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赈灾初遇（三）_清墨传奇

虽事后经刑部查证张孝正所奏均为实，却也触怒了太皇太后。因太祖皇帝在开国之初曾言：不杀读书人，优待士大夫。盛怒之下的太皇太后虽并未对其当场问罪，却也自上奏之日起便下旨将其软禁于御史台，数日后才将其放出，由从二品降为从四品，贬到了蜀中。

离京赴蜀之前，张孝正从同僚口中得知自己身家得保且只是被降了级，全因睿王在太皇太后面前的力保，遂往睿王府拜见。

在睿王府的书房，甫一见面，一向刚直的张孝正即对睿王行了跪拜大礼，睿王将其扶起之后道：“我随父皇叫你仲卿可好？”…….

“仲卿此来可是有事？”将手中写好的信件交给一旁守候的赵风，睿王转身问向坐于小几前的张孝正，打断了沉思中的张孝正，他才记起自己此来的目的，遂从袖中拿出一本小册递了过去：“请王爷过目。”

睿王接过翻了几页，看向张孝正道：“仲卿是为此而来？”

张孝正不知其为何意，点头称是，睿王已经淡淡笑了起来，：“我这里也有一册，仲卿可以一看。”一旁的徐良会意的从书桌上拿过一本书册递给张孝正，张孝正接过，快速翻了起来，越看心中越是吃惊，这本书册中记载的每一项都比自己记载的要详细得多。

一壁翻阅一壁听到睿王开口：“这是徐良他们查到的，我已经向朝廷请奏从江南及周边调拨大量食粮入蜀，昨日已有兴元和江陵两府分别调了两万担运来，不日即到，用于瘟疫的大量药草也在途中。”

看着已然看完书册、眸中满是掩不住的惊诧之意的张孝正，暗叹：难得蜀中三年，脾性丝毫未改，心内暗暗摇头，复道：“如此仲卿可还放心？”

原来王爷对蜀中的境况早已了然于胸，如此妥帖的安排，自己的担心似乎都是多余的，张孝正站起身来道：“仲卿惭愧了，仲卿告退。”

是夜，一名纤美的女子带着小婢，手托食盘，尚未靠近憩园，已被拦下。

守在憩园门口的两名青衣侍卫一左一右架出了手中的刀，拦住了欲入内的女子：“姑娘请留步，睿王爷在此歇息，闲杂人等一概回避。”

刀虽未出鞘，却也将女子吓得一愣。反倒是身后的小婢上前说明：“差大哥，我家小姐不是闲杂人等，我们小姐是吴大人府上的千金。我们是奉了我家老爷的吩咐来的。”

女子也反应过来接口道：“是，民女吴氏，因蜀中夜晚多酷热，奉家父之命，特为王爷送来了解暑的酸梅汤。”

“王爷已经安寝，小姐请回。”一如白日的江平，恭敬有礼的答话。

“那…..这酸梅汤就给几位差大哥解暑吧。”

“多谢小姐美意，小姐请回。”侍卫丝毫没有接过食盘的意思。

女子有些尴尬，却也无奈，只得带了小婢转身离开。

桌上摆下了膳食，原本在憩园的一干仆役即被遣出。

此刻房内只有两人，桌前一个相貌俊美的少年举箸而食，另有一人低眉垂手站在一旁。耳内只闻筷动，却不闻吞咽之声。

很快少年便放箸，垂首之人立刻上前，自一旁的小几上倒了香茶递上。少年接过慢慢品茗。

轻轻的脚步声传来，旋即门外传来赵风恭敬的声音：“王爷！”

“进来。”话音落处，赵风已推门而入。

一名着紫色官服的官员由远而近，到了憩园门口，向门口的守卫道：“劳烦通报王爷，张孝正求见。”来人正是从四品的通判张孝正。

“王爷今日不见客，大人请回。”左手一个青色服饰的侍卫恭敬有礼的答话。

“王爷可是已经歇下了？”已经走出几步的人又转身回来，心存希望，又问了一句。

“王爷此刻正在用膳。”左首的侍卫正是江平，饭后赵风总管去见王爷，他则按班来此值守。他是认得张孝正的，略一思索，仍旧给出了回答。

“用膳？”张孝正的面上带着一丝错愕。

“是，来府衙之前，王爷只用了早膳。”

睿王爷今日只用了早膳？这会儿已是下午了….叹了口气，张孝正转身迈步，罢了罢了，明日再来吧，睿王若真不见，任凭你站多久也是不见。

远远的徐良就看到正自转身离去的张孝正，脚下加快，同时出声拦下了他：“张大人请留步。”待张孝正转身，徐良也已走出憩园，恭敬道：“王爷说请您进去，大人请跟我来。”遂带其进了憩园。赵风和徐良都是在兵部有备案的四品轻车都尉，比从四品的通判高了一个品级，连那位府台吴大人也不过和他们平级。能入“清卫”者大都是文武双全，又因王爷治下甚严，无论待人处事，各个皆是不骄不躁，恭谦有礼。

“下官见过王爷。”张孝正抬手躬身向书桌后挥笔的少年行礼。

少年并未抬首，手下不停，只淡淡开口：“仲卿免礼，坐吧。”不像之前称吴子庚为吴大人那样称其张大人，而是叫了张孝正的表字仲卿。

睿王二十余岁的年纪却以字称呼已近不惑之年的张孝正，张孝正不但未觉不妥，反想起当年之事。

三年前，时任御史大夫的张孝正上了一份奏章，参奏右相高庸礼纵子强抢民女，府中家丁当街行凶，草菅人命等等。

宋朝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如果御史中丞和御史大夫弹劾宰相，宰相必须辞职。所以在刑部正式立案之前，刚刚上任不久的高庸礼虽然不甘，却也按制辞去了右相之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