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伤别离（2 / 2）

孟美琪这个周五就在家里，因为她收到张培道的信，说是要来看看她。孟美琪曾经想过躲一躲张培道的，但是转念一想，也许自己下个月就要离开中国了，再也见不到这头可爱的熊猫，也就不想躲了。

她已经对张培道不再心动，但是对张培道的痴情还是有一种少女天生的感动。

门铃响了，应该是张培道。

孟美琪去开门，果然是他。但是，怎么一个多月没有见面瘦了那么多？

“嘿，你好像瘦了？”孟美琪笑着问。

“哦，是的，刚刚高烧了一个多星期。”张培道把真情说了三分之一。

“哎呀，你要多保重，进来吧。”孟美琪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张培道进了屋子，他特地选周五下午逃课来到孟美琪家，为的是躲避孟美琪的父母。

“喝口水吧。”孟美琪热情地倒了杯水给张培道。

张培道咕咕地喝了下去，真够渴的，从南方大厦骑车过来，四十分钟呢！

“托福考的怎么样？”张培道问

“535分，”孟美琪说，“够资格申请预科的。”

“恭喜你！”张培道拱手道贺，说，“申请哪里了？”

“好几所澳洲的预科学校，还没有最后定呢，等它们的通知。”

“对了，我收到了你的生日贺卡，谢谢你！”孟美琪说。

“没事，那是我应该的。”张培道答。

俩人对视了一下，却各自迅速地把目光移开。

“孟美琪，你要走了，我没有什么送给你的，这些请你收下。”

张培道说完拿出了那根黄澄澄的项链，和几个很漂亮的发夹------那是他用剩下的钱买的。

孟美琪看见那项链吃了一惊，连忙说不行不可以，这么贵的东西她怎么能够收下呢？但是她看见张培道那双受伤的眼睛，孟美琪不忍拒绝他，唯有带着感激收下了那项链和发夹。

“你想要什么东西，我送给你当纪念吧。”孟美琪问张培道。

张培道原来没有想过还能从她这里拿东西走，于是沉吟了一下，说：“我想要两样。”

“说吧。只要我能够做的到。”

“第一，你能否弹首钢琴曲，然后录下来给我？”

“没有问题。”孟美琪爽快地答应了。

“第二件，环市路那边有个草暖公园，里面开了一个音乐喷泉舞厅，走之前我想请你去一趟，我在学弹吉他，到时候我唱首歌给你听。”

“啊，你在学吉他？”孟美琪惊奇地问。

“是的，弹的不好，见笑了。”张培道真诚地说。

孟美琪斟酌了一下，说：“要走了，很多事情，我的时间很紧。”

“这样吧，等你收到录取通知书后，你给我写信，什么时候去草暖公园由你定，好吗？”张培道并不想勉强孟美琪。

“行吧，熊猫，我答应你。”孟美琪终于点了点头。

看见孟美琪答应了自己的请求，张培道心里非常高兴，也突然间觉得全身发软，毕竟从一大早出门抽血到现在，忙了大半天，身体还没有恢复，一下子有虚脱的感觉。

张培道又端起杯子喝了口水，便向孟美琪告辞了。临出门前，他说：“那项链是真金的，必要时候可以卖一点点钱。”

孟美琪听了真的很感动，虽然她知道这卖不了几个钱，但是张培道的心意是真的让她感激。

张培道离开了孟美琪的家，他直觉告诉了自己，这将是最后一次和孟美琪在这间小屋子见面。他的手臂上的抽血口还隐隐作痛，但是他的心更痛。

他没有告诉孟美琪自己卖血的事情，因为这是他自愿的，没有什么好说的，谁要他自己那么痴呆呢？！

时光匆匆，转眼到了1989年的1月。

元旦节刚过，这一天气候不算太冷，也就15度左右的样子，天却阴阴的。

张培道去学校传达室看看有没有自己的信件。果然，他看见了孟美琪非常熟悉的笔迹：字写得又大又流畅，像男性的笔迹。

张培道急急忙忙把信拆开，却发现信中夹那张孟美琪穿着皮裤侧身斜坐在家里的照片，信是这样写的：

大熊猫，我接到了澳洲的入学通知，1月17号就要走，你能来火车站送我吗？这周日晚上7点半我可以去草暖公园，时间就一个小时左右，你有空吗？如果有，请你给我来电话。照片送给你，我不是很喜欢这张，但是你喜欢。好了，就这样，见面聊。

学友：美琪

张培道看了信，又激动又伤感。激动的是居然孟美琪记得这张他曾经索要过的照片，上次没有要成，今次居然主动送给了自己，这表明她是非常珍惜自己的。伤感的是，孟美琪终于要走了，没有什么事情可以阻拦她的离去。

张培道看着那照片，看见孟美琪似乎在对自己微笑，他的心仿佛给撕裂了。他将照片翻过来一看，上面写着：这似乎是马拉松，但已经胜利地跑到了终点。

张培道折回了传达室，给孟美琪打电话，告诉她可以在周日晚在公园见面。

“要我去接你吗？”张培道问。

“不用了，”孟美琪在电话里说，“我到时候从婆婆家出来。”

“好的，那我们到时候见。拜拜！”

“拜拜！”

张培道出了传达室，来到了学校小卖部，买了两瓶珠江牌啤酒回寝室。

他重新打开那封信，边看边喝啤酒，再看看照片后面的那句话，马拉松到了终点。结束了，的确就像是一场马拉松，一切都结束了。上天安排他重生没有特别的意义，他还是张培道，孟美琪还是孟美琪，俩人还是在两条平行线上前进着，永远不交叉！

这的确是：冥冥之中早已有安排，是你的终究是你的；不是你的就算是重生，重新再活一遍，也还不是你的！

张培道的酒量不高，两瓶啤酒下肚已经酩酊大醉。他步履蹒跚地走到洗手间，狂吐不已，把早餐全部吐出来，连胆汁都呕吐出来了。回到寝室，他一头栽在床上，很快就天昏地暗的睡了过去。

周日到了，G城出了一天的大太阳，气温骤然上升到20多度，傍晚的时候，温度稍稍凉爽一点。

张培道背了一把红棉吉他，早早地就来到了草暖公园的门口。这是他生平第一次约会女孩子，一个他单恋了两年多的女孩子。但是他没有幸福感，心中只有悲伤。他在翘首盼着孟美琪的到来。

孟美琪终于来了，夜色的街灯下，她穿了一件竖条纹的连衣裙，系了根黑色的窄皮带，梳了一条单辫子，还是那样的纯情和美丽。

“等了很久吗？”孟美琪见面就笑着问。

“没有，就一会。”张培道连忙说，“票我买好了。”他举起了手中的门票。

“好吧，我们进去吧。”孟美琪说。

俩人推着自行车进了公园，跟着把车子放好，步入了时下在G城很出名的音乐喷泉舞厅。

服务生很快就迎了上来，带张培道和孟美琪到一个靠喷泉的位置坐下。

“先生、小姐，请问喝点什么？”服务生礼貌地问。

“你说吧。”张培道问孟美琪。

“你点吧，我无所谓的。”孟美琪答道。

“菊花茶？”

“OK。”

张培道点了壶菊花茶，跟着要了一碟花生米，一碟瓜子，一盘水果和一份串烧鸭肾。

在张培道点东西的时候，孟美琪在对面看着他，突然觉得张培道像是长大了许多，成熟了许多，不像是原来那个懵懂的熊猫。唉，她心里自叹了一口气，也许这熊猫今后是个人物，但是已经和自己没有缘分了。

“你去澳洲哪里？”张培道问。

“柏斯，”孟美琪笑了笑，“一个小地方，在最西面。”

这时候音乐响起，池中的喷泉也随之喷出，伴随着音乐声翩翩起舞，哗哗的水声顿时响遍整个舞厅。

张培道望着孟美琪说，“能请你跳个舞吗？”

孟美琪点头说：“可以。”

俩人起身来到了舞池。张培道轻轻地牵着孟美琪的手，温柔地搂着她的腰，缓缓地随着音乐带着她起舞。

大半年前，在毕业舞会上，在那一曲《请跟我来》中，他们俩曾经是心意相通，跳的有着那么一丝爱意。但是，今晚却是一场离别的仪式，是最后的一曲探戈，是夏日里的最后一朵玫瑰。

张培道一边跳一边心在往下沉，尽管他闻到了孟美琪身上那股让他抓狂的少女香，但是他没有感到孟美琪身上有任何的肢体语言，手心是冰凉的，身体是僵硬的，头还刻意地偏离了他。这只是一次普普通通的、朋友之间的华尔兹，仅此而已。

孟美琪一边跳一边小心翼翼地和张培道保持着距离，手是轻轻的放在他的肩膀上，脸不朝向他，眼睛也不看他。孟美琪不想再去伤害这头痴情的熊猫，下周她就要走了，再次见面却不知道是哪一年，又何必彼此留情呢？

音乐结束了，张培道和孟美琪回到了各自的座位。曾经是无话不谈的两人，此刻竟然是相对无言，默默地喝着那淡淡的菊花茶，那些花生、瓜子等零食谁也没有动。

淡淡的菊花茶此刻竟然有一丝苦的味道，人生莫非也如此？

音乐又响起了，张培道却无心再请孟美琪去跳舞。音乐响过了好几遍，俩人只是在静静地看着那起舞的喷泉，青春年少的心事正烦恼着他们，谁也没有说话，谁也没有看着对方。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孟美琪打破了沉闷的局面，她抬手看了看腕表，说：“时间不早了，你不是要弹吉他给我听吗？”

张培道这才想起身边的吉他来。

俩人于是出了舞厅，在公园寻了一处静僻的地方坐下。

孟美琪好奇地看着张培道从琴袋里取出把吉他，见他拨弄了几下琴弦，一阵过门和弦后，张培道那沙哑的嗓子唱了起来，是美国民歌《红河谷》：

Fromthevalleytheysayyouaregoing

I’llmissyourbrighteyesandsweetsmiles

Fortheysayyou’retakingthesunshine

Fortheysayyou’regoingaway

唱到这里，张培道是眼前一片模糊，他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不至于失控。孟美琪此刻也眼睛里闪动着泪花。

Comeandsitbymysideifyouloveme

Donothastentobidmeadieu

Butremembertheredrivervalley

Andthecowboywholovesyousotrue

张培道唱不下去了，他把头转向另一方，不让孟美琪看见自己的脸和泪水。

孟美琪的心也碎了，她非常的难过，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张培道，也不知道怎样来安慰自己。她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她的确曾经对张培道有过那种很冲动的感觉，否则，她今晚也不会来这里和他约会，否则，她也不会送了两张照片给他。

今晚也是孟美琪第一次和一个男生约会，本来应该是美好的，让她向往的，但是上天捉弄人，让她这第一次约会竟然是这样的伤心和难过。

张培道缓过神来，接着铮铮地弹着吉他，继续唱到：

Doyouthinkofthevalleyyou'releaving

Ohowlonelyandhowdrearyitwillbe

Anddoyouthinkofthekindheartsyou'rebreaking

Andthepainyouarecausingtome

孟美琪的泪水也静静地流了下来，她赶紧把头偏向远处的公园，却听见张培道唱到：

Comeandsitbymysideifyouloveme

Donothastentobidmeadieu

Butremembertheredrivervalley

Andthecowboywholovesyousotrue

吉他声停了，张培道的歌也停了，俩人在寂静的黑夜中坐了良久，泪水都干了，一直坐到身体觉得有点发凉。

孟美琪从身边的小包里掏出一盒磁带，递给了张培道，说：“昨天录的，弹得不好，见笑了。”

张培道接过磁带，说声谢谢。他知道带子里录的是《少女的祈祷》，这是孟美琪对未来的祈祷和向往，是孟美琪对他们之间感情的终结。

终于到了分手的时候，孟美琪看着张培道那双痛苦的眼睛，说：“熊猫，17号上午11点在火车站见。”

张培道点点头，说：“好的，到时候见。”

孟美琪翻身骑上了车，刚启动，却听见张培道在身后喊到：“孟美琪！”。

孟美琪停住车子，转身看着他，两人的眼光对视着好几秒，谁也没有说话，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

终于张培道先把眼帘给低了下来，说：“衷心的祝愿你一路平安，一生幸福！”

孟美琪展颜一笑，说：“谢谢你，熊猫！我也祝你学业有成，一生幸福！”

孟美琪骑着车走了，慢慢地消失在夜色茫茫的街灯下，张培道独自站立在夜风中，背着他那把吉他，一时竟然不知该往哪里走。

1月17号这天终于到来了。

张培道一大早就从梦中惊醒，还是那个梦，他又梦见孟美琪朝他一笑就转身走开，他正想去追，却醒了。

张培道胡乱把早餐吃完后，没有去上课，而是骑车离开了学校，来到了市里的一家花店，买了一束玫瑰花，配上了勿忘我，便匆匆的赶到了火车站。

不一会，王立军也来了，他是张培道事先通知来的，作为兄弟，他知道今天他必须来陪一陪张培道。又过了一会，陈嘉琳也到了。

今天是一个阴冷的小雨天，细细的雨花像雾又像风，三位同学在冷风中是感慨无限。

再过一会儿，孟美琪一家人都到了。

只见孟美琪梳了一条长辫，留着弯弯的刘海，身穿一件深蓝色的运动服，里面露出一件藏青色的T恤，一条深色的牛仔裤，一双雪白的波鞋。

孟美琪最明显的变化是那双平时明媚如春风、闪亮若晨星的眼睛，此刻竟然是有点红肿，让人怜痛。

大家在站台上互相告别着。

孟美琪紧紧地拥抱着陈嘉琳，两位好朋友都哭了。

人生短暂，友谊长存！

孟美琪和王立军握了一下手，说了一声谢谢，便来到张培道的身前。

在众目睽睽下，张培道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微笑着把花递给了孟美琪，说：“一路平安，记得给我写信。”

孟美琪低头接过花来，没有敢看张培道的眼，而是用她那柔软的手紧紧的握了一下张培道的手，说：“谢谢你，熊猫，我会给你写信的。”

“拜拜！”

“拜拜！”

孟美琪来到父母面前，和孟金牧拥抱着。

孟金牧轻声地在女儿耳畔说了些什么，孟美琪的眼泪如决堤般流了出来。她放开父亲，转身紧紧地搂在了母亲王玉湄，母女二人是掩面而泣，风中传来了两人的哽咽声。

在场所有的人都为之动容，每一个人的眼睛都是含着泪花。

开车铃响了，列车员在喊着快点上车啦。

孟美琪松开了母亲，低着头走进了车厢。

列车慢慢的启动了，从车窗看去，孟美琪还在找她的位置。

张培道看着孟美琪手捧着那束玫瑰花和勿忘我，心里是一阵阵的痛。

孟美琪的身影终于从身边掠过，张培道忽然看见她的头上别了一只红色的发夹，而那发夹看上去很眼熟，很像是他送的。

张培道的心一动，不知孟美琪在离开中国的这一天戴上他送的发夹是什么意思。

列车最终开走了，张培道还站在原地看着远方空空的轨道。

他在想，为什么分手总在雨天？为什么分手总在冬季？为什么分手总是让人如此之心碎？

噢，张培道最终想起了自己是重生的人，自己的今生和前世没有什么不同，那上天为什么要让他重生呢？

（第一部完）

后记：

从这部小说的点击率来看，这是一部失败的小说，非常不受欢迎。我反省了一下，原因如下：

1. 本人是新人，写作水平有限，技巧更无。

2. 题材不好。现实是武侠、玄幻、推理等大受市场欢迎。我的小说出发点就是模仿琼瑶，试图写本纯言情的小说。现在看来这个题材的读者非常有限。

3. 没有感官刺激的文字。我在小说的简介里已经暗示过，“像杯水，无色，淡淡的”，意思就是不会有任何**的描写。经管我喜欢的小说里有不少的**露骨的描写，比如说贾平凹的《废都》、高健群的《最后一个匈奴》，哪怕是陈忠实的《白鹿原》，都免不了将男女之间每天晚上发生的事拿出来刺激一番读者，或是将卫慧那样用身体写作，但是我做不到。

第一次尝试写小说，写得很辛苦，每晚失眠到2、3点，小说里的情景在脑海里打转，不知是否还能够坚持下去。

p.s.热烈祝贺费德勒勇夺法网冠军！作为费迷，今晚是热泪盈眶！加油费德勒！祝你拿下更多的冠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