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开学_重生缘

到了澳港食府，孟美琪就自觉地钻进厨房里洗菜，然后出来擦桌子、摆餐具。这一晚，生意明显是比周末淡多了，尤其是到了8点后，只有两三桌客人。

“Maggie,”老板娘Amanda笑着问：“昨晚上你那两个朋友怎么今天没有来？”

“哦，他们说要去和记越南牛肉粉店。”孟美琪解释说，“那里有另外一个同学在打工，他们说去品尝一下牛肉粉的味道。”

“哎呀，你这两个朋友心真好。”Amanda说。

“是的，他们人很好的。”孟美琪由衷的说。

“那个在和记打工的同学有你这么漂亮吗？”Amanda调侃了一下。

“啊，”孟美琪脸上露出羞涩的笑容，“她长得还可以吧。”

“呵呵，我明白了，”Amanda大声笑了，说：“看来你那两个朋友很快就会回到我们这家店吃饭的。”

孟美琪假装没有听懂她的话，进厨房去端菜了。

到了晚上下班的，孟美琪说她认识路了，不用Victor送，于是一个人就朝和记方向走去。

周一的夜晚是特别的静悄悄，街道上并没有几个人，孟美琪是一个人在走，心里突突地跳，她从来没有试过一个人走在夜路上。夜风吹过，她是一阵阵的毛骨悚然，鸡皮突起，她后悔极了，怎么没有请Victor送一送？

万一出一个抢劫犯怎么办？把身上的钱全部给他，孟美琪心里早就这样打算的。

可是，万一出来一个强奸犯，怎么办？

她突然有一种想上厕所的感觉。

孟美琪是越想越害怕，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就在这时，在街边阴暗的角落里忽然闪出一条黑影，拦住了她的去路。

“啊！”孟美琪惊叫了起来，尖叫声划破了黑夜。

只见此人头发又长又乱，胡子长长，一脸的肮脏，身上衣服褴褛，面形消瘦，两只眼眶在黑夜里就像是两个黑洞，没有看见眼睛在闪动。

他伸出一只枯瘦如柴的手挡住了孟美琪的去路，嗓子里发出一声低低的声音：“please。”

孟美琪当时就全身僵硬住了，正想大声喊救命，却看见他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听到他说please，孟美琪突然明白了，原来这是一个要饭的。

孟美琪松了一口气，赶紧把兜里的一个2元硬币掏了出来，放在他那黑乎乎的手中。

“Thankyou。”那男人侧身让孟美琪过。

孟美琪飞一般冲过去，却听见那男人在背后说：“godblessyou.”

愿上帝也保佑你吧，孟美琪心想这人一定是一个大家说的吸毒者。

孟美琪迅速地跑到了和记，已经是一额头的汗，却不知是跑出来的热汗，还是给吓出来的冷汗。

站在街灯下的古春燕看见孟美琪冲过来，连忙问怎么回事。

孟美琪上气不接下气地简单地说一下情况，“吓死我了！”她边说边捂着胸口。

古春燕似乎也给吓住了，说：“要是我给碰上了，估计当场就晕过去了。”

俩人赶紧走到巴士站，还好，巴士站里还有几个下夜班的人在等车，她们俩人这才定下心来。

“Allen来和记了吗？”孟美琪一下子想起了这件事。

“来啦，他和PeterPoon。”古春燕说，“一人叫了一碗顶级的牛肉粉，算是给了面子。他们还不错，挺好的。”

孟美琪点头同意。

古春燕说：“唉，怎么我们不是香港人？要是香港人多好啊，有钱吃饭，不用打工。”

孟美琪听了也叹了一口气，是啊，怎么不是香港人呢？

她们回到寄宿家庭时，已经接近11点。两人急急忙忙地轮着洗澡、洗衣服，到了11点半才开始做作业。

作业不算多、也不算难，但第一次做作业总是要小心翼翼，孟美琪忙到凌晨1点方躺在床上。

她望着漆黑的天花板，想着这一年来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先是激动人心的高中毕业，同学们那一张张笑脸历历在目；接着沮丧的高考，一门门考试是冰凉、冰凉的；然后是学针灸，扎得自己手腕和手臂都在出血；再后来是考托福，一天背30个单词；出国来到异乡柏斯，到餐厅里打工当侍应，一小时赚6元，到一所上万澳元的学校上预科。

这一幕幕像是一场梦，亦幻亦真，在不到一年的时间，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她的命运从此彻底改变。将来会怎样？能考上澳洲大学吗？能够赚到学费吗？

孟美琪在床上一时是思绪纷飞，难以入睡，不知过了多久才睡着。

天亮的时候，她梦见了母亲王玉湄和父亲孟金牧，梦见和他们一起吃年夜饭，醒来的时候，却发现只有自己一个人躺在他乡的寄宿家庭里。

孟美琪不禁泪水两行，她不愿睁开眼，半睡半醒地想着父母，想在梦中再看他们一眼，他们还好吗？

海外游子最思念的是什么？每当他们梦中醒来，蓦然回首想起的是什么？

是他们的父母，是他们远在家乡的父母，是他们白发渐增、日渐衰老的父母。

每当游子想起父母的时候，怎么能不落泪？

孟美琪的泪水连连，无法止住，打湿了枕头。。。。。。

终于到了开学的这一天，孟美琪和古春燕一大早就从寄宿家庭出发，转了一趟车，又步行了七八分钟，一共花了差不多40分钟，才到达泰勒学校。

当孟美琪走进预科班的时候，吃了一惊，原来班上全是亚裔，没有看见一个白人。

这些亚裔从服饰上可以看出南亚的学生是包头巾的，其他全是黄皮肤、黑头发，不是中国人，就是日本或者是韩国人。

等孟美琪找个位置坐下来，就听见周围几乎全部是普通话或是广东话的声音，这哪里是在国外读书啊，分明是在国内嘛！

孟美琪不禁对这预科班产生了极大的怀疑，怎么成了亚裔班？怎么成为中国班？能够达到自己考上澳洲大学的目的吗？

这一瞬间，她不仅感到有上当受骗的感觉，而且觉得心痛，心痛那一万多澳元的预科学费。要是这预科班是个骗子班，那岂不是浪费金钱、浪费青春？

第一节课开始了，是一个老头来上英语课，他自称是一名当地退休的高中老师。这老头的澳洲口音太重了，尽管有了打工的经历，孟美琪还是听得非常的费劲，一节课就稀里糊涂的过去了。老师留下了作业，孟美琪一看，还好，远远没有想象的多，毕竟从国内出来的学生，对大量的作业是习惯了，今天这些作业并不多。

趁着第一节下课期间，孟美琪找了一个公用电话，给留学顾问刘先生打了一个电话。

“刘生，我是孟美琪，Maggie，记得吗？”孟美琪问。

“记得，靓女怎么会不记得？”刘先生说，“怎样？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吗？”

“刘先生，今天第一次上课，怎么班上全都是亚裔，中国人特别多？”孟美琪单刀直入。

“呵呵，我知道你的意思。”刘先生果然是中介顾问，对这样的问题是轻车熟路，“Maggie，这样的预科班本来就是针对外国人设立的，因为本土学生要是考不上大学，他们可以免费返回公校去重读，所以他们根本不会到这样收费学校去的。”

“而那些外国人想来澳洲读书，如果是英国人，或者是英联邦的，他们学校系统和澳洲是一致的，英语也没有什么问题，所以他们可以直接申请大学。因此，你几乎看不见什么白人。如果你看见白人，几乎都是从苏联或者是东欧来的。”刘先生接着说。

“为什么那么多亚裔呢？是因为第一，亚洲距离澳洲近，所以亚裔多；第二，亚裔的英语不过关，所以来这里读预科过渡。”刘先生继续说，“为什么中国人多？签证的关系。澳洲欢迎中国人来留学嘛，当然是中国人多啦。而日本人和韩国人，他们拿美国签证容易，所以他们大都去了美国。”

听了刘先生这样解释，孟美琪放心多了，说：“那读完这预科可以上大学吗？”

这其实是一句废话，在申请留学的时候资料就写的清楚，只是孟美琪看见有这么多的亚裔挤在这里，她慌了神。

“Maggie，无论到哪里，你要是不努力，你都考不上大学。”刘先生严肃地说，“无论在哪里，无论是环境有多恶劣，只要你努力，你一定能够考上大学。”

“Maggie,你明白我说的吗？你不要去管周围是什么环境，好好读书，通过泰勒学院的预科考试，你就一定能够给西澳大学录取。”刘先生的语气无比的坚定。

“我明白了，谢谢刘先生。”孟美琪终于再次明白了，环境不重要，人是最重要。

放下电话，孟美琪的心情好多了，不用去管周围是什么样的同学，只要自己努力，就一定能够成功。我一定要努力，她对自己说，否则怎么对得起倾囊资助自己出国读书的父母呢？我不仅要考上好大学，而且将来还要赚大钱，赡养父母呢！

第二节课是数学，来的是一位中年老师，却自称是马来西亚的移民，他那口音就更奇怪了，听得更费劲。这一节课，让孟美琪时常想起张培道来，想起了张培道帮她复习数学。张培道现在怎样了？孟美琪有点怀念那头熊猫，不由地摸了摸头上的发夹，那是熊猫送的。要是熊猫在这里，她的数学就不用发愁了。

虽然数学老师的口音难懂，但是一节课下来，他讲的课和布置的作业却不难。孟美琪是喜出望外，以她在国内一般般的数学水平，居然觉得这节数学课和作业很轻松，这下子解决了她留学的心头大患，不禁自信心大增。

经过第一节的英语课而第二节的数学课，孟美琪只是觉得听力有点吃力，但是课程并不难，她一下子对通过预科充满了信心。

中午放学的时候，绝大部分学生是吃的自带的食物，孟美琪和古春燕拿着自己做好的三文治，在树荫底下正吃着。

“嘿，你们两位好吗？”Allen的声音传了过来。

孟美琪抬头看，Allen笑嘻嘻地站在面前。

孟美琪把嘴里的三文治吞下去，才道：“挺好的，谢谢你昨晚的帮衬。”

Allen咧开嘴笑了，“别这么客气，我只是去吃饭。多好吃的海鲜啊！怎样？你今晚还要去打工吗？”

“当然要的，”孟美琪点了点头。

“那好，我还要去大吃一顿。”Allen打了一个响指。

“喂，不公平啊，你怎么不来帮衬我？”古春燕在一旁插了一句，原来她昨晚已经听孟美琪说过Allen去过澳港食府的事。

“啊？”Allen吃了一惊，说：“你也打工？”

“是啊，在和记越南牛肉粉店，你什么时候过来？”古春燕拉长的语调，一副讽刺的口气。

Allen顿时觉得有点狼狈，连忙说：“去，一定去。”

“什么时候去？”古春燕不依不饶的说，“猴年还是马月？”

“明晚，明晚一定去。”Allen赶紧说。

“别来了，这里吃吃，那里吃吃，脚踏两只船，小心把胃吃坏！”古春燕的嘴真厉害，根本就不想放过Allen。

孟美琪觉得很不好意思，急忙说：“我看你今晚还是到阿燕那里去，去帮她壮一下声威吧。”

“OK！”Allen立刻见风使舵，变成了非常听孟美琪的话，“好，既然Maggie让我去，那我今晚就去吃和记啦！”

他一招连消带拍，既堵住了古春燕的嘴，又拍了孟美琪的马屁，让她们俩人都觉得无话可说。

“今晚和记见，拜拜！”Allen一挥手，转身走了。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古春燕轻声说地说：“这么听你的话？真乖啊！”

她这话是说给孟美琪听的，孟美琪听了自然是明白话外音，脸色又是习惯性一红。

国内的学校通常要睡中午觉，而澳洲学校中午没有睡觉的安排，休息时间很短暂，不少男生站在角落里抽烟，女生们通常是三三两两的在散步，很快就接着上课。

下午的两节课也是跟上午的一样，问题难在听力上，程度并不深，孟美琪的紧张心情这下子就彻底放松了。

一下课，孟美琪就和古春燕匆匆忙忙地踏上了去餐馆打工的路，时间紧迫，连回寄宿家庭的空闲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