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逃了。
从法济寺出来以后,我让小紫回寺里再捐些香火钱,乘她离开,我拿着早就准备好藏在马车里的包袱,对车夫谎称是去寺里找小紫,偷偷地混在进香的人群里逃了。
……
一柱香前,我拿着佛珠独自随着小和尚走进法济寺的后院时,我一眼就认出了那位坐在树下晒着太阳打着旽的老和尚。记忆如此清晰的告诉我,四年前,也是在这颗树下,老和尚懒洋洋地说了那番关于奇遇和命定三生的话。
“就他的样子,实在不象是通古今、知天命的得道高僧啊!”我心里暗想。眼前这位长得瘦骨嶙峋,高颧骨、尖下巴,眯眼打旽的老和尚,实在没有半点高僧的气质,与大殿里供着的那些菩萨的模样也相差甚远。
“女施主仍是信不过老衲吗?”老和尚很没形象的打了个哈欠,伸了伸懒腰,这才睁开眼睛,目光炯炯地看着我说。
我脸一热,难道他还会读心术?居然看透了我心里的那点“以貌取人”。只是他说“仍是”?……对了,记起来了,四年前听了老和尚的那番话,好象心里也是这般认为的。世外高人果然特别,皮相也不是俗人所能看穿的。
我赶紧行礼道,“不敢!只是心中有一事不明,特来求大师解惑。”说完,恭敬地将老和尚送的那串佛珠递上。
老和尚没有说话,起身理了理僧衣,接过了佛珠,重新盘腿坐在蒲团上,又指了指树旁边的另一个蒲团,示意我坐下。
他越是漫不经心,我越是摸不着头脑,只好按他的意思,挪过了蒲团,跪坐在他面前。
“女施主请看!”老和尚拿起旁边矮几上的一只还有半杯茶的茶杯,在我门前晃了晃,又放在矮几上,拿起茶壶缓缓地将茶倒入杯中,又举起满满的那杯茶,说道,“女施主告诉老衲,老衲手中的茶杯与方才那只有何不同?”
我疑惑的看看他,实话实说,“方才那杯装了半杯茶,现在又加了半杯进去,可是……仍是同一只茶杯呀,并无不同!”
老和尚闻言哈哈大笑,“女施主机敏聪慧,心中疑问即然已有答案,又何必来找老衲解惑呢!”
“小女子愚钝,不明白大师的意思,还请大师明示。”我的心“咯噔”一沉,听出了老和尚的暗示,可又不愿相信。
“女施主此次是第二回见到老衲了,如此说来,可算明示?”。老和尚说道。
“不是的,我是头一回见到大师,上一回那个不是我!她叫左月月,我叫左月,我本不属于这里。左月月她落水了,我也落水了,后来不知道怎么的,我就来到了这里。左月月她不见了,可是昨天她好象又回来了,我记起她所有的事情。我……我不知道我现在是谁?我……”以老和尚的意思,我就是左月月本人,这是我无法接受的!我语无论次地辩解道,眼泪也随之流了下来。
老和尚合掌念了声“阿弥陀佛”,闭眼不语,好一会儿才说,“天地之间,万生万物皆有定数。前世欠下的孽债,本使女施主今生后世都将错失命定的良缘,红颜薄命,两世均会因情落水而亡。然女施主品性纯良、一心向善,得上天垂怜,今生的落水之祸,非但没有丧命,反因机缘巧合有了后世的记忆,却又凑巧忘了今生的事情,故而才有了后面生的一切。”
“大师是说,我今生的命数原本只有十八年,后世的命数也只有二十八年,都是因落水而亡?那前世欠下的孽债?又是什么?”我是左月的前世,谁又是我的前世?难道世间真有因果报应,转世轮回吗?前世的我又欠了谁的孽债?
“阿弥陀佛!前世已逝,女施主又何苦纠缠于过去。今生后世的命数,皆因此次际遇有了转变。即已觅得命定三生的良缘,女施主应当一如既往,广结善缘,定能得我佛庇佑,平平安安,多福多寿!”
“大师,我本是左月月,而不是左月。她是后世的我?我只是机缘巧合有了她的记忆,又刚巧忘了自己是谁?所以这一年多来,我都把自己错当成了她!是这样吗?”我声音颤抖着问。
“左月月与左月,本是今生与后世,俗名也不浏览器上输入看最新内容-”过是称呼罢了,皆同为你一人,女施主又何必执念于此呢?天机本不该泄露,老衲今日说的太多了!女施主还是请回吧!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善哉……善哉……”老和尚挥了挥宽大的衣袖,示意我离开,重新靠着大树,咪起眼打盹,不再多言。
是我的庸人自扰吗?原来一直就没有什么穿越,我不是来自于几百年后的左月,我不是那个自信满满的现代人。我是左月月,那个被我同情过、愧疚过,被许多人伤害过、抛弃过的左月月。我有着左月全部的记忆,二十八年的人生如此清晰地刻在我的脑海里,我身临其境的感触到她所认知的那个世界。因为左月的记忆,我做不回原来的左月月;又因为左月月的记忆,我也做不回这一年多来的左月。
现在的我,又算是哪一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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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熟悉的马车飞快地从我眼前的小路上驶过,我这才从藏身的树丛里走了出来。
法济寺到山下的市集还有一段路,为了不让小紫他们赶上,我在马车里留下了昨晚就准备好的字条,谎称自己换了马车去了别院。小紫见了字条,肯定就不会在寺庙附近寻找,而是急匆匆地往别院方向追我去了!
离开是昨晚就计划好的,我准备了包袱,带了银两,甚至想好了避开小紫他们的方法。早上出门的时候,佑佑还没有醒,祁管家和小轩都不放心我只带着小紫出门,小轩更是在旁边一反常态,喋喋不休地要跟着来,我第一次对他了脾气。
老和尚有一点说的没错,其实心中的疑问早已有了答案,只是我不愿意承认罢了。在西湖边落水以后,我失去了以往的记忆,偏又因缘巧合,接受了左月的记忆。同样受到被抛弃的伤害,那时的心痛,到如今又怎能分得清是为了谁?曾经以为,自己本质上是一个淡性薄情之人,因为二十八年的亲情记忆和爱情伤痛,几乎在不知不觉中就淡了,淡得那么彻底。现在我才明白,之所以淡忘,不是因为冷情,而是因为那都不是这一世的我真正的心伤。
“冰块”过两天就会回来了,虽然很想见他,可我却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生的这一切,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曾经对他无望的等待,那种不安、期许,以至于最后的绝望、放弃,三年的痛苦守候,仍然痛彻心脾。老和尚说,我是因为前世的孽债,所以要受今世的劫难。我愿意相信,那三年是我命里难逃的劫数,而且有了后来对“冰块”的了解,我也能原谅他对我所做的一切。唯一不能释怀的是,他喜欢的月儿真的是现在的这个“我”吗?
其实我一直期望老和尚可以给我另一种答案的,那样我就高高兴兴地随小紫回去,然后等“冰块”回来,告诉他一个关于穿越人的故事。
事情的真相却并非如此,我是左月月,我是那个“冰块”不曾喜欢过的左月月。我挫败的认为,我就象那沏了半杯茶的茶杯,曾经放到茶凉,他也不曾动心过。如今他喜欢了,在我看来,那只有一种可能,他喜欢的是后来续上的那半杯新茶。可是,那算是我呀?
就算是庸人自扰也罢,我还是矛盾地选择了离开。没想过要去哪儿,只是想离开熟悉的这一切,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好好地想想清楚。或许等脑子里的所有混乱都理清了,或许太想念佑佑和“冰块”,我就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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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坐了几个时辰的马车后,我已远远地离开了法济寺,来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小镇,找了家不太显眼的小客栈住下。身上的衣裳,是从法济寺下山后,跟路边农家的农妇换的,马车是在市集上雇的,我只说要去杭州,让车夫在天黑前赶到下一个市集。
我用了整整一个晚上,努力回忆,画了一张曾经画过的京城到杭州的地图,这是我唯一知晓的路线,来来回回也走过两、三趟了。思前想后,能去的地方,也只有杭州了。
作者有话要说:狗血的结局,缘于施瓦辛格的电影《第六日》。
施瓦辛格饰演的男主角亚当?吉布森是一名直升机驾驶员。有一天他从一件几乎让他丧命的意外中生还,回到家竟然现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出现在他家里,并取代了他的男主人位置,连他的妻子和小孩都毫不知情。
他被赶出了家门,更遭的是,阴谋的制造者为了掩盖真相,派出杀手追杀亚当灭口。为了逃生,同时也为了重新赢得自己的一切,亚当同神秘的幕后策划者展开了机智的战斗,于是乎一场惊天动地的亡命旅程就此展开。
最后,他却现一个可怕的事实——他才是要被毁灭的真正的克隆人。
写这个故事,最初因为某天在某个电视频道看了这部电影。于是就想象了这样一个穿越的狗血结局——一个人对一种身份有了笃定的认同,结果现自己却不是他(她)。——狗血的只是这样一个设定,其实这个故事跟电影还是有很多不同的。电影确实是两个人,而小说一直只是一个人(只是女主误认为是两个人罢了!)
一直很疑惑,在穿越故事里,灵魂是否就等于记忆?个人觉得,灵魂是唯一的,记忆却是可以多重的。所以,“冰块”喜欢的、佑佑喜欢的、神仙喜欢的、小轩喜欢的,大家喜欢的女主,一直都叫左月月。其实文案里的女主名一直以来就说明了这一点:左月月(左月、左左)
如果大家不能接受,千万不要急着拍我噢。接着往下看吧,或许看到最后,就能认同了……(哈哈!这是我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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