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不知道那个呆子什么时候回来。”呆子是安心私底下给苏子扬起的绰号。安心最近越来越习惯在没人的时候自言自语了。实在是因为与苏子扬说话的时候要常常提醒自己不要说出一些太过现代的让人匪夷所思的话语,那么只好在没人的时候稍稍放松一下。虽然她说话的方式已经常常令苏子扬匪夷所思了,只是他没表现出来,安心就当作不知道。她这样大大咧咧的性格让人很难想象她会是念中文系的女生。
“其实这个呆子还是蛮不错的。我叫他师傅也好,不叫他师傅也好,对他恭敬也好,对他无礼也罢,他都不在乎。真难想象古代真有这种潇洒不羁的家伙。嗯,有点像我崇拜的金大侠书中的黄药师哪!”想起黄药师,安心连肚子饿都忘了,两眼放光,眼中闪烁着暧昧可疑的光亮。“也不对,他没黄药师那么离经叛道、孤僻乖张的。不过看上去虽然温和,骨子里一样有一股子高高在上的傲气,任何人到了他面前都觉得自己好像低了一等似的。东晋那几个有名的风流人物倒是跟他有得一比。绝世的风姿啊!”安心说着说着激动起来,可是转头一想又叹了口气:“可惜他长的这么丑,哪里有嵇康小乖乖那么帅!要不我还可以考虑来一段惊心动魄的古代师生恋。”
此时如果苏子扬在此听到安心的崩云裂石、有悖伦常之言,再看到她幼小稚气的脸上一副花痴表情,只怕他再过不尊礼教也绝计难以接受,不口吐白沫昏倒过去才怪。
“不想了,看书看书。”安心终于下定决心收束住自己漫无边际的胡思乱想,施展出自己上学数载苦练出来的死记硬背大法。拍了拍肚子道:“肚兄肚兄,难为你再忍耐一会。等那个呆子回来了我再好好犒劳你!”
事实上那个“呆子”回来的时候已是日暮将落。踏进门槛的第一眼就看到安心趴在案几上呼呼大睡,那本医书被压在她的脸下,书页上还泛滥着可疑的水渍。
苏子扬走过去毫不客气地在她头上敲了一记,喝道:“起来!”
安心正在梦里和一个不知姓名的古代帅哥缠绵悱恻,突然见那帅哥变了脸色狠狠在她头上敲打了一下,顿时大怒,叫道:“好小子,翻脸比翻书还快!”正要冲上去拳打脚踢,只听得耳边一声“起来!”梦已惊醒大半。揉了揉朦胧睡眼,茫茫然抬起头来看到苏子扬站在面前,乖乖叫了一声:“师傅。”
苏子扬“嗯”了一声道:“背完记熟了?”
“什么?”安心还未从梦中的帅哥与现实的苏子扬这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中转变过来,傻傻的问了一句。
苏子扬哼了一声道:“天有八风,经有五风,何谓?”(意思是自然界有八风,而经脉病症有五种风症,为什么会这样?)
安心“啊”了一声,结结巴巴答道:“八风……发邪以……以为经风,触……触五脏,邪气……发病。所谓得四时之胜者……这个……那个……”后面一句什么春夏秋冬的拗口之极,她背的时候就觉得不耐烦,草草带过,这时只觉得脑子跟浆糊一样,这个那个了半天,哪里还想的起来。
“很好!”苏子扬点了点头将手中提着的纸包往桌上一搁,坐下来道:“晚上不许吃饭。接着背。”
一股香喷喷的烤鸡味儿从苏子扬带回的纸包里透出,安心的注意力全放到那沾着油渍的纸包上去了,此时听到苏子扬说晚上不许吃饭,一张跃跃欲试的脸顿时垮了下来,可怜兮兮道:“师傅,我今儿个除了早上喝了两碗薄粥可是到现在都水米没沾牙……”言下之意不言而寓。
苏子扬淡淡扫了她一眼也不搭话,取出一枚铁片敲打石头,然后引燃火寸,点上一支石烛执着进了里屋。
安心微微皱了皱眉,心里暗骂,却又无可奈何。眼见天色暗了下来,屋里的能见度已经很低了,忙也燃了支石烛来照明。这种古怪繁琐的取火方式一开始的确引起了安心极大的好奇心,曾经一个晚上不停地砰砰捣鼓,吵得苏子扬无法安睡。可是见的多了也就习以为常了。火寸不过类似于现代的火柴,小杉条上涂上硫磺,遇火便着。铁片与石相撞只是为了打出火星罢了。
安心坐在桌前,面前摆着那本沾着她口水的医书做做样子,眼巴巴地对着桌上那包烤鸡不停地唉声叹气,口水有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一发不可收拾。时不时的还回头张望一下苏子扬在做什么。天知道为什么她到了古代之后食欲大增。也许是那几个月的乞丐生活带来的后遗症,也许是因为古代的食物是纯天然的绿色食品,虽然烹饪方式和单调的口味还有待加强,可是有的吃已经很好啦,她现在哪里还会去挑剔什么。
忍耐了足足有小半个时辰,里屋的苏子扬只是忙着处理他宝贝的药材,压根不理会安心在外面做些什么。慢慢地,安心探出手去小心地掀起纸包的边角,心里嘀咕着,吃一点不会被发现的吧。丫丫滴,管他那么多呢,吃了再说,难道还能让我再吐出来不成。边想着,手里已扯下了一小条鸡肉,迫不及待地放进嘴里咀嚼起来。
唔,好吃。再吃一点好了。安心如同偷吃西瓜的猪八戒,越吃越舍不得放下。鼓鼓的纸包已经塌陷下去一大半了,香美的烤鸡肉在安心肚子里安了家。不好,怎么肚子有些咕噜咕噜的疼痛,难道鸡肉会变成鸡蛋孵出小鸡不成?安心暗道一声不妙,中着了。赶紧捂着肚子站起身来往屋外冲去。出门那一瞬间还听得身后苏子扬那明显极力压抑的闷笑。
“笑!我让你笑……一定要你好看……”安心一晚上跑了数十回茅房,肚里的疼痛渐止,但浑身疲软无力,连恶狠狠的威胁都变成了可怜兮兮的呻吟。可惜被她威胁的人正躺在床上呼呼睡的正香,压根听不到。
安心蹑手蹑脚地走到搁置医药瓶罐的木架边挑挑捡捡,细辛、草乌头、商陆、使君子、马钱子……到底哪个毒性大一点呢?安心偏头想了半天,轻声道:“管他呢,只要有毒就行了,给他来个毒药大混合!”她背医书的时候虽然漫不经心,但有毒的中草药倒是记了不少,但也仅是知道名称而已,对于真正的药性怎样,如何配合成毒药却是一窍不通。
“别忘了加点雷公藤。”一个低沉的声音在安心身后响起。
“雷公藤?哦,对哦。”安心愣了下就要去找,突然反应过来这个声音不对。猛然一转身,只见苏子扬正神志清爽的站在她面前,嘴角浮现出一撇不屑的笑容。
“啊,师傅你起的真早!鸡还没叫呢。”既然躲不过那就只好装作若无其事了,好在她脸皮够厚,看不出异样来。
“嗯。”苏子扬应了一声,缓步走出屋子,留下一句:“今天把医书念完我教你毒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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