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西澳人吧_重生缘

孟美琪跟着李家辉出了TorinoCafé的大门，并肩走在夜色昏暗的柏斯街头上。

五月中的柏斯已是深秋，夜凉如水，一阵寒风吹来，秋意瑟瑟，孟美琪觉得有点冷，连忙拉紧了衣服。

这音乐酒吧的确离TorinoCafé很近，仅隔两条街，走不到十分钟就到了。

本来柏斯的夜晚是相当的安静，但是这条街却十分的热闹，有酒吧，夜总会和电影院。

其中电影院门口是最热闹的，有许多年轻人在那里等着下一场电影的开始。

“来这看过电影吗？”李家辉问。

“没有，不是打工就是上学，然后回家做功课，哪里有时间看电影？”孟美琪说。

这的确是她来柏斯三个多月的生活，像只蚂蚁一样忙忙碌碌的，没有片刻的时间去轻松一下，远在南边的佛雷曼特尔港没有去过，近在学校咫尺的英皇公园没有去过，不知道电影院和自己上班的咖啡厅就隔了两条街，19岁的少女没有逛过一次街、没有买过一件新衣服。

这就是孟美琪的留学新生活，也是千千万万中国留学生海外生活的一个缩影。

李家辉带着孟美琪来到了一个霓虹灯招牌写着“TheWestAussie”（西澳人）酒吧。

推门进去，一阵歌声传来，孟美琪循声望去，是一个乐队组合在唱歌，唱的是卡伦卡朋特的《昨日重现》，KarenCarpenter’sYesterdayOnceMore，主唱歌手是一位又瘦又小的东方女性，声音却非常的浑厚，只见她拿着无线麦克风随着节奏在摇摆，旁边有吉他手、鼓手和一位电子琴手。

李家辉小小声在孟美琪耳畔说：“这是一个来自菲律宾的Band，他们每晚要表演两个小时，赚的最多。”

孟美琪四周打量了一番这酒吧，大约有600平方大，吧台设在中间，吧台前后还各安放一部电视机，正播着体育节目，是澳洲最热门的橄榄球比赛。乐队的表演在最远端的一个简洁的舞台上。

酒吧的生意还不错，吧台一圈全坐满了，个个端着一杯酒盯着电视机在看，还不时地欢呼，大厅里也都差不多坐满了客人，都在高谈阔论。

“你就在这里拉小提琴啊？有人听吗？”孟美琪有点疑惑。

“嗨，这里不是开音乐会的地方，是酒吧，客人是来喝酒聊天的，当然不会怎么注意你到底在表演什么节目，无论是个人还是乐队表演都是背景音乐，搞搞气氛而已。”李家辉解释道，“对于我们，只要敬业地演出，老板就发工资。”

一边说着话，李家辉熟门熟路地带着孟美琪穿过了大厅，走过一条长长的过道，来到了管理办公室。

李家辉敲门进去，孟美琪看见一位秃头的中年白人坐在里面，只见满面红光，身宽体胖，硕大的身躯塞在一个小小的班椅里。

“hi,Ben,isittodayFriday?”那人惊讶地问李家辉今天是否是周五，怎么他今晚在这里出现了，“wow,whatabeautifulgirl！”他说李家辉身旁的孟美琪真漂亮啊！

老外就是这样，从来夸人不吝啬，特别是看见年轻而漂亮的女孩子总大声称赞

“Sheismyfriend,Maggie.”李家辉说她是我的朋友Maggie，“Maggie，thisisthemanagerDon,andheisaveryniceguy.”美琪，这是Don经理，他人很好的。

“hey,Don,couldyoudomeafavor?”李家辉说Don经理能否帮我一个忙。

“Iwillbegladto.Whatisup?”经理说太荣幸了，有什么事可以帮忙的吗？

鬼佬总是彬彬有礼，热情有加。

李家辉把受伤的手指给经理看了看，告诉他自己缝两针twostitches，起码这个星期五是没有办法表演了。

“OK,understandable。”经理说可以理解。

“Couldshesubstituteme?”李家辉指着孟美琪说她可以替代我吗？

“oh,”Don扬起了眉毛说，“Cansheplaythefiddle?”她也会拉小提琴？

“No,butpiano,sheisanexcellentpianist。”李家辉说，不，她不会拉琴，但她是一个出色的钢琴家。

听见李家辉说自己是一个钢琴家，孟美琪的脸不禁一红，她怎么配得上钢琴家这样的头衔呢？

Don上下打量着孟美琪，眼神有点狐疑，毕竟他是生意人，马虎不得。

“WeperformedinPerthInternationalArtFestivaltogether.YoucancheckourperformancewiththeFestivaldirectorMary.”李家辉早已胸有成竹，说我们曾经在柏斯国际艺术节上表演过，你可以向玛丽总监了解我们的演出。

“Oh,inPerthInternationalArtFestival?Oh,youdid?”Don惊讶的说你们在国际艺术节上表演过，

柏斯国际艺术节在当地人的心目中是非常崇高的，既然孟美琪能够在艺术节上演出，当然来酒吧弹奏钢琴是没有问题的。

Don于是爽快地答应了，心想给客人换换口味也不错，看看东方美人弹钢琴能否给客人来个惊喜。

孟美琪出了ThewestAussie的大门就跟李家辉说：“我不是钢琴家啊，你怎么说我是钢琴家呢？我弹的太一般了。”

“你这个人真死板，跟鬼佬说话你就要大胆的吹自己，有五成的功力就说有十足，就没错。鬼佬都这样，没有什么真正本事，却整天说excellent，thebest，”李家辉说起来十分的自信，“再说，这是一个酒吧，真正的钢琴家也不会来这种地方表演啊，我看你没有问题。”

“我好久没有练琴了，怎么办？”孟美琪说。

李家辉早已替孟美琪想好了这个问题，说：“你每天下午去西澳大学的音乐室先练琴，我则先到TorinoCafé顶替你一个到两个小时，我手指受伤不影响冲咖啡的，你练完后就过来接替我。”

“这样行吗？”孟美琪觉得有点不妥。

“没有问题，我来跟Torino的经理说，我们俩关系挺好的。”李家辉道，“我来帮你预订西澳大学的音乐室，就是10A吧，你看是订一个小时还是两个小时？”

“两个小时吧，好久没有练了。”

“OK，那我先到Torino先帮你干着，你什么时候来我就什么时候走。”

“OK。”

当下两人说好明天就这样办。

李家辉当晚回家的时候，Amy看见他的手指受伤了，挺心疼的，说：“早就叫你不要去的你偏要去，现在受伤了，好好的在家休息，别出去折腾自己了。”

李家辉说：“CalisFishMarket暂时不去了，明晚去Torino上班，那里现在临时又需要请人了。”

他没有把与孟美琪之间的事情说出来。

男人通常就像Amy说的那样：嘴里吃着，筷子夹着，心里还想着别的。

第二天，一切都很顺利，李家辉背着Amy给TorinoCafe的经理打电话，得到了临时顶替孟美琪的许可，然后他又订好音乐室给孟美琪练琴。但是他并没有在那里等孟美琪的到来，而是和平常一样，放学就送Amy回家，然后才从家里到TorinoCafé上班。

男人通常还很会演戏。

李家辉故地重返，当然一切都是很熟练，尽管伤了一根手指，却丝毫没有影响他冲咖啡的工作。

他正忙着，抬头一看，竟然看见了AllenChan站在柜台前。

“咦，你怎么在这里，Maggie呢？”Allen看见李家辉在这里工作觉得非常蹊跷。

李家辉一愣，在他的设计里没有考虑过Allen这一环，可别让他捣乱。

李家辉说：“噢，她有事晚点来，做这一行别人临时顶替不了，所以我来帮她干一会。”

李家辉说的几乎都是事实，但是没有办法说服Allen，男人的本能告诉他这个李家辉图谋不轨，肯定对孟美琪有想法。

Allen买了一杯咖啡就走了，但是他并没有走远，而是走到街对面另外一家咖啡馆坐下，靠着临街的窗口，透过玻璃看看孟美琪是否像李家辉说的那样晚点来。

果然没过多久，孟美琪的身影出现了。

Allen看见孟美琪和李家辉互相说了几句，李家辉就离开了，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Allen又坐了一会，返回了TorinoCafé。

孟美琪看见Allen进来很高兴地向他打招呼：“晚上好，Allen。”

“晚上好，Maggie，”Allen说：“老习惯，来杯摩卡吧。”

“OK！”孟美琪打开咖啡机，迅速忙碌起来。

“刚才我来过，怎么没有看见你？”Allen问。

“噢，我有事，所以让Ben来顶替了一下。”孟美琪回答。

“嗨，这里不远有家电影院，等会你下班后我请你去看电影，好吗？”Allen非常的执着。

“谢谢啦，Allen，我的作业还没有做呢！”孟美琪笑着说，“实在是没有空啊。”

这个答案Allen早就料到了，他没有太失望，而是大方地笑了笑，说：“好的，等你什么时候有空就给我电话。”

“一定。”孟美琪微笑着向他挥手再见。

三天后是星期五，李家辉告诉Amy自己晚上还要在TorinoCafé加班，稍微晚点回。

Amy在疯狂地追一出香港正热播的电视剧《义不容情》，主演者是黄日华、温兆伦、周海媚和刘嘉玲。Amy让在香港的母亲每天录制下来，然后一周给她特快专递一次。这些从香港邮递过来的磁带今天到，她正准备晚上看，所以没有太留意李家辉到底要出去干什么。

李家辉先是在TorinoCafé临时上班，等孟美琪来了以后，他说有事走开，在西澳人吧等着她。其实，李家辉是怕碰见Allen问三问四的，他总担心Allen会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情来。

九点十分左右，孟美琪就到了西澳人吧，那只菲律宾乐队还在唱，李家辉赶紧带孟美琪去台后换衣间。

不一会，李家辉眼前一亮，孟美琪穿了那天在艺术节上穿过的白色旗袍出来了，头发没有时间盘起，改用发夹扎在脑后，两串珍珠耳环在昏暗的灯光下闪闪发亮，一双明亮的眼睛在夜光下如电波般击中李家辉的心，他不禁心脏一阵狂跳。

时间到了，该孟美琪登场了。

只见孟美琪轻盈地走到了一架黑色的三角琴旁，微微地向客人鞠了一个躬，坐下，习惯性理理头发，整了整旗袍，双手平放在琴键上，手一抖，一首浪漫的曲子奏出，竟然是舒曼的梦幻曲。

李家辉在一旁听得是十分的激动，那天他在TorinoCafé就是拉的这只曲子，今晚孟美琪上来弹奏这只曲子，莫非也有深深的含义？

这梦幻般的琴声响起，喧闹的酒吧突然安静了下来，人人都转身去看是谁在为他们深情地演绎着那古老的爱情故事，哦，原来是一位来自东方的美少女。

那来自舒曼的童年回忆，穿过一百多年的时空，来到了西澳人吧的大厅里，如梦似歌，搅动着每一个人的心，美好的童年，流金的青春，缠绵的爱情，都一一的涌上了心头，随着那琴声飘荡、升华。。。。。。

一曲琴罢，酒吧里竟然响起了罕见的掌声。

李家辉正热烈地拍着手心，肩膀给人一晃，转身看去，原来是酒吧经理Don。

Don朝他竖起了大拇指，说：“Marvelous，”太棒了。

李家辉回敬了一个大拇指。

这时孟美琪弹起了第二只曲子，是舒伯特的小夜曲。

当这只天鹅之歌在酒吧里响起的时候，有恋人起身在小小的舞池里随之起舞，情意绵绵的琴声给平时热闹的酒吧添上了罕有的蜜意。

孟美琪的第三首曲子却风格突变，由西方古典的音乐转成了中国传统民歌《茉莉花》，欢快的中国民歌重新将酒吧带回到快乐的气氛之中。

接下来孟美琪一连好几首都是中国民歌《沂蒙小调》、《达坂城的姑娘》、《兰花花》，李家辉和Don听得是连连点头。

就在大家兴高采烈的时候，一个摇晃晃的醉汉端着一杯酒走到了舞台上，还没有等大家反应过来就一把搂住了孟美琪。

孟美琪一声尖叫，没有能够将他推开。

这时李家辉和Don同时冲了上来，一把扯开了那醉汉，跟着酒吧的保安也围了上来把他押了出去。

孟美琪给吓得不知所措，站在钢琴旁有点发抖。

李家辉赶紧安慰她，说：“没事了，你放心，OK！”

Don示意两人到他的办公室。

孟美琪和李家辉进去后，Don对孟美琪说为刚才的事情非常、非常的抱歉，这样事情在西澳人吧是很罕见的，客人通常是很守规矩的。

李家辉也说在这里两年多是第一次看见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Don接着说，今晚受了惊吓，不用再去表演了，工资付双倍，另外他觉得孟美琪的钢琴很棒，希望能够和孟美琪签一份长期工作的合同。

孟美琪刚刚把慌张的情绪镇定了下来，说她需要再考虑一下。

孟美琪和李家辉离开了西澳人吧，李家辉看见她的情绪不振，于是一咬牙说：“我今晚送你回家吧。”他是豁出去了，不怕孟美琪再掉几根头发在车里。

孟美琪点头同意了。

在去孟美琪家的路上，李家辉一路上竭力说笑话逗乐，但是孟美琪都笑不起来，还沉浸刚才的刺激中。李家辉只恨自己嘴笨，却没有办法。

到了目的地，孟美琪下车了。

李家辉问：“Maggie，你明天还能去吗？”

孟美琪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看着她那美丽的倩影，李家辉好想冲上去抱住她，然后告诉她不用担心，有他在一切都放心。无奈，他不能这样做，因为他还有Amy。

李家辉开车回家了，一进门，正好是一集《义不容情》的结束，王杰唱的《一场游戏一场梦》从电视里传了出来

不要谈什么分离

我不会因为这样而哭泣

那只是昨夜的一场梦而已

不要说愿不愿意

我不会因为这样而在意

那只是昨夜的一场游戏

那只是一场游戏一场梦

虽然你影子还出现我眼里

在我的歌声中早已没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