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8年8月,我回到连做梦都想着的边界。
边界的秋天,寂静凉爽,这里几乎与世隔绝,人烟稀少。我才离开一年,眼前景致几乎陌生。虽然保养间大院还是老样子,一圈都是低屋土墙,而给我的感觉是更加荒废冷清。
我站在我曾经栖息过的集体宿舍门前,却不敢冒然入内。原来门前站着一位年青貌美的姑娘。
这位姑娘有一条长到腰际的粗辫子,穿一身蓝帆布工作服,脚上穿一双鹅黄色的翻毛皮鞋,两只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我这位不速之客。
而在我眼里,她这位姑娘俨然就是这小屋子的主人。那么,我宿舍的伙伴汪进凯又搬到哪儿去了呢?我正为旧房易主暗然伤神,姑娘和我说话了。“你是潘哥儿吧?”
“哦。我是潘哥儿。”我有些疑惑,她怎么知道我?我离开保养间的时候,可没有她呀。
“你刚走,我就来了。”她立刻解开了我心中的疑团。
“啊?”我心里答道。
“我们一块儿来了十几个人,有分到机关的,有分到学校的,有分到卫生队的,我分到修理厂。我就住在你们宿舍的对门。”姑娘用小河流水般的语调说。
我听完姑娘简单的介绍,明白了,我们宿舍对门的一间放康拜因零部件的库房,变成姑娘们的宿舍了。
“我们宿舍住三个人,小苗白天在卫生队,晚上才回来住。再就是我和肖添綿。你回来了,你们宿舍也是三个人。”
姑娘就像见到了老熟人似的,爽爽而谈:“我叫张津虹,在动力车间工作。肖添綿在电焊车间工作。”
我在心里说,噢!她就是张津虹?
张津虹的名字我不默生。半年前我接到过汪进凯的一封信,在那封信中,汪进凯提起过张津虹,说他把我刻苦学文化的故事讲给她听,姑娘很崇拜我。并且劝我尽快归队,他要介绍张津虹与我成就百年好合。
当时我在家乡找老婆连连受挫。正处在心情烦乱中。想农村的姑娘都不愿嫁给我,大城市长大的女孩子更不会看上我,所以在回信中沒有提及此事。
而今,张津虹就站在我面前,我想到自己步行20多公里,用一根柳树棍子挑着行李,灰头土脸,要饭化子似的,一定很狼狈,故此,觉得在张津虹面前怪不好意思的。
“我经常听大家伙夸你。听你的故事听得多了,心里就认识你了,所以今天我一见到你,就认定是你。”
我可没有猜到她是张津虹。
“今天全保养间都休息了。汪进凯肖添綿他们都串小家户去了。快进屋吧,你们宿舍的门没有上锁。”张津虹就像一位年青的女主人,说着话就转身去为我拉开我们宿舍的门。并且跟随我进了屋。
我见自己的床铺上堆满杂物,一时间竞不知道自己的东西往哪儿放。
张津虹却说,“这些破烂都搬到走廊上去。”张津虹说着就动手帮我搬床铺上的杂物。
我见宿舍里多了张床铺,不等我张口,张津虹就抢先说话了:“你走后不久,你们宿舍里就添了一个人,他叫印同,同你在一个车间工作。”张津虹说着话就把我床铺上的杂物搬完了。
“你累了吧?你坐下休息一会儿,我帮你把床铺整理一下。”
“我不累。床铺还是我自己来整吧。”
“我去给你端一盆热水来,你好好洗洗。火房马上就开饭了。”她说着话就转身出去了。
张津虹做事很麻力,手快脚快,迅速就端来了一盆热水。
“洗洗尘土吧,消疲解乏。”张津虹说着把盆子放在地中央,就退出门去,到了门口,又转过身用一只手关上门。
过了一会儿,张津虹又在门外叫道:“哎,可以进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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