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旭阳牵着阿树慢慢走过去,老头似乎也注意到有人过来,扭头看看孙旭阳和阿树。
孙旭阳这才看清这个老头的脸:沟壑纵横的皱纹下面,镶嵌着一双闪电般的炯炯有神的眼睛。微微发白的嘴唇,却在近乎直线的形状里,凸显出一种令人生畏的顽强。凌乱的眉毛延伸到额角两边,十分硬朗。而灰白到没有光泽的头发,让孙旭阳判断他是个已经超过六十岁的老人。
老头的眉毛上和头发上都沾着一些清晨的露水,仿佛是在这个塞纳的雕像面前站了很久。
他看到阿树和孙旭阳走到离他只有三四米远的距离,向后退几步,让出位子给孙旭阳和阿树,然后在侧面安静的看着孙旭阳和阿树。
孙旭阳把代表崇敬和思念的白色花束放到塞纳雕像的下方,接着默默站一会儿。
扭曲的赛道就在雕像的后面,越来越亮的天色,像是预示着一种希望。
以前从不关注F1的孙旭阳,却因为一句名言、一本传记,对这个素昧平生的外国人产生不可思议的敬仰。
不仅仅因为他是一个参加1场F1大奖赛,获得三次世界冠军、41个单站冠军和空前绝后的65次首发纪录以及80次登上领奖台的超级车神,更因为他将纯净的像白云一样的人格和激烈的像岩浆一样的热情,完美的结合在一起。
“阿树,那本传记,你自己读过吗?”孙旭阳忽然问阿树。
“我看过,他是个了不起的人。奋斗、坚定、诚实,是当时和后来的所有车手的精神楷模。”阿树回答道。
“他是第一个取得大奖赛冠军挥舞国旗的巴西车手,他爱自己的国家,就算自己的国家超过一半的人口还挣扎在贫困线上。就这一点,就值得我来这里祭奠他。”孙旭阳望着冰冷的雕像,说道。
“嗯,他死了之后,所有的财产都用于巴西的孩子,这些都是他拼命比赛才挣来的。很可悲,这样杰出的人,在34岁的时候就死去了。”阿树紧紧握住孙旭阳的手掌,突然害怕孙旭阳会出现任何的意外。
“小丫头,你错了。塞纳的可悲,并不是死的太年轻,而是作为一个英雄,始终拿不到最好的武器。”听着阿树和孙旭阳对话的老头,猛然用中文冒出一句。
阿树和孙旭阳,同时转头看向那个老头。
“莲花车队给他提供的赛车还算马马虎虎,但是他到麦克拉伦车队,那些赛车,全部都是垃圾。”老头接着又说道。
听到他如此不留余地的攻击老妈的车队,孙旭阳不禁心中生气。阿树看到孙旭阳表情不快,扣了扣他的手掌,暗示他不要对一个老人家发火。
“哼,可笑可笑,麦克拉伦的老板丹尼斯还说什么,伟大车手与优秀车手的区别是即使赛车不完美,伟大车手也能赢比赛。简直就是狗屁!”
“孙旭阳,我们走吧。”阿树担心孙旭阳和这个古怪的老头争执起来,轻轻拉扯他的手臂。
“塞纳是死于威廉姆斯车队,不是麦克拉伦车队。”孙旭阳回应一句。
“那更是垃圾中的垃圾。这混蛋太相信自己的技术和意志力,明知道赛车不稳定,赛道很危险,还坚持上阵。星期五的练习赛和星期六的排位赛,连续两次事故,一个受伤一个死掉,他还以为下一个绝对不会是自己……”
“那天的比赛,你在场吗?”孙旭阳想了想,问他。
“怎么不在,我还劝他把两翼再调低两度,他偏不信。还在赛车里放了一面奥地利的国旗,以为自己稳拿第42个分站冠军,想要纪念星期六死掉的奥地利的那个家伙。”
阿树双眼发亮,“您是他当年的机械师?”
“如果我是机械师,怎么会造出这么垃圾的赛车!”老头瞪一眼阿树,忽然发现穿着白裙的阿树温柔美丽的像一个小花仙,口气稍稍软下来,对孙旭阳说道,“你的小女朋友长的还不错。”
看到阿树乖巧柔嫩的模样,他绝想不到这是一个常年与汽车零件打交道的高级机械师,而观察着阿树光滑如婴儿的脸蛋,他还以为阿树未满18岁。
“我是他的朋友,这次来意大利是来找另外一个混蛋,顺便来伊莫拉看看这个孤独的灵魂。”口气变软的老头朝阿树解释一句,接着看了看孙旭阳,“她刚才叫你孙什么的,你也姓孙吗?”
“为什么要用‘也’,难道爷爷你也姓孙?”想到这个老头是塞纳当年的朋友,孙旭阳的怒火慢慢消解下来,反而产生一份尊重,轻声问道。
“啊,我姓苏,别人都叫我CrazySu。我有一个朋友姓孙,所以能够在这里遇到同样姓孙的中国人,有点意外。”
“CrazySu?苏疯子?”阿树心中疑惑这样的古怪外号,不小心漏嘴说出声。
孙旭阳略略看她一眼,算是责备她的无礼。
然而这个老头却不以为然,哈哈的笑两声,“没错,就是苏疯子!我造的赛车,一定是陆地上最强的!什么狗屁F1顶级工程师,连我一根毛都沾不到!”
这句狂妄的话,无意中刺痛以F1工程师为人生目标的阿树。她问老头,“你不看F1吗?现在的F1技术,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
“嘿嘿,小丫头,你怎么知道我怎么想的?我人是老了,脑子可没老,F1那帮工程师,在我眼里全是穿着开裆裤的幼稚的笨蛋。说实话,塞纳死了之后,我就很少看F1了,特别是出现TCS之后,我就再也没看了。”
“现在已经取消TCS牵引力控制系统了。”孙旭阳插嘴说道。
“那也不看,都是一群废物在场上跑,有什么好看的。如果是当年,至少还有普罗斯特、曼塞尔、皮奎特、年轻的舒马赫,哪一个不是在场上呼风唤雨的车王?现在,哼,谁要看那些软绵绵的东西。”
老头走向下坡的小路,“塞纳是可以驾驶我的终极赛车的最佳人选,可惜他死的太早。他也是我唯一见过的,离‘人车合一’的境界只差一步的人。”
孙旭阳和阿树站在原地,看着他慢慢走远。
“笨小子,如果你也玩赛车,我送你一句话。”就在他即将消失在坡道的最后一刻,老头忽然回头,“如果死亡降临,那就让它突如其来、无法抗拒、彻彻底底,而不要在一架轮椅里残度余生。”
说完,老头走进坡道的尽头,消失在清晨的曙光里。
“真讨厌,哪有这样咒人死掉的。”阿树盯着那个方向,不满的抱怨一句。
孙旭阳摇摇头,“这是塞纳说过的话。这老头说的其实也不错,塞纳的死去代表了F1一个时代的终结,后来的赛道上,就很少再有那种超越理性、为不断挑战自我和极限而忘记苦痛、忘记危险甚至忘记生命的疯狂。现在的F1比赛,激情已经慢慢流失,大家只是比赛谁更熟悉的掌握赛车按钮的流程。塞纳藐视死神,最终还是被死神带走,不过,正好是以他希望的方式。”
听到孙旭阳如此平静的谈论死亡,阿树心里突然有些害怕,甚至怀疑那个古怪的老头是死神派来的使者。
她使劲抱住孙旭阳,“别再讨论这个话题,你不会的,你不会出事的。”
“傻瓜,我有说过我会出事吗?”孙旭阳抬起阿树的秀美脸庞,望着她水汪汪的眼睛,轻轻的吻她一下。
“我们下去赛道看看。”阿树催着孙旭阳下去。不知道为什么,站在塞纳的纪念雕像前面,想到十多年前牵动亿万车迷的那场可怕事故,阿树有些不安。
“好吧。”孙旭阳牵起阿树的小手,感觉到她的手掌冰凉,于是紧紧的握了握。
“那个老头真古怪,他好像不知道F1科技代表是全世界最顶尖的科技应用,那样子口出狂言说着大话,是不是思想有一点问题。”阿树勾着孙旭阳,一步一步走下山坡。一路上,他们都没有再看到那个老头。
“或许他是塞纳的忠实车迷,塞纳的死亡,对当年许多人造成很深的刺激,像这样的老人,你要宽容一点。”孙旭阳摸摸阿树的额头,说道。
什么陆地上最强的赛车,什么F1工程师是幼稚园水平,孙旭阳察觉到那个愤世嫉俗的老头越说越离谱之后,凭着普通人的常识,当然也不信他的胡言乱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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