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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永泰出进在武汉呆了三天,匆匆而来,匆匆而去。临走时把两个麻纺厂的样品都带了去。他要求杜民生和柳云涛抓紧安排蒲城麻纺厂再做几条标准的“防水麻袋”样品。说是回日本处理一下株式会社的事情,再相邀日本“防水麻袋”的经销商一同前来考察生产基地,就便确定向日本出口供货的情况。
神农农科院产业处的杜处长也从武昌赶过来相送。目的是与日本来的客人增进相互之间的感情,好创造日后合作的机会。送走龙永泰、龙小峰叔侄后,杜处长又随杜民生和柳云涛回到了惠达饲料公司,说是有紧要事情要请杜民生和柳云涛帮帮忙。
杜民生一回到公司办公室就催赶着问道:“我们昨天在你们农科院和东湖泡了大半天,一下午我们都在一起,您怎么一个字儿没露,还要跑这么大老远过来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他和杜处长相熟已久,是老朋友了,又是本家,互相之间无话不谈,说话显得特别放肆。
杜处长苦笑道:“我今天借着送龙先生的机会过来找你们二位,确实有件不太光彩的事情想请你们二位给帮个忙。”他说话吞吞吐吐的,欲言又止,象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柳云涛见他扭扭捏捏的样子,便直言追问道:“处长有什么为难的事尽管说,即使我们哥俩真帮不上什么忙,也可以帮您出出主意嘛。我们都是老朋友了,有什么羞于出口的!”他猜想或许是借钱,或许是要安排人来上班等为难的事情;不然的话,为什么会这样难于启齿呢?便督促他直言相告。
“是这样,”杜处长慢慢吞吞地说道,“我先前在农大读书时,有位秦教授,是我们专业课老师,是个研究肥料的专家。前几年,因搞出了一种叶面肥,在我们当地名声大噪。电视台和报纸都宣传过他的事迹和他所研制成功的叶面肥。”
柳云涛听他说起叶面肥的事情,便猜知一定是来游说推销这种新型肥料的。便道:“您是不是要我们公司帮忙推销这种叶面肥?这又有什么难为情的。我们本来就是做生意的,买什么卖什么还不都是一样。只要有钱可赚,我们就可以合作,您可以先讲讲合作的条件。”
正说着,他心机一转,又问道:“推销肥料应该是你们的强项,你们农科院覆盖面那么广,农村基层的关系又多,还能求到我们这儿来。这样做是不是有点本末倒置了?”
杜处长苦笑着分辨道:“这其中还有些其他方面的问题。”他说着话摇了摇头,又道:“我这位老师前几年也曾是个风云人物。他搞出的叶面肥,因为在瓜果蔬菜方面可提高产量15%到30%,又可促其早熟,使瓜果蔬菜可提早上市,在政府行为的推动下,前几年着实火了一把,曾一度成为市面上的抢手货。”
“可是!”杜处长又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这位老师他不争气,财迷心窍,头脑一热就辞职下了海。”
柳云涛笑道:“辞职下海又算得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大事,您也太小题大做了。真是的!”
杜处长有点情态发窘,他抬起右手扶了扶眼睛,继续说道:“当时的叶面肥销售形势很好。秦老师下海之后,着着实实狠捞了几把,一两年时间就赚了六七百万。”
听话听声,锣鼓听音,杜民生察言观色,估摸着别有下情,却故意说道:“教授下海发大财,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又有什么不妥了?”
杜处长脸上浮现出一种惋惜和愤急之色,恨恨地继续说道:“事情坏就坏在这钱挣得太多太快的份上,他手上有了几个臭钱,头脑就发晕了。他在南京、上海、重庆等地到处设办事处,一时间招聘了好多人来给他打工。目的很明显,就是想多多捞上几把,把手中的钱再翻几个过儿,当个千万富翁或亿万富翁。”
柳云涛一听他露出这种话头,又揣想可能是后来干赔了,便关切地问道:“是不是步子一下子迈的太大,生意没干好?”
杜处长深恶痛绝地说道:“何止是生意没有做好,最后直搞得妻离子散,家败人亡。”
杜民生惊异地问道:“有这么严重?”他口中虽然这样问着,眼睛之中却露出似信非信的疑问眼光。
“是我这老师自己不争气!”杜处长说到恨处又生起气来,“他手中有了点臭钱,一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就缠着往他身上靠。他当时手中的小蜜有一大把。各处派驻的办事处经理都是他的甜心小蜜,你们想想这样还能做好生意!可是我这老师还自鸣得意,但他教了一辈子书,又何曾管理过企业,他懂什么叫企业管理?”
师母也是我们学院的一位教授,见他这样乱搞,一气之下和他离了婚,儿子和女儿也离他而去,弄得他成了孤家寡人。就这样,没用一年时间,他就让身边这些甜心小蜜给搞得成了穷光蛋。老母亲也给活活气死了。”
柳云涛听得心里有些发闷,也和杜处长一样,有点恨铁不成钢。便惋惜地叹道:“佛教讲福善祸淫,因果报应,他这可是咎由自取,一点也怨不得别人!怎么样,后来您这位可爱的老师怎么样了?”
“怎么样?还能怎么样!他这也是自作自受。妻子、儿女都离他而去。他公职也丢了,房子也丢了,只剩下自己穷光蛋一个。他现在巴结谁,谁也不愿搭理他,简直成了社会的弃儿了!”杜处长恨声恨气地抱怨着。
听到杜处长讲到这里,杜民生长叹一声,无奈地说道:“古来人们就讲‘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现在就是老天爷可怜他显灵,恐怕也救不了他了!”
“我这位老师也不太会做人,一夜暴富之后就忘乎所以。什么校长、院长、同事,就都不放到眼里了,当时那个傲劲就甭提了。要不,他现在落了难,再求谁,谁也不搭理他了!”说起这话,杜处长很有些为自己的老师感到丧气,眉宇间流露出无可奈何的神色。
听杜处长叨叨了半天,才刚刚象是触及到所谈问题的实质。柳云涛疑疑惑惑地问道:“处长的意思,是不是要我们哥俩伸出援助之手来救救您这位老师?”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我今天来求你们二位老总的目的,就是想请你们出点力,来帮帮,不,来救救我们这位不争气的老师。‘师徒如父子’,不管他过去做过什么坏事、丑事,可他毕竟是我们的授业恩师呀!我这个做学生的,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守着,哪儿能看着自己的老师流落街头呢?”杜处长终于把自己今天所来相求的事情讲了个通明透亮。
杜民生面露难色,说道:“照您今天说的情况,我们又能怎样帮他呢?我们公司现在也是刚刚起步,生存和发展的环境并不乐观。再者说,我们公司眼下也不缺少这种教授级的人才呀!”
柳云涛又道:“处长是不是要我们与教授合作,共同搞叶面肥的生产开发呀?可现在我们哪儿有办工厂的条件,要照您刚才说过的情况,恐怕我们一时也帮不上什么忙!”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杜处长急急地辩解道:“我现在哪儿能这么没心没肝地来给你们添这么大的麻烦。”
“是这样。”杜处长又长长舒了口气,解释道:“我现在这位老师虽然一文不名,但他现在是‘寡妇娘们坐月子’,还多少还有点老底。按原来叶面肥的销售价格计算,他手中还有一百二十多万元的存货,要是能够甩出去,还能帮他救救急!
不过,这些存货还不能说都是他的。他自己没有工厂,是委托一家肥料厂给加工的。他还欠人家几十万元的原料钱和加工费呢!”
听完杜处长的这一番话,杜民生和柳云涛的胸中这才一块石头落了地。
杜民生笑道:“您老兄绕了这么半天弯子,说来说去不就是让我们帮教授推销叶面肥吗?这件事倒不是什么难事。我们现在在全国范围内已建立起了自己的进口鱼粉###络,您让教授把叶面肥的宣传资料和样品送过来,我们帮他推销就是了。反正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放。多一项产品推销业务,也增加不了什么负担。再者说,我们这也是搞有偿服务,有钱可赚的!”
柳云涛眉头一展,又补充说道:“既然这样,您再找个时间,让教授过来趟,把原来用过的宣传资料都带过来,我们好研究研究合作销售的办法。这项合作马上就可以安排!”
听杜民生、柳云涛这么一讲,杜处长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那,那我就在这里先代表我们老师谢谢你们二位了。他现在穷困潦倒,没人搭理,很难碰上你们这样的热心人。你们能接纳他,就是他的大救星了!”
柳云涛一听就笑了,说道:“处长先不要忙着给我们戴高帽,这做生意的事谁也没长着前后眼。这单生意能不能做好,还在两可之间,还要看我们的运气如何。不过,有一条请您放心,冲着您的金面,我们会尽力而为的!”
柳云涛看着杜处长脸上写出来的感恩戴德的神情,又感叹道:“古人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改之,善莫大焉。我们做生意的,管不得人家是不是正人君子,有没有男盗女娼,有生意做就是了。但愿您这位老师再爬起来之后,能牢记自己的前车之鉴。他也应该为有您这样尽心尽责的学生而感到宽慰了。”
把杜处长送走以后,杜民生和柳云涛回到办公室,又议论起来。杜民生嘲讽道:“真是‘女人变坏才有钱,男人有钱就变坏!’这位秦教授若不是当初手里多了那么几个臭钱,老不正经,也不会落得今天这样一个凄凉下场。一枕‘黄梁梦’醒来,又复原了他自己的本来面目,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
柳云涛感慨地说道:“放着好好的为人师表的大学教授不当,非要下海来搅这趟混水,自己又不按正挑,这不是自找倒霉吗!”又道:“人们常说‘富贵如浮云’。可依我之见,‘富贵’就如同是一块巨大的磁石,引力太大了,世上又有几个人能脱得开它的诱惑呢?”
光阴如白驹过隙,倏忽之间,两个多星期的时间就过去了。眼瞅着月底将近,而等时间一进入十月,秘鲁海洋的禁捕期就要过去,一个新的捕鱼黄金季节就要到来。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进口秘鲁鱼粉的信用证开不出去,几个月来辛辛苦苦打下的工作基础将会象灰烟一样化去,让大家久见日浓的期盼成为猫嘴里被咬破的尿泡!
秘鲁驻华使馆的商务参赞安德鲁斯先生接连不断地给公司发来秘鲁鱼粉市场的最新动态,在焦急地催促等待着外贸公司开证的回音。为了促成中秘双方的直接合作,他已向秘鲁鱼粉生产厂家夸下海口,这若是在开证的问题上砸了锅,就把惠达公司今后发展的路给堵死了。有哪个鱼粉生产供应厂家会和玩空头支票的进口商长期地这样干耗下去呢?
杜民生和柳云涛的催促电话象流星赶月似地一个劲儿的给常建军打。打的常建军心中也发了毛。形势万分紧急:“过了今天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公司上上下下人人的心都被提到了嗓子眼上悬了起来。惠达公司面临着生与死的严峻考验!
“箭”已搭在弦上,不的不发了。常建军见坐等着不是办法,只好厚着脸皮,天天去泡银行。他挖空心思地去处处放火、人人鼓风,期待着自己能象当年的周郎火烧赤壁一样,借一帆东风把曹孟德逼上华容道!
也许是惠达公司正值财运当头,也许是常建军那三寸不烂之舌挑动了变幻的风云,《营销秘鲁进口饲料鱼粉项目可行性研究报告》在银行的评估论证会上获的了全票通过。进口秘鲁鱼粉的流动资金贷款竟然鬼使神差地给批了下来。
喜讯传来,惠达公司上上下下人人的心里都如同闹过了深度海啸,整个公司都沸腾了。
在安德鲁斯先生的精心策划和斡旋下,赶在国庆节到来之前,湖北福龙外贸公司和秘鲁鱼粉生产厂家的购销合同终于由双方授权代表签署了下来。白纸黑字的中英文对照的购销合同上醒目地写着:USD380圆/吨!
国庆节过后,等购买鱼粉的保兑信用证一开出,柳云涛立即命令郑玉萍和靳连峰向全国的营销授权代表撒出了铺天盖地的营销大网,纲举目张,张网以待。只等金风陡起,便可安然地去摘取丰收的硕果了!
在秘鲁方面,又传来了振奋人心的好消息,安德鲁斯先生发来的“秘鲁鱼粉最新市场动态”中讲:
“秘鲁十月九日开始试捕三天,前两天的捕鱼结果非常令人失望。除HUACMO港基本正常外,大部分鱼港均捕不到缇鱼;PISCO港有一定数量的鱼获,但鱼种为鲭鱼,这种鱼的资源非常少。由于水温比往年同期偏低,缇鱼鱼群离岸太近,根据秘鲁的法规,离岸五海里之内的海域大型渔船不能捕捞,渔民无法作业。鱼粉的生产厂家代表今晚将与渔业部长开会商讨开捕的日期。从目前的鱼况看,三日试捕后继续捕鱼的机会不大,正式开捕的日期不会早过十月二十日。
市场方面,由于试捕结果不理想,解禁日期仍是个未知数。秘鲁生产厂商更不愿意再接新的定单。两家亚洲的贸易商这几天一直在追供应商卖货,没有任何结果。相信要等解禁后一段时间供应商才会有心情谈新的合约。但价格会高于近期的成交价。
目前中国全国口岸存货不足八万吨,国产鱼粉的生产没有改善的迹象。由现在至十二月中,除我们一船鱼粉外,另只有一船鱼粉会开往中国。鱼粉短缺已成既定事实。上海虽有四万吨存货,但价格已开始向上攀升。因有货的分销商已看清在未来几个月中中国没有新货补充。现在在中国市场,虽然鱼粉价格已有相当大的升幅,但后市仍有上升压力。”
与此同时,在国内,全国各地营销授权代表的反馈信息也象报捷的喜报一样纷至沓来:
“如无有国产鱼粉补充,十一、十二月份鱼粉供应将出现短缺!”
“受鱼粉库存量逐渐减少影响,进口鱼粉价格已开始小幅上扬。北方港口已达五千元一吨。南方港口的进口鱼粉吨价也达到了四千八百五至四千九百五以上!”
又过了一个星期,到十月十六日,国内各主要口岸的进口鱼粉价格已全部突破了五千元一吨的大关。大连、黄埔、湛江、防城四个港口的进口鱼粉分销价已突破了每吨五千一百元。且价格仍有继续上扬的趋势。而国际市场的成交价已飙升到四百六十美圆一吨。和国内市场形势一样,价格亦处于一种上扬的趋势。
形势大好,不是小好!
整个惠达公司上上下下都沸腾了!
面对每吨三百八十美圆的既定进口价和现行的每吨四百六十美圆的国际市场价,更面对国内每吨五千一百元的市场批发价,柳云涛、杜民生、葛忠等人都是喜上眉稍。算来算去,按当时的外汇牌价,本公司所进口的秘鲁鱼粉每吨的销售成本价不过三千九百元。这一单进口鱼粉算是给捞着了!
“哈哈!这回我们几个穷哥们该发点儿国难财了!”杜民生高兴地向柳云涛和葛忠二人夸耀着。
“兔子走红运,鸟枪打不着!这一回算是让我们给抓住了先机了。该叨叨叨叨常建军的好处。没有他那张厚脸皮,我们大家又得喝西北风了!”柳云涛得意地调侃着。
“他妈的,这一单若能顺利地做下来,我们哥仨每人至少也能分得几十万,下半生我们就衣食无忧了!”葛忠欢天喜地的庆幸着。
杜民生眯着眼睛,幸灾乐祸地品评着:“月儿弯弯照高楼,几家欢乐几家愁。这回要轮到那些养殖大户哭鼻子了!”
“我们就管不了那么多了!”葛忠忿忿不平地分辩道,“我们下岗没饭吃的时候,谁又来关照过我们,先把自己的肚子填饱了再说吧!哪儿那么多精英意识。千万不要好了疮疤忘了疼哟!”
柳云涛大笑道:“葛老弟说的好,我们哥仨现在还是过江的泥菩萨,能保住我们自己不被沉到江里喂王八就是万幸了。还是多管管自己的事吧!”
杜民生慨然长叹道:“总算是盼到我们穷弟兄有出灾的那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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