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钱的概念（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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丈母走后，韩小波关上门立即冷脸抱怨说：“妈！刚刚胡说什么呢你！”

“我哪儿胡说了！”张兰英夹起一块鸡胸脯，横了儿子一眼，边嚼边振振有词道：“我难道不知道这房子是你丈母娘家的？我之所以那样说，是想叫她以后不要再打这房子的主意，这房子，以后就属于你们小两口了！”她顿了顿，见媳妇只在一边静静吃饭没什么异议，于是放心地继续大放厥词：“要是你丈人只有小胡一个女儿，我何必操这份闲心！傻儿子，你还有个小舅子呢！这房产，现在不说清楚，将来就麻烦了！你当你妈是傻子啊！”

韩小波听得瞠目结舌，像是被人当众打了耳光一般火烧火燎，幸亏四周都是家人，他难堪地望望妻子，胡笛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韩小波站起身给侄儿夹了块鸡肉，掩饰地说道：“宇飞，来！多吃点儿！”

然后他给妻子盛了一碗汤，递给她，胡笛对他笑了笑，接过来。

韩小波稍稍放了心，自己也舀了一勺子汤喝起来。丈母熬的这鸡汤确实到功，喝下后直觉得自己的肠胃像磨合好的机器般润滑了。鸡汤里还有撒了几把黑木耳和磨菇，所以并不油腻。

张兰英啃着鸡肉，连声称赞：“好吃好吃！小胡，你妈熬的这鸡汤真是好吃！想不到，我家小波这么有福气！”

“那是，咱大哥是什么人！大哥这么有出息的人！嫂子你说是不是？”刚刚一直闷头吃菜的妹夫恭维道。

胡笛有些意外地抬起头，她第一次发现，这妹夫的一张脸除了老实，还有显然的谦卑和那种令人感到不快的委琐，她甚至注意到他的眼睛，他眼珠子说话时候的滑动，有着某种让人难以觉察的狡猾。

她笑了笑没说话。

张兰英吃得高兴，在女婿的恭维下越发上了兴头。

她开始说起她妹妹唯一的女儿，说是马上要嫁给村长的儿子，那股子得意之情毫不掩饰，不一会她漏了嘴说那侄女现在肚子已经大了，一边的女儿实在听不下去了，狠狠瞪了她妈一眼，低声说：“妈，你胡说什么呢？也不嫌丢人！”

“这有什么丢人的？这年头，能有几个将裤腰带守到洞房那晚的？是不是？所以也不算个事儿！”张兰英满不在乎，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望着韩小波：“对了，儿子，这回你恐怕得给我些钱，你表妹结婚，我要还你姨人情呢，可不能让人看扁了！”

“要多少？”韩小波的心一沉。

“一千。”

韩小波一楞，不由得搁下手中的筷子。他也知道自己的妈一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但没想到她竟然这样狮子大张口！她以为自己是开银行的？

胡笛一向对数字十分麻木，竟仿佛意识不到这个数字带给她的真实意义，她只是平淡地看了眼身边的丈夫，喝着汤没有发表意见。

“儿子，你也知道，我们家又不是有钱人家，你们结婚时我可是拼了老命给了你们两万块钱呢，是不是？”张兰英见儿子没有做声，沉了脸说道。

韩小波胡乱点点头，他心里一阵空虚，但他很快稳住了自己，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漂浮，困兽犹斗般地问道：“妈，你刚才说多少？”

“不多，就一千吧，正好我还想给你爸买件羽绒衫。”

“现在马上夏天了，还买什么羽绒衫？”韩小波几乎要叫起来，想起前天才送给局长的那条中华烟，想起今天股市账面上的再次缩水，他无法保持冷静。

“你这孩子，就是不知道持家！”张兰英看了一眼媳妇和女婿，有些得意地说：“现在商场都在搞羽绒服反季节卖，反季节呢！你们难道不懂吗？”

韩小波苦笑地望了眼胡笛，仿佛是期待她能说点什么。

胡笛心里突然有些不忍，他是在担心自己会反对吗？

“好了，我们知道了，您别担心，这笔钱我们给。”胡笛开口笑着对婆婆说。

“好，这样就好。”张兰英有些意外又有些得意，冲着女儿女婿直眨眼。

韩小波楞了。

他张大眼睛认真地瞧妻子，看不出她到底是不是在胡扯。她回报他以同样的表情，她这样瞪着眼睛的样子显得特别无辜，像个孩子。

他不由得在心里叹息了一声，完了。一千元又泡汤了。他一个月到底能赚几个一千元？

即便是个陌生人，看着胡笛的样子，不用问也知道她成长的环境是多么的优越。要说烦恼，也顶多是，父亲的爱被一个女人抢走了一大半，不过这并值得难过。继母对她很好，一直变着花样地讨好她，他看得出，同父异母的弟弟也很依赖她，当然她也喜欢那个上大学的弟弟。她的人生，真没什么值得遗憾的。

她从小就习惯让别人去忧虑，习惯让有教养的继母告诉他：来，小笛，穿这件衬衣吧。来，小笛，喝点牛奶吧。来，小笛，听点音乐吧。

她何曾真正烦恼过？！

韩小波渐渐也看出来了，这样的家庭调教出来的妻子对一切所谓的身外之物总是那么令人厌烦地不上心，这是最要命的。

乘着胡笛上卫生间的当儿，韩小波也跟着进了去，他低着嗓音有些恼怒地说：“我说你是怎么回事啊？你怎么就那么随意答应了呢？我们是开银行的吗？如果刚刚你稍稍摆出一副不满意的神情，我妈就会有所忌惮的，那样我还有理由解释，至少可以少给她点，你这样一说，好人都让你做了，难道我还能再有什么异议不成？我妈那样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照我说，不消两年，这两万元她保准能连本带利地拿回去！”

胡笛惊讶地望着几乎气急败坏的丈夫，她起初有些不舒服，这哪儿跟哪儿呢？是你自己的妈在要钱呢！可不是我妈！

不过她立即又想到，丈夫这是拿自己当贴心人了，比他妈妈还要贴心的人！她心里瞬时一暖，转身一把抱住韩小波的腰身，脑袋贴在他胸前，小声嘀咕道：“对不起，算我错了还不行么？再说是你妈妈也不是其他别的什么人是不是？你放心好了，我身上正好有一笔钱，先给你妈好了，以后我尽量少花钱，行不行？”

“你什么时候能成熟点？成心要气死我啊你？”韩小波没好气地白了妻子一眼，无奈地捏了捏她的脸蛋，只得作罢。

也怪他自己，两个月前他才偷偷背着胡笛给了妈妈一千元，想不到老妈现在竟然开始明目张胆地伸手要钱，要不是局里有那么一点儿好消息平衡着，他这会儿怕真要发作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