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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你有这工夫看会儿书？”
“我这不看着书了吗？”
“看学习的书！净看这闲白儿有嘛用？考试考这个是吗？”
“那我不都看完了吗？”
“看完嘛啦？你都会了吗？”
“哎呀——！”
“哎呀嘛？我一看你端本儿书，我这气就不打一处来我告你吧！”
“我看会儿书怎么啦？”
“有嘛用？有嘛用我问你！看那玩儿是能当了吃？是能当了喝？”
“你就知道吃喝。”
“你不知道吃喝？你别吃别喝啊。你把脖子系上。”
“人活着就光为了吃喝是吗？除了吃喝没别的事儿了？”
“有啊。你没事儿扫扫地，你墩墩地，你学学做饭，这都是事儿啊，好多事儿啦。”
“行啦！没法儿跟你说。”
“我还没法儿跟你说了！”
“人家家长想让孩子看点儿书，孩子都不看，我这自己想看，你们这还反对。”
“看书看学习的书！谁让你看小说了？”
“小说怎么啦？世界名著不都小说吗？”
“嘛世界名著？世界名著跟你有嘛关系？看你端本儿书坐那坐着，就恨得我牙根痒痒。什么玩意儿啊？操！”
对于我看课外书这件事，我爸深恶痛绝，百般阻挠。有一回争论得急了，他把我手中书夺了过去，撕成几半，摔在地上。就像一个被强奸的女人永远无法忘记那惨痛的经历一样，这场面也同样刻在我的心中，无法忘记。后来我把它写进了小说里。被撕毁的书是《童林传》，我几经粘补，仍破损不堪，它的残骸我始终保留着。
撕书事件虽然没有再次发生，但是我爸对我读书的憎恶并没有丝毫减退。只要见我在看与功课无关的书籍，就开始喋喋不休、持续不断地进行干扰。我若申辩，就会迅速上升为激烈争吵，争吵如果不断升温，我免不了就要饱受皮肉之苦。那样一来，身体疼痛、心情悲愤，自然读不下去了。我若置若罔闻，他就会一直不停地说下去，一会儿一句，绵绵不绝。这样一来，眼睛看着书页却不知看了些什么。我少年时读书不多，与此不无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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