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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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客人说今天的义大利牛排非常难吃,问你是不是手瘸,还是错把番茄酱看成甜辣酱,他完全吃不出牛排的味道。”

一派悠哉的“大厨”不怒反笑地扬起和善面容,十分客气的看了挑剔的客人一眼。

“我料理的是义大利牛柳炒面,和牛排一点关系也没有。”

“喔!难怪我觉得今天的牛排卖相特差,而且小不啦叽像谁偷吃了两口,原来是牛柳呀!果然小了点……”

嘟嘟嚷嚷的James鼻子一摸,再度端出客人嫌得要命的义大利牛柳炒面,照样利用不用菜单的便利欺压顾客的肠胃。

随兴而起是维也纳森林的特性,来买醉或寻找寂寞的客人没有权利点菜、点酒,全凭里头的人作主,没人可以拥有特权。

来到这里的人们先是讶然一怔,继而会心一笑地找著喜爱的角落落坐,品尝属于自己的快乐与忧伤。

华灯初上,不甚亮眼的招牌发出郁蓝微光,不像在招揽客人反而有种遗世独立的感觉,暗藏在小巷中似怕人瞧见,独自散发它的颓废气息。

若非熟人带路或是意外发现它的存在,鲜少人知道平凡无奇的巷弄之中还藏有一处红尘天地,任凭纸醉金迷绝不阻拦。

不过酒馆虽小却天天高朋满座,扣除放置钢琴的平台和吧台外,放眼一瞧顶多三十坪左右,十几张桌子以几何图形排列。

目前是如此,端看老板的兴致如何,说不定过个两、三天他又换了,弄个复古风情过过瘾。

Kin是酒馆的创始人,看似无害却高深莫测,三十四、五岁左右,老是嘻皮笑脸的和员工打成一片,毫无老板的架子和威仪,跟个打杂的差不多,让人乐于与他亲近。

但是没人走得进他的心,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风趣的外表隐藏著深不见底的自我,只有在打烊后才会稍微透露一、二。

“你说谁偷吃两口,牛柳本来就长那个样。”卖相差?真是不懂事的孩子。

“喝!鬼呀!”James赶快拍拍胸口压压惊,早晚被老板吓掉半条命。

“我长得像鬼?”一张和蔼可亲的笑脸突地放大,轻拍他后背。

讪笑的James略微抱怨的说道:“老板,你不要老是神出鬼没的吓人,好歹发出点声音嘛!我年纪小禁不起吓,呃……嘿!嘿!我是说老板玉树临风,如天人下凡,我等俗辈难望项背。”

你尽管高来高去好了,小小工读生哪敢多嘴,泰山崩于前仍不改色的泰然正在培养中。

人要懂得识时务,想他厚颜无耻的拗到侍者的工作,岂能开罪最崇拜的老板大人,当然要满口涂蜜多说些好话,把伟大的老板捧到天上去,好显出他的卑微和谄媚。

开口一张嘴,眉眼上喜色,不张罗张罗怎好招呼客人,他就是喜欢酒馆给人回家的熟络感,所以死也要缠著不放,让维也纳森林变得更明亮。

嘿呼!他可是酒馆的活招牌之一喔!瞧瞧他的笑脸多讨喜,让堕落的夜晚也有阳光。

“James,你的背湿了。”他还天人下凡呢!拐著弯咒他早日升天“成仙”。

“啊!有吗?”没人瞧见他胡话一通吧。“老板,你别晃点我啦!我还得端酒给客人,不想洒得他们一身湿。”

真是的,老寻他开心,好在他脸皮黏上三层胶,不怕暗箭乱施。

笑笑的Kin转身回到吧台内,一旁的小厨台正是他工作兼和客人闲聊的场所,面对面与客人谈天是他工作上最大的乐趣。

而观察人则是他的一大癖好,芸芸众生有著千百种相貌叫人百看不厌,每个人有不尽相同的故事,宛如一座无边的万花筒。

了然于胸的眼透著戏谑的余光,他预料十分钟内必有一场精采好戏可看,可惜他必须袖手旁观好维持笑口常开的形象,将“英雄”的头衔拱手让人。

就在他眨眨眼,准备偷吃酒保切好的番茄丁时,一阵喧闹声伴随著酒杯落地声响起,清脆的破碎声让不少酒客拧起眉,微微的投注一眼便移开视线。

新客或许不了解酒馆的“规矩”而会提前离座好避祸,可是老神在在的熟客视若无睹的继续饮酒,仿佛事不关己的置身事外,一点也不担心横祸上身。

甚至有人噙起冷笑等著看热闹,一杯酒高举点了一下,血红的颜色在灯光下闪了闪,像是嘲笑无知的人们走入狮群,献出肉身以滋养别人的视觉。

“老子有钱为什么不能点酒?你们开的什么烂酒馆,客人上门……嗝!就是大爷,十瓶、八瓶XO算什么,我……我一口气干……干到底……”

“先生,你喝醉了,我帮你叫辆车。”不妙,有人开始变脸了。

“滚……滚远些,老子喝酒要你这小子碍事,找几个像样的美眉让老子快活快活……”这酒怎么会动?一个变两个,两个变四个。

好心的James被推开后又扬起童叟无欺的笑容,想扶著他往外走以免受灾殃。“我们不是酒店,你走错地方了。”

“什……什么?你想说老子醉糊涂了是吧!难道你们这里不卖酒……”连打了几个酒嗝,满脸通红的酒客仗著几分酒胆一把砸了利口杯。

“还不糊涂吗?尽会闹事。”James小声的嘀咕著,眼角瞄向吧台后刚调好“狂欢”的俊帅身影。

他手中的冰钻看来挺骇人的,自己待会得闪远远,免得身上多出几个血窟窿好调血腥玛丽。

最糟糕的莫过于气定神闲的老板,明明能摆平的事偏要闹大,苦了他这位卑言微的小侍者,不知该不该同情即将受害的可怜虫。

“你说什么?是不是背著老子说老子的坏话?”烂醉如泥的酒客狠挥了一拳,空气中传来挥拳声。

显然地,他喝得太多了,连近在眼前的阳光男孩都看不清楚,一拳不中还差点跌个大跤,脚步飘浮有如在太空漫步。

喝醉的人本来就没什么理智,再加上财大气粗,肢体动作难免大了些,看来想找人麻烦似的扯喉嘶喊,一声高过一声。

“来者是客我哪敢碎嘴,你是酒中豪杰千杯不醉,我替你叫车好到金牡丹喝个痛快,有妹妹坐台的那一种。”赶紧走呀!不然可就来不及了。

说他喝醉了,神智倒不含糊,捉起身边酒伴的啤酒他头一仰,一脸淫相的看向弹琴的美丽背影,歪七扭八的斜向横走。

“谁说没……没美女来著,给我调杯‘粉红佳人’我要请……嗝!这位小姐喝一……一杯……”怎么动来动去,不想赚他的小费吗?

“什么小姐……”喔!不,他……他捅到马蜂窝了。

笑得尴尬的James连忙拉开他,不希望他自找苦头,冷冰冰的靳可不是亲切的肯德基爷爷,他随便一眼就能将人冻成冰棒。

到目前为止他还没多长一颗胆去招惹他,能避则避,不能避就装死,长得美的男人不代表心地善良,通常撒旦俊美如女子呀!

“放……放手,别拉著我,老子要‘她’来陪酒……再开一瓶XO,我买……钟点……老子有钱……”

喝醉酒的酒客像蛮牛般使著蛮劲,拉不住他的James只好放他去找死,暗自在胸前画个十字为他默哀。

人若不想活何必强留,看他跌跌撞撞挨到钢琴边,下场可想而知,还是去招呼其他客人吧!这种有机肥料留给专人处理,他只适合端盘子送酒。

不想看偏又不小心瞄到一眼,他冷不防的打个哆嗦,靳那冷得骇人的眼神可真寒入骨子里了,他得找件长衬衫披著免得感冒。

喷!人家说酒会误事咩,这不是得到印证了,那醉鬼真是太想不开了。

“滚──”Narcissus没停下弹琴的动作,冷然道。

嗯!好粗的声音。酒客醉得分不出男音女音,依然纠缠的想加以轻薄。

“来,小美人,陪哥哥喝……喝一杯,这叠小费全是……你的……”近看更美,如果“她”不要一直动。

起码有四、五万的千元纸钞在面前晃动,弹钢琴的修长十指顿了一下,以凌厉的冷眸横扫睇视,透过粗框眼镜给予勾魂摄魄的一击。

醉酒的客人忽觉头顶一阵发毛,握钞票的手抖了抖像是癫瘸发作,洒落了一地蓝紫色纸钞,顿时酒醒了一大半,企图调戏的手往回缩。

那冷是当头淋下呀!一度战胜酒精浓度,令藉酒装疯的闹事者萌生怯意,不自觉地倒退两步。

但人要那么老实不就天下太平、国泰民安、风调雨顺,人间和乐得如同香格里拉。

一瞬间的骇意退去之后,酒胆又凌驾一时的退却,酒客醉眼迷蒙的当是眼花,色字当头加上九分醉意,不吃两口豆腐哪对得起自己,美人当前不拿出男子气概怎成,岂不是被人瞧扁了?!

淫意挂上嘴角再度走上前,不稳的身子摇摇晃晃,不理同伴的劝阻他伸出咸湿手……

“啊!痛……痛呀!你……你是哪个道上的混小子,敢……敢打扰老子的兴……兴致……”

削薄的发显得酷劲十足,一张帅得令女人尖叫的俊颜堂然登场,明亮的双眸狠瞪不知好歹的酒客,一脚踩上那只惹人厌烦的贱掌。

“混维也纳森森,你想尝尝真正痛的滋味吗?”脚下略一施压,杀猪似的嚎声立起。

敢在她的地盘上耀武扬威,简直是上坟场挖土,存心埋了自己。

“你……你是谁……我叫老板赶……赶你出去……”钱呢?他要用钱砸死“他”。

在身上东摸西摸的酒客浑然忘了纸钞早掉满地,怎么也想不透他的钱为何不翼而飞。

帅气的女孩一把拎起他衣领要他瞧个仔细。“我是这间酒馆的酒保,你最好把我给认清楚,我最恨酗酒闹事的疯酒鬼。”

就像神力女超人一般,她以一己之力将重达八十公斤的大男人拖向门口,门上的风铃发出叮叮当当的轻脆响声,仿佛好笑的说著:谢谢光临。

叩!叩!两声下阶梯,她不直接把人丢出去,而是相准了垃圾堆方向用力一踹,准确无误地将人踹进半开的黑色垃圾桶,半个身体倒栽葱地在桶里喊救命。

拍拍两手甩掉污秽似,她不屑的冷哼。

“Hermit,你也太狠了吧!人家不过喝多了一些。”可怜喔!下回得提醒他随身带包芳香剂。

今天的垃圾桶装了什么呢?他得好好的想想,除了菜渣、鱼骨头外,好像多了过期的酸菜和浴室用品──一团一团擦过屁股的。

“你同情他的下场?”垃圾桶够大,再装一个多嘴的侍者绰绰有余。

“唉,严肃的话题呀!我以为你最少要打断他两根肋骨,在他留下脸上Hermit到此一游的痕迹,没想到你心肠变软了竟只赏他两腿,果然是妇人之仁……”James摇头又叹气的取笑她的手下留情。

“你想改行当收尸的吗?”她还不想到牢里安度余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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