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芳芳(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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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曹青忍住笑去安慰小芸,一个很好听的声音突然从背后响起,回头转身一瞧,只见一个白裙女孩正含笑走来。

女孩二十来岁的样子,乌黑的长发用着一根粉红色丝带束在脑后,秀丽非常的容颜嘴角含着甜甜的笑,长长的睫毛下那双漆黑的明眸灵动,犹如一泓清水,雪白的肌肤中透着健康的红润,肩垮着绿书包,身着普普通通的一袭白裙,配着园中的山色湖光,让人感到如此的清雅脱俗。

“小妹妹,乖,来,告诉大姐姐,是不是有人欺负你呀?大姐姐帮你啊!”女孩走到小芸身边,吐语如珠,声音又是柔和又是清脆,蹲下身来取出手帕,帮小芸细心地擦去额头的汗珠儿。

“大姐姐……你好漂亮噢……。”小芸抬头瞧着这如同从画里走出来,一尘不染的女孩,愣愣地看着,冷不丁地说了这么一句。

“嘻嘻,大姐姐不漂亮,小妹妹才漂亮呢,是谁在欺负我们这么可爱的小妹妹?走!大姐姐给小妹妹做主,骂他去!”女孩拉起小芸的手来到周荣发的面前,歪着脑袋故意扳起面孔,眼中却满是笑。

“嘿嘿,你来啦?”没想到大个的周荣发也会害羞,脸上微微一红,连忙解释道:“这两个孩子就是我和你提过的外甥、外甥女,邻居家高大哥的孩子。大的男孩叫曹青,小的女孩叫高小芸,你喊她囡囡也行。”

“就是亲戚家孩子也不能这么欺负呀,瞧你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和孩子们开这种玩笑?”女孩不满地瞪了周荣发一眼,抱起小芸道:“看看,这么漂亮的小姑娘你还好意思?乖乖,小妹妹不哭呀,姐姐这里有糖糖吃呢。”

“谢谢大姐姐!”小芸可是机灵鬼,听到有好吃的刚才还在眼框里打转的泪花儿早就不见了,甜甜地连忙道声谢谢,乖巧撒着娇儿。

“芳芳,你今天课上完了?”周荣发似乎和这女孩很熟,走上前亲昵地问道。

“刚下课,今天的补习课总算完了。”女孩的笑容很灿烂,望向周荣发的眼神中还带着不一样的温情,边说着,边回头张望了一眼,见附近没外人,这才从书包里掏出了两包烟悄悄塞进周荣发的手里:“给你的,平时省着点抽呀!”

“牡丹?好烟啊!”周荣发眼前一亮,笑呵呵地连连点头把烟塞进兜里,临了还轻声问道:“这烟……不会是从你爸爸那边拿的吧?”

“嗯……。”

“谢谢,芳芳,你对我可真好!”

“瞧你这傻样!”女孩的小脸刷一下就红了,握着小拳头轻轻捶着周荣发一下,回头紧张地张望了下,这才轻声道:“这在学校呢,说这么大声当心给别人听见呀!”

“嘿嘿,听见就听见呗,我又不怕!”周荣发笑呵呵地答道,不过回答的声音却又压低了不少。

瞧着他们两人之间暧昧的表情和对答,曹青就算是傻子也看得出周荣发和这女孩之间的关系。怪不得周荣发今天会带他们来这呢,原来不光是来钓小龙虾的。

让曹青带着小芸自己在附近玩,周荣发拉起女孩的手来到花园深处,并肩坐在池塘边手牵着手,轻声说着悄悄话。远远看着这对恋人,曹青会意地一笑,很知趣地带着妹妹跑到池塘另一边玩去了,挖挖蚯蚓,继续钓着小龙虾,倒也自得其乐。

芳芳是女孩的小名,她的大名叫白芳,现在是音乐学院附中的插班生,打算今年正式报考音乐学院,她曾经也是云南知青,而且和周荣发就在同一个生产大队。

白芳的父母都是音乐家,也是音乐学院的大学老师,换句话说就是文革时期常说的那种反动学术权威人士。在六十年代,父母给打成右派送去牛棚改造,白芳就跟着年迈的奶奶生活,几年后奶奶去世,在上海举目无亲的她只能按着学校革委会的安排踏上了南行的火车,前往云南当了一名知青。

白芳要比周荣发小四岁,去云南那年才刚满十八。美丽善良的白芳从小就在父母的熏陶下学习小提琴,有着和其他女孩相比完全不同的典雅气质,尤其她那开朗的性格和秀丽的容貌,一到云南就引人注目,尤其是在当地的男性知青群中,对白芳产生好感,大献殷勤的年轻人可不在少数。

周荣发只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知青,除了身材高大些之外,比他更英俊,更有才华的云南知青比比皆是,况且周荣发的出身又是最差的黑五类,属于革命阵营中的改造对象,虽然对美丽的白芳同样也心生仰慕,可鉴于自己身份只能远远地注视着,悄悄掩饰着内心感情,丝毫不敢在外人面前透露出半点。

按理说,这段朦胧的感情一直悄悄隐藏在周荣发心里,如果不发生意外,就将随着时光流逝渐渐远去,等将来多年后回想起来,也只不过心中留有一段美好的回忆而已。对于周荣发来说,他从来就没有奢望过能够同白芳牵手走到一起,也从来没有去想过会有后来的结局。

可是,老天造化弄人,平淡的日子总会有不平淡的时候。就在白芳来到云南半年之后,在他们生产大队里发生了一件大事,而这件事也把这两个年青人连到了一起,彼此之间产生了不一样的情感。

这件事曹青其实知道,因为周荣发在回来那天曾经说起过,就是他在云南曾经为救一个女孩差一点儿被人打死的遭遇。当然了,当时谁都没有想到过,在这个故事中的女主人公就是眼前美丽的白芳,被周荣发救下的白芳心中万分感激,随后又因为这事周荣发差一点儿就丢了性命,更让她感到内疚异常。在周荣发昏迷住院,卧床不起的时候,白芳不顾战友们好心劝止,在无数诧异的目光和不解的眼神中,无微不至地照顾了周荣发整整一个月,直到他康复为止……。

两个单纯的年轻人就这样走到了一起,渐渐成了一对甜蜜的恋人。这是周荣发,同样也是白芳在云南那段岁月里渡过最美好的时光,虽然,他们之间没有什么花前月下,也没有什么罗曼蒂克的浪漫,却有那片片橡胶林悄悄留下了那段纯朴而真挚的爱情。

比周荣发幸运的是,白芳的父母在文革结束后第一时间就得到了解放,重新回到了各自工作岗位。通过父母在文艺界的关系,白芳很快就办妥了回城的手续,离开了云南重新回到上海。在白芳走后的大半年中,留在云南的周荣发对她的思念是可想而知,虽然双方之间还有着书信能够互述衷肠,但是天南地北遥远相隔,让两个如此相恋的人苦盼,无论是谁都无法让彼此牵挂的心情平静。

周荣发这次冒着风险逃回上海有着各种原因,其中很大一部分也是为了白芳。当然了,这些事曹青也是很久以后才知道的,因为周荣发一直没有说出口,除了白芳心里明白之外,他就连荣发奶奶都悄悄瞒着。

带着小芸在附近玩了一会儿,曹青忍不住好奇心起,偷偷地去留意周荣发和白芳之间的对话。可惜离着他们隔了远了些,曹青又不好意思跑过去光明正大地去偷听别人**,假装和妹妹钓着小龙虾,他竖起耳朵努力听了好一会儿,才借着风儿听到了几个片言只语,似乎他们正在聊些琐事。

“父母……户口……工作……房子……大学……未来……。”

这些是曹青好不容易才听到的字眼,可具体在说些什么,曹青却没能听清楚。不过看得出,周荣发很爱白芳,白芳也同样深爱着周荣发,因为两人的目光中全充满了爱情的温馨,手拉着手儿,肩同肩相依相靠着,真是幸福美满的一对。不过,敏锐的曹青还是察觉到有些异常之处,因为在当他们在聊到某些话题的时候,无论是周荣发还是白芳,眉目中都微微闪过了一丝抹不去的愁意,似乎为了什么难题所困扰着。曹青想了想,借着那些片言字语,再回想到现在周荣发的尴尬处境,心里若有所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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