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学校就他一个朋友,大家都受不了我。”邹童说完,扭头问他:“你别跟我装蒜,这些糗事,你还能没听说?我在外头租房,你都知道。”
“听倒是听过一些,谁让你名气大啊!不过我也不至于别人说什么,我就信什么。”
“都听过什么,说来听听,我帮你判断真假。”
毕家声停住脚步,看着他,好像忽然就不太一样,眼睛里怪怪的。邹童租的房子就在不远的前方,他心里确实后悔,那么简单的一句话,其实在他看来,并非想表达什么,但毕家声好似当真,怕要多想,他赶紧把势头遏制住:“就送到这儿吧,我到了,今晚女篮中锋看来是比较忙,没空骚扰咱们。”
“哦……”毕家声想了想,“行,那,咱明天见吧,四点半,就这么定了啊!”
邹童点了点头,丝毫不停留,转身就走。路灯的柔光居高临下,从他的额头倾斜下来,他清楚地知道,毕家声依旧站在原地,目送着他离开。此时此刻,邹童殷切地希望,周围所有的光线,都瞬间熄灭,让他的身影在黑暗中消失,没人追踪得到。
“你还傻站着干嘛?”他终于忍无可忍,转身冲毕家声高喊,“别扭死了,走吧!”
待他看着那人终于离开,才转身往自己住的地方走,他特讨厌没有必要的暧昧,既然没感觉,就不要让对方误会。邹童紧走几步,一边借灯光,从书包里往外掏钥匙,旁边突然响起熟悉的声音:“你怎还是那么凶啊?!”
他的脚步被地面粘住似的,慢下来,终于停住:“江洪波?”
第七章 (上)
“等你一天了,”江洪波捻灭手里的烟头,“这回运气不好,去学校找你,也没找对地方,图书馆几个门我都轮流站了,也没看见你出来,就只好回你窝门口蹲守。”
他们两个多月没见面,好像是生份了,面对面站着,都觉得有点不自在。
“干嘛啊?你好歹算个高干子弟,怎么干这种蹲坑等人的丢人勾当?”
“丢人吗?我觉得挺光荣的。”
邹童手里拎着钥匙,哗啦啦地响,不知道如何应付,分手那时心里的绝望和愤怒,已经被这几个月的时光稀释了,有点想不起当时尊严的疼痛。
“我不是留了纸条,告诉不要再来找我吗?”
“所以这两个月我都没来,给你足够的时间想一想。”
“有什么好想的?”
“邹童,俩人在一块儿,不能说分就分的,何况我们连试都没试过,你怎么知道就不行呢?”
如果是头几个月,和邹童说这些话,他肯定要发火的,那时候他什么也听不进去,只觉得就是没希望。但经过一段时间整理,不再那么冲动,好像很多情绪,其实都是短暂的,假以时日,慢慢地消化,不管多么艰难,也会被吸收干净。
“我摆明跟你说了吧,有些事我看不开,”邹童记忆里,从来也没这么诚恳地和人敞开自己的心扉,今晚就像豁出去了一样,不顾一切地承认:“江洪波,感情上我输不起的。”
馥郁的夜风袭来,撩动两人之间,几乎雪白的月色,邹童水亮亮的眼光,是春夜里无名的蛊惑,江洪波挪不开自己的双眼:“我想让你看个地方,”他说,“今天来接你,就是想领你去,这两个月,我都在忙活这个,也不知道对不对你的心意。”
深夜的马路,比起白天是通畅多了,整个城市浓妆艳抹,亮如白昼。江洪波的车子摆脱尘嚣和繁华,缓缓开过上山的路,这一带地势很高,夜色里幢幢树影,如同黑暗里的武士。除了两侧的路灯,看不见什么住宅的灯火,可见也不是密集的住宅区。
车子进了大门,开过一条双行的乔木夹道的小路,尽头竟是个小区。只有三五幢而已,都不高,四五层的样子,花园里设计很精巧,夜里也在流动的圆形的小喷泉,镶嵌着月色一样迷蒙的灯光,一看就不是什么普通的地方。江洪波一边讲电话,一边停在一辆白色吉普的后面。
他们刚上车的时候,他就打了电话,不知是找谁,只说过会儿就到,神秘兮兮地,邹童也懒得问。他有点后悔这么轻易地上了江洪波的车,但又一寻思,自己想他也是事实,何必装清高呢?
进了门,右手边是楼梯间,前面有电梯: “这里是残疾人中心啊?”他忍不住问,“怎么四楼就用电梯?”
江洪波哭笑不得:“就这设计,你哪那么多废嗑儿?”
电梯到了四楼,走廊都铺着地毯,走上去没声音,跟酒店似的,真夸张。他们在靠边儿的一个单元停下来,门是虚掩的,江洪波推门而入,回身对他说:“来,邹童,欢迎回家。”
他有点发蒙,迟疑地跟进去:“妈的,江洪波,你搞什么鬼啊?”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屋里有人大声说话:“等着,我这就来啊!你这屋的阳台上,谁放这么多箱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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