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柏斯国际艺术节_重生缘

李家辉和孟美琪这些天常在一起，下午先是在一起练琴，然后一同到澳港食府打工，分手时是在和记越南牛肉粉店。

在这日出和日落之中，迎来了1989年的柏斯国际艺术节。

趁着中午下课期间，孟美琪拿着印好的艺术节的节目单分发给相熟的同学，古春燕、AllenChan、PeterPoon、陈丽红和张欣等，都收到了。古春燕表示没有办法请假，其他同学都表示要去看演出。

Allen看见节目单后，一股酸溜溜的感觉涌上心头，因为他看见孟美琪的名字和李家辉的名字印在了一起，这让他意想不到。不过，他很大方地表示一定去捧场。

在参加完外公的葬礼后，Amy和Amanda在艺术节当天赶回了柏斯。在前一晚，Amy为外公守了一夜的灵，没有时间给李家辉打电话，一大早送完葬后就慌慌张张打的去机场，正好赶上了澳航的班机。

她们俩抵达柏斯是晚上七点半，Amy赶回家里已经是八点多，放下行李，洗了脸，换了件衣服，就立刻打车赶到西澳大学看演出。

Amy来到演出现场的时候，演出已经开始了一半多，她很着急，不知道是否错过了李家辉的演出。

正是天随人愿，Amy刚到，正好就是轮到李家辉的节目。

柏斯国际艺术节有很多场演出，分别在不同的地点，有的是在室内歌剧院，有的在室外。今晚的学生演出，就设立在一个搭建在天鹅河畔的露天舞台。强烈的灯光射在朴素的舞台上，一架黑色的三角琴摆放在左侧，中间立着三只立式麦克风，旁边竖起一块大大电视屏幕。

来自香港的留学生李家辉出场了。

Amy站在远处，看不清李家辉的模样，只好转头去看电视屏幕。

她看见自己的心上人穿了一件黑色的燕尾服，里面是一件雪白的衬衣，项下系了一副黑色的领结，国字脸，小平头，高高的鼻梁，剑眉星目，嘴角露出自信的微笑

台下响起了一阵掌声，Amy是拼命鼓掌，心想真是上天的安排让她及时到场。

只见李家辉信步走到了麦克风前，微微地向观众一低头，然后一抬左手把小提琴架在了脖子下，右手把琴弓轻放在琴弦上，他闭上了眼睛，定了定神，轻轻地吸一口气，右手一抖，将中国民族音乐经典《梁祝》缓缓地奏出。

一阵轻盈飘逸的琴声从风中传来，田野上出现了一对彩蝶，它们在明媚的春光下互相追逐着。

屏幕特写出李家辉左手揉动着琴弦，发出美妙的琴声，正是那对蝴蝶在互相倾诉，他的右手将琴弓上下飞舞，正是那对蝴蝶在比翼双飞。

忽然琴声直转急促，不幸的厄运朝它们袭来，电闪雷鸣，狂风大作，这对蝴蝶不得不躲在花朵下躲避这场暴风雨。

但是它们并不怕，琴声已经渐渐变弱，命运的转机要来了。终于，渐强的琴声带来了一抹亮光，阳光总在风雨后，天边出现了一道彩虹。

这时琴声是那样的流畅，那样的动听，这对蝴蝶再次翩翩起舞，穿花绕树，沐浴在幸福的春风里，随着那悠扬的琴声渐渐地越飞越远，慢慢地消失在地平线上。

最后一个音符结束了，掌声旋即响起，李家辉把琴弓放了下来，退了一步，在欢呼声中深深一鞠躬。

未等掌声结束，李家辉侧身举手，作了一个请的手势。

后台帘幕一掀，款款地走出了一位亚洲美人，正是来自中国G城的孟美琪。

孟美琪穿了一件雪白的真丝旗袍，上面点缀了几朵怒放的牡丹，那鲜红的牡丹绣在洁白的旗袍上是格外的耀眼夺目。只见她的乌黑秀发盘起，上面插了一根珠光闪闪的发髻，耳朵夹了一对银光闪闪的珍珠耳环，鹅蛋脸，柳叶眉，一双美目在灯光下是妩媚动人，嘴上是抹了淡淡的唇膏。

好一个来自东方的大美人！

台下是掌声四起，口哨声不断。

Allen是看呆了，犹如一根木桩一样钉在那里瞠目结舌。

Amy没有节目单，她是觉得这个漂亮的女孩子怎么这么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却没有想起来。她只和孟美琪相处了一个晚上，而且那天孟美琪是扎了两只辫子，打扮朴素，和今晚完全不一样，因此Amy怎么也没有把在澳港食府擦桌子的孟美琪和现在舞台上的大美女联系起来。

孟美琪落落大方地走到那架黑色的三角钢琴旁，微微地向观众一欠身，轻轻地坐下，把手温柔地放在了琴键上，抬头看着李家辉。

李家辉支起了小提琴，朝孟美琪点了点头，于是孟美琪手一拨，一阵动人的钢琴声在舞台上传了出来，轻柔而又美妙，半梦半醒的过门引来了李家辉的小提琴声，一曲舒伯特小夜曲在夜空中传了开来。

歌声穿过柏斯的夜空，飘荡在西澳大学美丽的校园，钢琴声阵阵像曼妙的舞姿，小提琴声委婉像王子在向公主求婚：啊，在这浪漫之夜，皎洁月光照耀大地，树梢在耳语，没有人来打扰我们，亲爱的，别顾虑！

电视屏幕上看见孟美琪抬头看着李家辉，眼神温柔似水而充满期待。

你可听见夜莺歌唱？它在向你恳请，它要用那甜蜜歌声，诉说我的爱情。它能懂得我的期望，爱的苦衷，用那银铃般的声音，感动你的心。

荧光屏上看见李家辉抬眼向孟美琪望去，眼神尽是倾慕而满怀激动。

歌声也会使你感动，来吧，亲爱的！愿你倾听我的歌声，带来幸福爱情，带来幸福爱情！

一曲天鹅情歌在天鹅城的上空飘过，撩动着观众们的心房，情侣们不禁握紧了彼此的双手，爱人们不禁热烈的相拥。

啊，这是一个爱情之夜！

雷鸣般的掌声在观众席上响起！

李家辉拉着孟美琪的手，一道向观众深深的一鞠躬，台下又是掌声和口哨声一片。

台下并不是每一个观众都在喝彩。

Allen看的是嫉火中烧，好你个李家辉，竟然是假公济私，拉了我女人的手，找机会我非揍扁你不可！

Amy一看肺都气炸了，你不是发誓不得碰其他女人的身体吗？你怎么拉她的手？还当着我的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到底想干什么？这个女生到底是谁？从哪里冒出来的？该死的肥玛丽！

李家辉退场了，而孟美琪坐回了钢琴边。只见她习惯性理了理头发，整了整旗袍，把一双美丽而修长的手放在了琴键上，凝神定气，身体往前一倾，右手一抬，一首海外赤子梦魂缭绕的《我爱你，中国》从孟美琪的手指中迅疾弹出。

啊，一只百灵鸟从天鹅之城飞出，从浩瀚的印度洋飞向了碧波滚滚的南中国海，是我，一名海外赤子回来了，我回来了，因为我爱你，中国，我爱你，中国！

我爱你青松气质，我爱你红梅品格，我爱你家乡的甜蔗好像乳汁滋润着我的心窝。

我爱你，中国，我爱你，中国，我要把最美的歌儿献给你，我的母亲，我的袓国！

电视屏幕给出孟美琪的特写，只见她是泪流满面，滚滚的泪水滴到了旗袍上，她想起了在G城那小平房的父亲和母亲，想起了白发苍苍的外公和外婆，何时才能回到他们的身边，何时才能重新和他们拥抱？

观众无不动容，这女孩子是在用心在演奏。

而那些来自中国大陆的学生们，无不掩面而泣！

祖国啊，我的母亲，我为你流泪也为你自豪！

亲人啊，我的同胞，我何日才能重归你的怀抱！

当我独自一个人在海外徘徊流浪的时候，我多么想念你，请让我为你祝福，为你歌唱！

。。。。。。

一曲琴罢，观众席又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中国留学生是纷纷起立鼓掌，哽咽声和掌声在一起激荡。

孟美琪起立，走到舞台前，向台下深深地致敬。

这时候，电视屏幕上的特写推出，只见孟美琪是梨花带泪，用手背轻轻地擦着泪珠。

Allen看得是心都碎了，这靓女把我给整死了。

Amy突然醒悟过来，这女孩子就是在澳港食府擦桌子、上菜的孟美琪！

由学生表演的艺术节晚会结束了，Amy跑到后台去找李家辉。远远地看见了李家辉、孟美琪和那个鬼佬总监玛丽在一起说话，Amy正思索着如何上去把他们先分开，然后把李家辉臭骂一顿，却看见一个男生捧了一大束鲜花献给了孟美琪。Amy认出来了，是那天在澳港食府点海鲜大餐的那个公子哥。Amy这下子松了一口气，原来有人盯着孟美琪，那就不怕李家辉偷吃了。

“hi，Ben，今晚你太出色了！”Amy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一把搂住了李家辉，然后在他脸上一左一右亲了两个响嘴，然后拿眼睛看着孟美琪。

Amy的出现让李家辉大吃一惊，赶紧问：“你回来啦？你什么时候到的？”

“我什么时候到的？”Amy声音怪怪的说：“我到的时候，正好看见你们手拉着手向台下致谢。”

Amy的腔调也太明显了，是一股醋坛子打翻的味道。

李家辉不由得脸色一变，不知说什么好。

却听见孟美琪说：“Allen，你今晚有没有开车来？”

Allen说：“有，怎么啦？”

“能不能现在送我回家？”孟美琪说：“我还有很多作业没有做呢。”

“哈哈，好的。”Allen心花怒放，能够得到美人的青睐，是连声叫好。

于是孟美琪微笑着向玛丽、李家辉和Amy道声晚安，跟着Allen走了。

望着孟美琪离去的背影，李家辉忽然有种心里刺痛的感觉。

Amy在一旁又怪声怪气的说：“你怎么不去送啊？”

李家辉怕她再胡说八道，于是向玛丽也道了一声晚安，拉着Amy回家。

一上车，Amy立刻吼起来，“李家辉，你跟我老老实实交代，你和那个Maggie有什么关系？”

她的嗓门如此之大，让李家辉拿车钥匙的手一哆嗦，差点把钥匙跌落在地。

“什么关系？不就是一场艺术节表演嘛，你怎么老毛病又犯了？”李家辉轻描淡写地回答，然后把车子发动了。

“就这么简单？”Amy又吼道，“我看见你们俩在舞台上眉目传情，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是恨不得搂在一起，真恶心！呸！”一把口水吐到了李家辉的脸上。

李家辉措手不及，给喷了个满脸吐沫，他很气愤地说：“你疯了！你冷静点！”

“我冷静不了！”Amy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在叫，“我看见你主动地去牵着那女人的手，你还要不要脸？呸！”又是一把口水飞了过来。

李家辉实在是受不了，只好把发动机给熄了，跳出车子，站到外面来擦脸上的口水。

Amy没有追出去骂，而是在车里呜呜地哭了起来。

说实在的，李家辉并不怕Amy发浑，却怕她哭。

听见Amy在车里哭着，李家辉心里开始软了，气也消了，于是他又钻进了车里，拍了拍Amy的头说，“好了，好了，别哭了。”

“你们男人都不是好东西！我早就说过了，你们都是爱偷腥的猫！”Amy哭得是呜啦、呜啦的。

“Amy，你听我说，”李家辉认真的说：“我和孟美琪之间什么特殊的关系也没有，就是一场艺术节的表演而已，你要相信我。”

“那你老老实实的说，你牵过几次她的手？”

“两次。”

“两次？还有一次是什么时候？”Amy几乎又要失控了，嗓门拔得老高。

“还有一次是彩排啊，”李家辉一副很坦然的样子说，“是玛丽总监设计的，是她让我们牵手的，哎，走，我们一起去问问她，看我说谎了没有。”

说完，李家辉钻出了车门，跑到Amy这一侧把门打开，说：“走，我们一起去找玛丽，你去问问她，是否是她的主意要我们牵手的。”

Amy一下笑了，一把推开李家辉的手，说：“去你的，我才不去丢人呢！”

看见Amy笑了，李家辉这下就放心了，说：“你不去问，就不要再无理取闹了。”

于是他重新回到车里，把车子发动，开出了西澳大学。

习习的夜风吹进车内，把Amy的情绪镇定下来了。

她说：“Ben，对不起，我刚才失控了。”

“你经常失控，”李家辉说：“你要好好检讨自己。”

“其实，我也知道你们没有什么，这么多人在台上不都牵手吗？鬼佬们还拥抱、接吻呢，”Amy说，“但是我就是受不了，我看见你们一拉手，我的头就嗡的一下。”

“老毛病，你一定要改。”

两人回家，小别胜新婚，又渡过了一个如漆似胶的夜晚。

今晚的月亮是特别的大、特别的圆，是元宵节的翌日。

孟美琪乘坐Allen的车回家，一路上Allen都在大夸特夸孟美琪，孟美琪却没有怎么说话，仅仅是轻声表示谢意，眼睛看着窗外那圆圆的月亮。

Allen的车是银色的，不过不是丰田，而是宝马3系的敞篷车。他此刻把顶篷给收了起来，整辆车和人都沐浴在月光下，他刻意把车速降低，享受着与心上人晒月光的浪漫。

Allen好几次想去牵孟美琪的手，但他始终不敢，他害怕孟美琪会生气。

Allen在心里骂自己，怎么这样没有用？拉过那么多女孩子的手，怎么就不敢拉Maggie的手呢？

孟美琪不会开车、也不懂车，她不明白宝马和丰田的区别，更加不明白Allen为什么买了这辆小小、窄窄的车却开了一个顶篷。没错，这车是比李家辉的车看上去酷多了，但是坐在里面反而没有那么舒适。从精致的皮具和漂亮的仪表板上看，这车应该是比丰田贵，但是丰田宽敞啊！

刚才Amy冲过来搂着李家辉的时候，看见她故意亲李家辉，孟美琪觉得她是在向自己示威。好笑，这有什么好示威呢？那是你的男朋友，又不是我的。

一想到李家辉是Amy的男朋友，孟美琪心里有说不出来的滋味，是嫉妒还是失落？她不知道。从小她都是给男生围着转，个个都来献殷勤，像李家辉这种刻意保持一定距离的还真是没有遇上。

不一会儿到家了，孟美琪向Allen说声谢谢来相送，谢谢那束美丽的鲜花，下车回家了。

皎洁月光照在她那雪白的旗袍上，仿佛就像是一位来自天上的仙女，或又是那玉兔里的嫦娥，Allen坐在车里呆劲又发了，愣愣地半天都没有发动车。

孟美琪从屋里望出去，看见Allen的车子一直停在外面，她也挺感动的，作为一个敏感的女孩子，她怎么会不知道Allen对自己的情愫呢？

她把Allen送的鲜花找了一个花瓶插好，Allen的心很细，这点她很喜欢。但是，她最不喜欢Allen点菜的样子，一个富家子弟的炫耀。一个富家子弟，通常是纨绔子弟，花花公子，对女孩常常是玩弄而已，怎么能够托付终身呢？

今晚正好是来澳洲一个月零一天，在艺术节的演出是非常的完美，她的心情很好，于是提起笔给父母写了来柏斯后的第三封信。

信写好后，孟美琪意犹未尽，接着给陈嘉琳写了第一封信。

随之她看到了放在桌上的发夹，是张培道送的，这熊猫怎样了？孟美琪提笔给张培道也写了第一封信。

（作者按：这一章写得比较激动，没有出过国的人可能不明白祖国的含义，仅把此章献给千千万万的海外留学生和海外游子，《我爱你，中国》这首歌也许只有海外赤子才能懂！不知主演这部电影的陈冲当初是否料到她有一天真的成为了海外同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