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柏斯（一）（1 / 2）

当孟美琪走进地铁站入口的时候，她的心还在乱跳，刚才好险啊！她没注意到已经有人在背后盯着她，这个人就是刚才把她一把拉住的Allen。

Allen今年19岁，是家里的独子，中文名是陈林森，父母是香港人，而他却拥有澳洲的国籍，这是因为他母亲当年留学澳洲生下的他，因此他生下来就拥有澳洲国籍，护照上的名字是AllenChan。Allen两岁的时候就跟随父母回香港了。他的爷爷找人算了一下他的八字，算命先生说他是命里缺木，不利于生根，于是家里给他取了中文名字“林森”，一共是五个木！

Allen可以说是含着金钥匙出世的。他的爷爷以前是一个普通的贸易公司的职员，后来转行当地产经纪，慢慢地积累了一些钱，全部都投入到买楼买商铺，一路是顺风顺水，财源滚滚。等到Allen从澳洲回来的时候，他父亲已经从爷爷那里分来了铜锣湾十几个商铺，并且在全香港有20多套房子出租。

Allen可是说是丰衣足食长大的，读的是私立的圣保罗男女中学，家住半山海景公寓。和这世界上绝大部分公子哥一样，Allen的学习成绩一般般，喜欢party，喜欢和女生厮混，一张嘴很能讨女孩子的喜欢，出手又大方，加上他人长的是牛高马大，有1.80米的个子，宽宽的肩膀，浓眉大眼高鼻梁，头发还有点自然卷曲，相貌相当的俊朗，所以高中起就交了好几次女朋友，男女之间的禁果早已尝过。

在圣保罗这样的名校高中毕业，有不少学生直接去美国或者是英国读名牌大学，但是Allen的成绩实在是太一般，只能够出去读个留学预科，把英语提高后才有可能上大学。

Allen有一个暗地里相好的女朋友去悉尼读预科，本来Allen也想去悉尼的，热闹嘛，谁愿意去冷冷清清的柏斯呢？但是Allen的父母坚持他要去柏斯，一来是因为他们看见Allen是一个partyanimal派对狂，怕他到了悉尼更加放荡，二来是Allen当初就生在柏斯，父母当年留学柏斯，对这个美丽的天鹅之城印象非常深刻。

Allen开始死活都不同意去柏斯，后来因小事和女友吵了一架，心想去柏斯正好把她给甩掉，于是同意了父母的提议，去柏斯留学。

这天来到了中介公司，Allen一眼就看中了貌若天仙的孟美琪，他的心一直在砰砰的跳，心想真是老爸、老妈英明啊，看来去柏斯还能够泡上美女。

在介绍会上，Allen一直在留意着孟美琪，当他听见孟美琪问何时可以打工的时候，Allen心里笑了，这就好办了，原来这个内地来的靓女等钱用。

Allen尾随着孟美琪出了办公楼，本来是想上去套近乎，搭个讪，没有想到孟美琪居然冒冒失失地过马路，他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孟美琪。

呵呵，这个靓女叫Maggie，Allen兴奋地看着孟美琪的背影，心道真是天赐良机让他拉了孟美琪一把，这就是英雄救美！必然可以获得美人的芳心！

第二天中午，孟美琪出发前给身在G城的父母打了一个电话，电话里再次与父母道别，这次她没有流泪了，或许泪水已经流干，或是内心已经麻木，带着希望与恐惧来到了香港启德国际机场。

在国泰航空的值机柜台，Amy已经在那里等候。前来送机的王皓天和Amy聊了几句，就孟美琪过去澳洲的生活再确认一下。过了一会，6位前往柏斯的同学全都到齐，并且一一办好登机手续。

又到了离别的时候，家长们在安检门口与自己的孩子们拥抱告别，大家几乎都是泪水满脸。唯有AllenChan除外，他今天特别的心情好，从家里出发的时候就是哈哈大笑，到了机场甚为活跃，帮同学们提行李去托运，忙上忙下的非常热情。他父母很奇怪，怎么这孩子一下就想通了去柏斯的呢？怎么看他情绪如此之高涨呢？也许男孩子就这样吧，长大了就游四方了。

“爹地、妈咪，拜拜！”Allen兴奋地朝父母挥着手。

他的父母已经是忍不住泪水，儿子即将远行，怎么不担心呢？唯有被他高昂的兴致所感染，没有太多的悲伤，送上父母的真诚祝福，挥手道别。

王皓天拥抱着孟美琪，对她说：“到了后无论多晚都给我来个电话，我好放心。”

“是的，舅父。”孟美琪眼圈有点红，说：“谢谢舅父的关照。”

“一路平安！”

“拜拜！”

孟美琪转身进了安检，她没有回头去看舅父的眼，她怕看了自己会流泪。

前方会怎样？自己的命运会如何，她在这一瞬间想起了DorisDay的歌QueSera,Sera：thefutureisnotourstosee。祈祷吧，孟美琪对自己说，愿上天保佑自己！

在茫茫的人海里，每天有多少少男、少女提着行李走向异国他乡？他们在家里都是宠儿，却一朝突然走入陌生的世界，与其说是闯荡，还不如说是流浪。这流浪的艰辛，除了他们自己，有谁能懂？这流浪的尽头，会是桃花盛开的地方吗？

这就是人生！

每年有大量的中国青年出国留学，寻找美国梦、澳洲梦、英国梦、加拿大梦等等，他们当中有很多在当地留下了，生根了，也许只有在梦里他们才会回到自己的故土；还有很多学成回国，成为海归，又回到了自己的祖国去继续找梦。对于绝大部分留学生来说，是留下还是海归成为他们的最痛苦的抉择，这是出国的代价。

当孟美琪跨入机舱的时候，她就发现周围很多像她这样的年轻人，其中有不少口音来自祖国的各地，还有很多包着头巾的年轻人，一看就是来自印度、斯里兰卡和巴基斯坦的，看来从亚洲前往柏斯留学的人很多。

飞机开始在跑道上慢慢地滑行的时候，孟美琪看着窗外的景色，我会回来的，她这样对自己说。

飞机起飞后就一直在茫茫的大海上空行驶，从香港到柏斯是8个小时的飞行距离，唯有穿越菲律宾的时候，可以看见机翼下偶尔飘过的岛屿，其他时间，从窗外望去，唯有汪洋大海，就这样，从太平洋的南中国海一直飞到印度洋东岸的西澳洲。

入夜了，飞机已飞近西澳洲，贴着海岸线在飞，但是望出去还是不见一点的灯光。

柏斯是世界上闻名的孤独城市，孤伶伶地屹立在西澳洲，周围荒芜人烟，整个西澳大利亚海岸线就只有这么一座城市，每年将大量的澳洲矿产，如铁矿石，煤炭，天然气和铜等等出口到中国和日本。

在1989年，中国经济刚开始起飞，对矿产资源的需求还没有那么饥渴，柏斯的经济还没有腾飞，当时人口只有110万，可是到了2009年，人口已经膨胀到了140万，30%的人口增长，同时，GDP的增速一直在澳洲的平均之上。

1989年1月19日这晚近11点，孟美琪和她同学们飞抵了柏斯。

在漆黑的夜晚，突然在远方出现了一座灯光城市，犹如大海里的一座灯塔一样，又像沙漠里的绿洲一般，孟美琪看出去，觉得柏斯不愧为“光明之城”啊！（作者注：1962年，为了给美国宇航员约翰格兰环绕地球指路，全体柏斯居民在黑夜里亮灯示意，从此“光明之城”的美誉蜚声全球。）

柏斯终于到了，大家的神情是又激动又兴奋，纷纷往窗外望，却是什么也看不见。等到排队过海关的时候，大家都在翘首盼望，不知道会问些什么问题，都盼着自己能够顺利过关。

幸好孟美琪对澳洲的英语口音有些心理预备，当她面对一个身高马大、金发碧眼的海关官员时，口齿伶俐地回答了几个简单的问题，她轻松地过关了。

孟美琪站在行李转盘处正等着行李，忽然听到后面有人喊：“你好，Maggie。”孟美琪心想在叫我吗？回头一看，原来是昨天拉了自己一把的那个香港男生Allen。

“你好。”孟美琪笑了笑。

“等行李吧？”Allen说，“哪件是你的，我帮你拎下来。”

“不用麻烦你，”孟美琪连忙说，“我自己来。”

“没有关系的，我们今后是同学嘛，”Allen说，“今后多的是互相帮助的机会。”他说完竟然不肯走，就站在孟美琪的身边，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孟美琪也不好说什么，不能拒绝别人的好意嘛。于是等她弯腰取自己的行李，Allen立刻帮她抬，她也就礼貌地谢谢了。

他们这批同学一行六人一起出了到达大厅，门口就有人举着他们中介公司的牌子在等着。一问，果然是位刘先生来接机。

只见这位刘先生皮肤黝黑，中年秃顶，是香港人，年轻的时候来柏斯留学后就扎根了，普通话几乎不会说，说广东话的时候也是夹着很多英语单词。

跟着刘先生往外走，一股热浪扑面而来。一月份在澳洲是夏季，而柏斯白天常常可以高达35度以上，晚上也有25度左右，比香港高出10度多。大家一时觉得衣服穿多了，额头开始冒汗。

刘先生带着他们到了停车场，他开了一辆中巴，看样子是专门做接送的车。上行李的时候，Allen自然又上来帮孟美琪，当然，他也帮了其他三位女生提行李上车。女生们都纷纷向这位乐于助人的Allen表示感谢。

上车后，车还没有启动，这位刘先生就回头对大家说：“各位同学，欢迎到澳洲来！先告诉大家澳洲的一条法律常识，车上的每一个人都必须系上安全带，现在请大家都系上。不然，警察抓到我就麻烦大了。”

于是大家拉上安全带，噼噼啪啪的系上。

“谢谢大家的合作！”刘先生说，“我叫刘醒生，大家就叫我做阿John好了。我是这里的留学顾问，等会下车后，我会给大家发张名片，今后有什么问题大家可以给我打电话。我25年前从香港来这里留学，给这里美丽的风景给留住了，就移民到了这里不走了。我很理解你们，因为我是过来人，欢迎大家平时多和我联系。”

刘先生接着说，“现在太晚了，已经是午夜12点，大家不可以去你们的Homestay家里去打扰，你们今晚就住在我家里，明天上午我先带你们去学校注册，然后载你们到市区、码头一带看看柏斯的风景，下午我就送你们到各自的Homestay家。OK？”

说完，刘先生启动了车子，开出了停车场。

柏斯的夜晚真安静，和香港截然不同，出了机场后，这一路竟然没有遇上什么车辆，车子就静悄悄的开了约30多分钟，拐进了一条更加僻静的小路，停在了一栋房子的面前。

孟美琪下车四周看看，昏暗的灯光下隐隐约约看出这是一栋花园洋房，四周好像也是这样的房子。Allen自然又是帮忙提行李下车，他这一路是博得了女生们的好感和喝彩。

进屋以后，孟美琪发现这是一栋400多平米的房子，上下两层，共有5间卧室3个洗手间，厅里是相当的宽敞。孟美琪一眼就看见墙角处摆放着一架立式钢琴，却不知是什么牌子的。

刘太太此时也迎了出来，她自我介绍也是来自香港，现在一个中学里当数学老师。

刘太太笑着问大家：“现在是柏斯时间凌晨12：40，是夏时制，香港时间是晚上11：40，有想打电话回家的吗？不过，长途电话要收费啊。”

大家均表示要打电话。

孟美琪分别给家里的父母和香港的舅父打了电话报平安，共花了6澳元。

刘先生的家里几乎给改造成一个专门接待临时客人的房子，房间里都是上下铺，6位来自远方的年青人就分别挤在两个房间里睡了。

坐了8小时的飞机，孟美琪已经是筋疲力尽，加上好几天没有睡好，她是一头栽在床上就睡着了。在到达万里之外的柏斯，孟美琪的第一个夜晚是睡得很沉、很香。

第二天孟美琪给同房弄醒了，睁眼一看，原来是来自上海的李丽红在梳头。这下子同房的来自G城的古春燕、来自汕头的张欣全部都起来了。

古春燕掀开窗帘，大家看出去，是一个不大的院子，有一坪约30平方米的草地，院子的另一侧是一座房子，看上去像地中海式样的房子。

四个女孩子们洗漱完毕，出门来到了客厅，昨夜没有看清，现在一看，是一个光线非常透亮的房子，接着院子的一侧全部是落地玻璃，墙和家私都是乳白色的色调，地面是瓷砖和地毯做搭配。

一个西式的厨房在厅的另一侧，刘太太正在给两个孩子做早餐。早餐非常简单，一份煎鸡蛋，两片烤吐司和一杯牛奶。

刘太太见她们出来了，笑着说早上好，这是她的两个孩子，一个男孩叫Zack，另一个女孩叫Emma。

大家纷纷和那两个孩子打招呼，这两孩子似乎连香港话都听不太懂，只会说一个hi。

刘先生出来了，说：“今天是留学生活的第一课，我教大家用烤面包机。”说完，他简单地教大家使用面包机，还教大家怎样用洗碗机、微波炉等。

这六个年轻人就给自己烤面包，喝了杯牛奶，帮着收拾好自己用过的餐具，然后登上刘先生的车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