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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杨老没有像往日那样早早地起床。
淑馨过来，发觉父亲的脸颊微红，额头发烫，估计是昨晚看剧本累着了。
杨老最初也只不过有些微的感冒。可隔了几天也不见好，淑馨与广春才把他送进医院。杨老不愿意去，是边劝边哄的。杨老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支撑不起的。
广春与淑馨轮流往医院跑，广春晚上又睡不好，几天下来，也躺在床上起不来了。
淑馨实在照顾不过来，才打电话给蝶儿，让她请几天假，回家照顾广春，自己则一心伺候父亲。
晚上到要回家的时候，杨老便对着淑馨叹息道：“我年纪老了，晚上闭了眼，不知明天还能不能睁开？只是我不放心，你和广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呀，还有蝶儿……”
的确，父亲是老了。他头发全落净，脸上因为没有修理，露出雪白的胡须茬，一根根白得像银线。淑馨每看见他，心里就不免发紧，她知道这可怕的一天，不会很久就必定要来的。但是在淑馨心里，父亲是家里唯一的光明，倘使有一天这个光明失掉了，那自己的家庭便要被黑暗愁苦所包围……
淑馨几乎感觉自己到了崩溃的边缘，可当着蝶儿和躺在床上的广春，她又要竭力掩饰住自己的悲伤。
“帮我带些纸来吧？”
“您也要抄经吗？广春就是每晚抄经才累垮了身子！您现在也这样，你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的，那我怎么办？你们都不会为我想想的！”淑馨哭了。
“不是抄经，我要写字，写自己的墓志。”
“……”
“唉！”杨老叹息了一声说：“这也没什么奇怪的，我不愿意求别人写。一个人能在他活着的时候，安安详详为自己安排身后事，也是一种幸福。——生与死是一个绝大的关头，但能顺从自然，不因生喜，不为死惧，才算得上是个通达的人了。”
杨老说这话的时候，两眼射出奕奕的光芒，仿佛已窥到了死的神奇。
淑馨默默地听了这话，心里陡然觉得惊怕起来。仿佛在父亲的身边，许多幽灵在低低地叹息，在一点点的侵入他的身体与灵魂。
父亲那衰迈颤抖的老人的身体，恰似玉茗堂里那风中的白玉茗花，不久就要低垂着头，和这个世界的一切分别了。
“‘死’字是怎样的残酷呵！”淑馨不禁鼻子酸楚起来，小声地咒诅着。
杨老听了，慈爱而决绝的眼光投射到她这边来。
窗外的日色渐渐沉下去了，剩下些光影的余辉，淡淡地漾在暗蓝色的天空里。淑馨收拾完餐具，给父亲搽抹过一便，才交代护士，自己要赶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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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杨老没有像往日那样早早地起床。
淑馨过来，发觉父亲的脸颊微红，额头发烫，估计是昨晚看剧本累着了。
杨老最初也只不过有些微的感冒。可隔了几天也不见好，淑馨与广春才把他送进医院。杨老不愿意去，是边劝边哄的。杨老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支撑不起的。
广春与淑馨轮流往医院跑，广春晚上又睡不好，几天下来，也躺在床上起不来了。
淑馨实在照顾不过来，才打电话给蝶儿，让她请几天假，回家照顾广春，自己则一心伺候父亲。
晚上到要回家的时候，杨老便对着淑馨叹息道：“我年纪老了，晚上闭了眼，不知明天还能不能睁开？只是我不放心，你和广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呀，还有蝶儿……”
的确，父亲是老了。他头发全落净，脸上因为没有修理，露出雪白的胡须茬，一根根白得像银线。淑馨每看见他，心里就不免发紧，她知道这可怕的一天，不会很久就必定要来的。但是在淑馨心里，父亲是家里唯一的光明，倘使有一天这个光明失掉了，那自己的家庭便要被黑暗愁苦所包围……
淑馨几乎感觉自己到了崩溃的边缘，可当着蝶儿和躺在床上的广春，她又要竭力掩饰住自己的悲伤。
“帮我带些纸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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