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一封信（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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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笛一怔，连忙收回眼神，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开始弥漫全身，她转过身子，几乎有些慌乱地跑回屋里，不安地望了望坐在书房里安静看书的丈夫。

韩小波的身影高大且修长，即便坐着也叫人安心，胡笛定定心神，然后将家中的南北窗户全部打开，开始进行又一**清扫。

任何一户人家，经过了一个冬天封闭式的日子，总是会有些废旧杂物的。胡笛对于一应无用的东西采取的措施通常只有一种：丢弃。

但事实往往是，很多东西在她眼里都是有用的，譬如一张泛黄的纸片，如果还载有旧日的零星记忆，那便不能算是无用。

抽屉里，柜子里，旮旯里，甚至床底下，统统的翻倒出来。

很快，床上堆了一堆衣物，地板上也花花绿绿的堆了一堆，胡笛累得半死，擦擦脸上的汗水，一屁股坐到地板上。

阳光从天窗上斜射到屋里，射到这一堆花花绿绿上，闪烁着光芒，胡笛眯起双眼，觉得自己仿佛守着一堆财宝。

可不就是一堆财宝？

她伸出手随意抽出一张纸片，这张淡蓝色的便笺纸大概是从卧室的抽屉里倒出来的，上面是韩小波不知哪日写给她的留言：老婆，我有事去单位，中午不回家吃饭了。

她笑笑，将纸条整平，细心地放进身边的一只鼓鼓囊囊的红色塑料袋子里。

这只袋子对于胡笛而言才真是无价之宝，里面是她和韩小波以及一些同学在求学时期的来往信件。现在是网络时代，写信的人凤毛麟角，胡笛好些年没收过一封信了，这些信件越发显得珍贵。

她惬意地掏出一把信件，如赏珍宝般，一一看着，把玩着，不时发出无声的微笑。

这是？

此时胡笛手上拿着一只信封，感觉中似乎以前从未见过，看收信人，是别人写给韩小波的。

大概又是他的什么哥们写的。

胡笛笑着打开信，刚看了个开头的称呼，她便瞬时立直了身体，心脏开始不规则地“突突”跳起来。

波。

波？

是谁这样称呼韩小波？胡笛记得自己当初对他的称呼也是一个字，但不是波，是韩。她一向不习惯过于亲昵的直白，哪怕是对最最亲密的人。

字潦草不堪也不成规矩，仿佛小学生急就之作。

信不算短，写了满满两大张纸，胡笛来不及细辨内容，她飞快地掀到第二张，看到了最后的落款：你的丽。

丽？

谁是丽？

再看落款时间：1998年3月26日。

1998年？

胡笛猛然站起身，觉得头一晕，眼前一黑，差点摔倒，她不禁“呀！”地叫出声！她身子弱，有些贫血，站立时动作若是过猛便觉得吃不消。

“怎么啦？胡笛？”韩小波听到叫声赶紧从书房跑出来，关切地问道：“啊呀！你的脸色看上去不好，是不是太累了？我不是说过吗，不要一下子干太多了，这些完全可以明天再收拾的。”

他弯下腰想将胡笛扶住，却一眼瞥见她手里捏着的信纸，笑着说道：“是在重温往日旧梦吧？想想从前，我写了多少封情书给你呢！我看看，这封是什么时候写的？”

信纸瞬时被韩小波抽去，打开。

胡笛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自己的丈夫，韩小波匆匆扫了一眼信件，神色只是稍稍一顿，随即随意地将信纸合上，非常自然地笑着说：“呵呵，原来是这个！竟然还在啊？我还以为早就被我扔了呢！”旋即，他一转身走到茶几边，掏出打火机，点燃了信纸。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几乎是在一秒钟之间进行的。

“干嘛烧掉啊？我还没看呢！”胡笛来不及反应，眼见得那信纸在烟灰缸里逐渐化为灰烬，她张大眼睛盯着韩小波，神情愕然！

这是什么意思！毁灭证据？！

“老婆，我不想为过去一封毫无意义的信毁坏了你的心情，过去的早就过去了，是不是？”韩小波俯身上前揽住妻子细削的腰身，怜惜地说：“你这个敏感的家伙，不要想多了，放心！你是我最爱的女人，从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胡笛脸色一阵潮红，她垂下眼睛，几乎是有些慌张地从丈夫的怀里挣脱出来，背过脸什么都没说，心里漾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不知怎的，此时听韩小波说这些“爱啊爱的”她竟有些难堪，甚至，觉得有些刺耳。

但她绝不是个爱惹事的女人，更不会无理取闹。不一会儿，在丈夫的帮助下，她快速将地板上床上收拾干净，然后到厨房做午饭去了。

韩小波不由得轻轻嘘了一口气。

他暗暗懊恼自己，他还以为婚后胡笛是不会再看这堆信件的，该死！当初怎么会糊涂到将这散发着危险气息的信放在这里的呢？难道还对过去的那段有所留恋吗？不不不！他真希望自己的生命里从未有过那一段！

只是良心的问题。

良心是个不好操作的问题。

人为什么要有良心呢？

看情形胡笛还没来得及看清内容，幸亏自己反应快！

他走到卧室门口，望着厨房里忙碌的妻子，他用一只手捂住嘴巴轻轻咳嗽了声，厨房里传出抽油烟机呼呼的运转声，不一会，只见胡笛将一把菜放进锅里，用一只铲子炒将起来，厨房里散发出烟火气和菜的香气。

韩小波定了定心神，转身走过去打开柜子，悄悄地取出红色塑料袋，打开，小心地拿出一只空信封，将它叠起放进自己的西裤口袋里。然后，再小心地将塑料袋放回远处，关上柜子。

幸亏刚刚他手脚快，主动帮着将地上的东西收拾干净了。

重新坐到书房的椅子上时，韩小波有如刚刚经历过一场战争，身心俱废。他疲惫地靠在椅背上，双目无神地望着窗外，突然间觉得自己和《雷雨》里的那位周老爷有几分相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