宅子极好,又是合适的。难得因着主人家住的地方小些,卖的又是极便宜的。绕是金陵这等大城,也只四千银子。若是挤挤,也是能再压下些。”
淡如听得也是极欢喜,与嬷嬷道:“虽是如此说,但这宅子难得合适,嬷嬷略略松一线,与他说得好些,不必逼迫过甚了。”
听得这话,那嬷嬷也是应了。那绿蚁听得小姐决意买了这宅子,更是高兴,连说带划,说着如何如何布置,听得淡如等人心头更是松快。
四人晃了好是一圈,眼见着两个时辰过去了,眼下正是午时,那淡如想起祁乐楼,不由笑着道:“今日已是令人在祈乐楼外放了贴儿,那些酒家掌柜灵通地很,想来都是晓得的了。只是现下已是午时,便是他们怎么不死心,也是猜出这祈乐楼可不是急着卖的。我们看了这宅子半日,已是定下要买了,也应是回去了。”
这一番话说罢,琥珀等人也是极颔首,嬷嬷琥珀只是道淡如这些时日胎儿虽是稳当了些,但还未调整过来,尚是须小心,自是附和着回去。那绿蚁虽是有些留恋,但想得不久后便是能进这宅子,也是心满意足,跟着离去了。
这车子慢慢向前行驶着,淡如神色甚是满足,只笑着说起那宅子应是如何布置,须是买什么东西等等,倒是一发得精神。嬷嬷见着如此淡如如此高兴,心内虽仍是脱不了那遗憾可怜,但也是十分宽慰:幸好小姐素来便是不欲嫁人的,不然遇着这种事,怎生得了?想来天上还是有神佛的,给了小姐这幅心肠,日后否极泰来,也是未定。
四人俱是高兴着回来,及下了车,那绿蚁自是去小厨房整治些菜肴,琥珀帮着淡如嬷嬷打理下身上衣衫,换去了大衣衫,只穿着随常的衣衫。淡如正是与嬷嬷说谈着,不想外间便是来了个粗实的丫鬟,唤着琥珀姐姐,说着有事。
那琥珀有些纳闷,但看着小姐与嬷嬷俱是说得兴头,并无别的事,只禀了一句话,便是转身自离去了。
淡如笑着与嬷嬷说着家常的琐事,不知不觉间,那茶便是尽了,抬首却是发觉那琥珀还未回来,不由讶然唤了一声:“琥珀,你在哪里了?”
此时,那琥珀正是掀开帘子,眉间紧紧皱着踏入屋子里。听得自家小姐的呼唤,不由微微舒展开神色,忙忙与淡如倾倒了一杯茯苓茶。
淡如见着琥珀神色甚是不好,回想起却是有个粗使的丫鬟唤她,说了这么半日,可是出了什么事不成?想到此处,淡如也只轻轻啜饮了一口茶,便是与琥珀道:“怎么你去了半日,竟是神思不属的?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这……”琥珀迟疑了半晌,看的淡如仍是凝视着自己,不由叹了一声,只道:“小姐,这事也是瞒不住的,您横竖都是会晓得,奴婢也不枉做,原是外面的小翠说了,今日来取走重莲酒的风公子亲身来了,闻得您不在,只道明日清晨过来,说是讲生意的呢。”
这话一说,淡如不由一惊,想了想,嘴角不由露出一丝苦笑,道:“倒是我疏忽了,这祈乐楼极好,我原是想着风家家大势大,看不上这等的,冷着半日,也便罢了。到时候自是与个合适的说谈价钱。倒是忘了这风展辰极喜祈乐楼,又是与我伪装的杜简说得极合,自是会走一趟的。”
听得这话,那嬷嬷不由皱眉,道:“这可是如何得了?小姐可是推了罢。”
“这却不必。”淡如想了想,嘴角微微勾起一丝笑意,道:“若是推了生意,那风展辰倒是会疑虑,不若看了价钱再说。在商言商,也就是那一回事罢了。”
“可是小姐,他若是记得小姐的模样儿,可是这么了得?”琥珀闻言,不由劝说。
淡如微微一笑,挑眉道:“哪里有这么容易的,到时候略略装束一番,系上面纱,就是好了。那风展辰见着,自是晓得我的意思的。”
这话说得甚是暧昧,淡如虽是不觉,那嬷嬷却是咂摸出些滋味,想了想,心内越发得欢喜,只颔首道:“小姐说得极是,到时候却也不必戴面纱,只隔着纱帐说便是了。”
“这也罢了。”淡如微微一笑,只温声道:“端看明日就是了。若是价格合适,祁乐楼与了他,倒也是一桩幸事。也免去了我日后听闻这祁乐楼倒了,又是一场可惜。”
这一番计议已定,几人说说谈谈,直到绿蚁唤人,方是出了里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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