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不能让其成为潜在隐患,动摇南沂社稷。
这么一寻思,柳瑛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偏巧苏昕络人在潞城谈生意,来回最快也要七八天,真真急煞人也。从前她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可自打遇上穿越这种光怪陆离的事情后,她的信念便严重的动摇了,况且此乃生死攸关之时,姑且死马当成活马医。
沐浴更衣,她大半夜跑去阴森冷清的祠堂,烧上三炷香,心里默念着:“苏家列祖列宗在上,第一百三十八代家主苏瑛在此诚心祈求,愿列祖列宗保佑苏家平安康泰!”为表诚心,跪下来“砰砰砰”的磕了三个响头,前世也没跪过谁,磕头这种事情更是ca作不熟练,一个把握不好力道,竟然磕出血来,想到鲜血乃不祥之兆,吓的她连滚带爬的冲出了祠堂。
半夜下起雨来,雨滴落在红棉瓦上,叮咚响个不停,迷糊间脑中断断续续涌出几个片段,先是苏昕络被关在囚车上压去菜市口,而自己死命的在后面追,无论怎样哭喊,他都未曾回头看自己一眼。后来场景转换到刑场,苏昕络被五花大绑的押上刑台,身后木板被拔出扔在一旁,行刑官举起明晃晃的大刀用力砍下,头颅便轱辘轱辘滚下来,一滴鲜血迸射进她眼里,腥甜的味道扑面而来。
“啊……”柳瑛尖叫一声坐起来,冷汗冒了一头,胸腔剧烈起伏着,伸手捶打胸口良久才缓过劲来,果真日有所想夜有所梦,她望了望窗外微黑的天色,约莫着过不了半个时辰天便大亮,索性起身燃起蜡烛,换好衣衫,只等蓝烟或者青竹敲门来送洗脸水。
结果却等来两个不速之客,一身黑色劲装,走的也并非正门而是窗户,两人走到柳瑛面前,先抱拳行了个礼,这才用不容反驳的语气说道:“柳小姐,皇上召见,请随小的走一趟。”
翻窗番强,两个暗卫揽着柳瑛数个起落后,便落在了安平女皇的寝殿乾清宫门前。
安平女皇已经起身,正在用早膳,两个美貌宫侍伺候在旁。柳瑛进来后跪下行礼,安平女皇恍若未闻,柳瑛提高声音再重复一次,仍旧不予理会,看来是想给自己个下马威,好在殿内地面铺着绒毛地毯,膝盖也不觉得有多难受,便低眉顺眼的跪好,静观其变。
约莫半个时辰过去,安平女皇总算吃完,宫侍们鱼贯而入,将盘碗碟子收拾干净,顺便随手带上了门,安平女皇往软塌上一靠,这才开恩道:“坐吧。”
“谢皇上。”柳瑛起身,到旁边椅子上坐好,依旧低垂着头。
忐忑不安的等待下文,但对方却不着急开口,从面前小几上取过本奏折,认真的阅读一番,然后提起毛笔,沾着深红的朱砂作了一番批示,搁置到一旁,又取来另外一本,重复以上动作。
幸好她性子不急,否则真要给憋死,木然的盯着地毯上的祥云发呆,渐渐的竟有些困意上涌,正迷迷糊糊间,耳边听到一句极细弱的话语,却犹如天雷般将她轰了个彻底:“安钥嫁与你做侧室如何?”
她连忙起身,一下跪到地上,哀嚎道:“皇上饶命!”
“朕没说要杀你。”安平女皇将毛笔搁到砚台上,挑了挑眉。
你的确没说要杀我,可这主意却是让我生不如死。柳瑛暗自叹了口气,辩解道:“诚如陛下所知,柳瑛已入赘苏家,婚约上白纸黑字写的明白,作主当家的是苏昕络,民女地位比不得其他女子,亦没有纳侧室的权利。”
安平女皇无所谓的笑笑:“只要你同意,其他的顾虑朕都可以替你扫平。”
想过被抄家被砍头,却绝没料到会有这招,谢芳尘的玩笑话竟是一语成谶,想起往日承诺,今日便是死也不能答应,否则真无颜面对苏昕络……她不死心的继续推拒道:“四殿下出身金贵,又生的花容月貌,自是要嫁入豪门世家做正夫,柳瑛一介奴仆之女,与殿下有着云泥之别,实是配不上,还望陛下三思。”
“你当然配不上。”安平女皇冷笑,“此举目的何在,想必你也清楚,朕也用不着跟你拐弯抹角。瞧在父卿面子上,朕在位时可以不动苏家,只是如今……娶安钥,或者步年家后尘,你自己掂量下吧,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to be or is the question.
娶,那就变成np,与自己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不符;不娶,那就是死,生不同时死却能同穴,有种悲摧的浪漫,但是人死便如灯灭,万事皆已成空。
聪明人自然晓得该如何选择,安平女皇老神在在胸有成竹,柳瑛闭眼叹了口气,自打谢芳尘将苏家背景告知自己后,便想好了应对之策,只是后来的日子越发顺风顺水,便将此事抛之脑后,本以为再也用不上,谁知终是逃不过。
她淡定的站起身,直视安平女皇的双眼,缓缓道:“民女觉得,四殿下不宜出嫁。”
“哦?”安平女皇斜了她一眼,感兴趣道:“如何个不宜法,说来听听。”
“太女年幼,皇上百年之后,无非是垂帘听政或者指定顾命大臣,而冯贵侍出身寒门毫无家世背景,垂帘听政自然行不通,那便只有指定顾命大臣一条路可走。”柳瑛顿了顿,抬眼打量了下,见安平女皇眼中寒光微闪,她浑身抖了抖,强打着精神又说道:“挑选忠诚可靠的大臣协理政务,倒是不错的选择,只是想来皇上也明了,权力是个无底洞,那些顾命大臣一旦大权在握社稷在手,他日太女及笄后亲政,必是重重阻挠,甚至有个别利欲熏心的会妄图谋反……邻国又是兵强马壮虎视眈眈,只等天赐良机便要踏入中原,可谓内有狼外有虎,形势很不乐观。”
“苏家安插的探子倒是本事,连朕几时入土都这般清楚,好大的胆子!”安平女皇一巴掌拍在案几上,柳瑛吓的一哆嗦,又听她长叹了口气,语气平和的说道:“这些情形朕都知道,用不着你来总结,说些个旁的吧,若是有用,朕可以恕你无罪,否则……”
“是。”柳瑛轻舒了口气,很不厚道的建议道:“指定顾命大臣容易带来隐患,实非上策,所以还得回到垂帘听政这条路上来。冯贵侍没背景,可四殿下生父,已故太皇夫出身于南沂门第最显赫的路家,这路家乃开国功臣,伴随南沂皇朝风风雨雨几百年,虽在朝堂上关系盘根错节,但分寸始终拿捏适宜,若是由四殿下垂帘听政,既能压得住场面,又能确保江山社稷,是为不二之选。”
听完柳瑛这番言论,安平女皇定定的看向她,问道:“主意倒是不错,只是安钥是个男儿家,终归要嫁人,朕又如何确保南沂不改名换姓?”
“想要四殿下不嫁,也并非难事,皇上智勇双全,定能寻到合适的法子。”柳瑛抿唇轻笑,却是怎样都不愿再细说,否则便是知晓皇室密事,结局只有被杀人灭口一条,安平女皇瞅了她一眼,倒没再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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