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到希格登酒店,冀漂心里一阵痛,他在几个月前来过这里,但不是来吃饭或者开房,是为了结束他和前妻橙姝之间的婚姻,让冀漂异常伤感。当时他早已跟橙姝分居,与沈晴也复合了很多年,但橙姝一直拖着不肯离婚,沈晴又偏巧怀孕了,看着沈晴的尴尬和痛苦,冀漂自然心急如焚,却无计可施毫无办法。
他当时还在为公司销售下滑,资金周转不灵忧心,一次请茵蕾刘云吃饭,想让茵蕾从国贸那想点办法,临时挪借一点应急。席间大家知道沈晴怀孕,刘云便问他婚离得咋样了,听说橙姝坚决不离,便给他出了个损招,让他想点办法抓住橙姝的把柄,到时候不怕她不离,即便到法院去,也会因为她有过错而判离的。
橙姝有个非常要好的闺密,就是那个曾经当过小姐,肖雨她爸肖任的情人矜持。他们原来经营一家小酒吧,后来肖任一直巴结的一个城建局的公务员,在分局上位升为局长,将市政拆迁的土方工程全部包给了肖任,一夜暴富绝对不是谣传,行贿的和受贿的都盆满钵溢。橙姝在来国贸中心上班前,跟矜持都在希格登中餐厅,肖任就是在那认识矜持的。
这个叫章耸的局长,在那时就对橙姝垂涎三尺,但当时橙姝还是个单纯的女孩,没有沾染一点世俗的东西,家里的条件又好,根本看不上一脸猥琐的章耸。冀漂当年背着沈晴,跟橙姝在矜持的酒吧约会时,还碰到过章耸,看见他对橙姝贪梦的样子,差一点把他痛扁一顿。橙姝后来在矜持的影响下,骨子里的虚荣暴露出来,离平和渐行渐远。
那阵橙姝频繁跟矜持他们吃饭,回来不经意间流露出对章耸的钦佩,说他现在耍得有多么多么的大,冀漂听了一笑了之,他一贯不嫉妒有成就的人,也不太仇恨贪官污吏,每个人都是付出了艰苦的努力,至于利用职权谋取私利,该得到惩罚报应的时候一个也跑不了,有道法网恢恢疏而不漏,漏掉的那是人家命壮运气好,也不要有什么不平衡。
冀漂听刘云给他支的这个招,以他花王的经验,橙姝以前不会也不敢跟章耸有什么,但现在跟自己分居这么多年,以她贪慕虚荣的个性,必定会跟章耸纠缠到一起。他马上给猛哥打电话,让他派人跟踪橙姝,果然不出所料,没过多长时间猛哥便通知他,说把橙姝和一个男人堵到了希格登的客房里。
当冀漂赶到希格登,看到章耸被打得像狗一样萎缩到墙犄角,橙姝恐惧得脸色苍白瑟瑟发抖,他完全没有达到目的的喜悦,却是撕心裂肺的痛。这可是曾让他怦然心动的女孩,初见时她留着齐刘海,长发飘飘清纯如女学生,有着一双水汪汪的明眸,现在看到她跟别的男人开房,冀漂不痛苦得疯掉才怪。
他先让人把橙姝送走,本来不想再打跪地求饶的章耸,但当他拿起章耸的手机,要给他老婆打电话,让他也别想安宁时,却看见他的电话簿里有一串情妇的电话,还被冠以几老婆几姨太,橙姝自然也在里面,冀漂一下怒火中烧,聚集起吃了几十年的碳水化合物化作的能量,对章耸抡圆了飞起一脚,直接踢得他把门牙和着血都吐了出来。
冀漂给他老婆打完电话后便先走了,留下猛哥的手下看着他,后来听说他老婆带着自己的这堂哥那表弟,来了又把他痛殴了一顿,打得他面目全非,最后被抬着出去的。想起这段往事,冀漂还有深深的自责,橙姝之所以能走到这一步,跟他脱不了干系,如果他能固守他们的婚姻,橙姝绝不会红杏出墙,但橙姝也有她的错,那如果也就只能成为如果了。
下午夏风正在营业常巡视,朝阳一脸急切地找到他,说有一个厂家卖断货了,打电话要货打不通,记得厂家还有一个电话,让夏风帮忙查一下。前一段为防止供应商资料外泄,夏风将买手电脑上的信息都删除了,只在自己这和冀总那各保留了一份,朝阳被升为货品部部长后,因为忙于开业,还一直没把资料转给他。
他们来到办公室,秋水正在电脑上翻看员工招聘登记表,最近销售火爆,很多厂家要求增加营业员,她得赶紧把人员补上。自从张霞离开公司后,人力资源部便由她代管,忙肯定会忙一点,但好在她原来在自己家的企业就是干这个的,倒还能应付过来,为了冀总她也不可能说辛苦呵,怎么说她以前都一直把冀总当姐夫的。
夏风为了安全和查找方便,将供应商信息存储到QQ的网络硬盘上,他将厂家的电话调出来给朝阳。他已很长时间没上网了,竟然没有嫣然的留言,这让他奇怪也有点失落。是她生我的气了,还是对我也逐渐淡了?他刚想下线,嫣然的头像突然在系统托盘里闪动起来,他连忙点开,嫣然依然发的嘟嘴女孩的表情,下面紧跟了一句话:“你把我忙啦?”
夏风的心里一阵内疚,何止是忘了,自己都要移情别恋了。他琢磨了半天,都不知道如何回答,只能应付道:“哪能啊!你最近忙什么呐?”嫣然沉默了一会后:“也没忙什么,那你呐?”夏风:“也没忙什么?”嫣然:“你怎么在复制我的话?”夏风一看可不是咋的,以前跟她有说不完的话,现在竟然有点提不起精神。
夏风发了个汗的表情,想了一下还是道歉道:“我最近确实非常忙,一直没上来,你别生我的气。”嫣然:“哪会?工作是第一,你一直都这样。”她的言语中流露出淤积已久的幽怨,夏风非常清楚,他们又陷入沉默。夏风用手揉着太阳穴,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他们之间的关系,他偷眼看秋水,娇俏的脸颊活泼灵秀,让他心中掀起波澜。
屏幕上突然跳出嫣然的问话:“你说我们还能走到一起吗?”把夏风问得一阵心虚,不想欺骗她,但也不能伤她的自尊,便忍着没回答,看她下面再说什么,嫣然又发了一个委屈的表情,停顿了一下道:“我真的等不下去了,我们的缘分不够,趁现在还陷得不深,分手吧,很抱歉!”夏风一下便惊呆了。
她怎么会突然说出这种话?以她以往对自己的依恋,这大出他的意料。他不清楚她是遇到了烦心事,还因为其它原因,才导致说出这种话,他顾不上细想,但仍然小心翼翼地问:“你一定生我的气了,不然不会说出这种话,我最近的工作确实特别忙。”嫣然的话坦白得让他震惊:“我不想欺骗自己,更不能欺骗你的感情,我在身边遇到一个男孩。”
竟然会有这么巧合的事?她竟跟自己遇到一样的纠结,夏风简直不敢置信。他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失落和释然胶着着:“他对你好吧?”嫣然的回答令他惭愧:“怎么说他也是现实的,总比虚拟的要强些。”夏风无言以对,除了在心中自责哪还有别的,自己真的对不起她,三年来除了甜言蜜语,还有那个远大的誓言,就没干过一件实事。
嫣然打破沉默:“我有一件事一直都没告诉你,现在非常想跟你说。”夏风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但马上便在键盘上敲出:“请讲。”嫣然的话在屏幕上一下蹦出来:“我早就来到了你的城市。”夏风惊得仰靠到椅背上,发出咣当一声,秋水抬头看过来,脸上一片茫然,夏风慌忙把头低下,假装正在工作,但心却快要跳出来了。
嫣然竟然为了他来到这个城市,她的痴情敢与天齐,他拿什么去承受?他的精神几近崩溃,眼前一片迷雾,手颤抖着敲打键盘:“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你现在在哪,我要马上见你。”嫣然的语气充满无奈:“我那敢跟你说,你一直坚持不肯跟我见面。再一个我想了,如果我们真的有缘,即便在茫茫人海中,我们也会邂逅的。”
女孩的浪漫和对爱的隐忍,夏风真的搞不明白,既然你已经来到了这里,何苦还要折磨自己,为了等那不期而遇,简直太不现实。在一座千万人的城市,要想相遇谈何容易,何况还不知道对方长什么样。屏幕上又现出嫣然的话语:“感谢你还愿意跟我见面,这也是我对你的最后一个请求,我只有见到你才能证实曾经拥有过的一段真情。”
夏风的泪滴落到键盘上,他赶紧擦掉,忙不迭地敲打:“任何文字都不能表达我对你的愧疚,我只想尽快见到你当面谢罪,告诉我在哪里见面?”嫣然停了一会:“那就在省图书馆的大门口吧,六点半,不知道你方便不?”夏风忙接道:“我一定按时到,但咱们怎么相认啊?不行我把电话给你。”
嫣然马上拒绝:“你千万不要给,我们以后不会再见面,不要留下牵挂。如果我们之间,过去还有过真挚的感情,一定会认出对方。如果连这点都做不到,应了那句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上午秋水的表姐卓妍,亲自邀请自己参加晚上的婚宴,省图书馆就在希格登的旁边,六点下班赶过去刚好,晚上已安排朝阳和明月值班。
中午吃过饭,蓝筹和嘉洛到冀漂的办公室,蓝筹显得异常兴奋,刚才跟文卓已把合作细节基本谈妥,双方没有任何异议,他对下一步的发展前景充满了信心。他给冀漂策划如何装修新公司,如何租库房,如何打通销售渠道,思路清晰有条不紊,冀漂从来没见过他这么激动,不禁嘴角带笑,在一旁认真听着。
蓝筹接了一个电话,脸色马上大变,挂上电话匆忙道:“我现在得赶紧回店里,铜厂那小子又找了几个黑社会,正在我那威胁营业员呐!”他转向嘉洛:“你看能给熊哥打个电话不?让他叫几个人过来调和一下。”嘉洛立刻应道:“我马上给他打电话,你回去先应付一下,千万别冲动。好汉不吃眼前亏,咱犯不上跟他们搏命。”
冀漂叫住往外走的蓝筹:“我给你派几个保安。”蓝筹有点不好意思,人家保安是在这打工的,又不是冀漂手下的兄弟,让人家担这风险说不过去,冀漂对他一挥手:“你到车上等着,我让他们去车上找你。”冀漂随后给赵宏打电话,让他找几个做事沉稳的保安,去给蓝筹帮点忙,并让赵宏给他们交代,尽量不要动手,把势扎好就行了。
冀漂见嘉洛给金勇打电话,让他给熊哥说这事,忍不住问道:“你咋不自己跟熊哥说呐?”嘉洛苦笑了一下:“你开业那天猛哥的人来骚扰,我给熊哥打电话,他都给我来了个二比零,最后还是夏风又给他打电话,才把事摆平的。有件事我还没跟你说,昨天我的业务经理去碧玉原来那家房地产公司要钱,结果你猜咋啦?”
冀漂身子向前一倾:“结果人家把钱给了。”嘉洛被气笑了:“哪有那好事,人家直接叫来几个黑社会,把我的人堵到那不让走。我赶紧让金勇给熊哥打电话,他们是一个院子长大的邻居,关系要比我近得多,熊哥答应得挺痛快,过了半个小时,我的业务经理给我打电话,说把他放了。熊哥也给金勇打来电话,你猜说的啥?”
冀漂忍不住笑道:“咋又让我猜?肯定说以后有事尽管找他。”嘉洛一脸严肃:“你别没事逗我。那家房地产公司叫的竟是猛哥的人,熊哥说这是人家的生意,他是硬拿脸蹭的,但下次就不好办了。那次我把他们电脑搬走,人家就没搭理我,后来我再让熊哥给我派人,他就吱吱唔唔应付我,估计已经知道那是猛哥罩着的,这次是碍于金勇的面子没办法。”
金勇回过来电话,嘉洛一接脸就掉下来了,挂上电话抑郁地看着冀漂:“你猜这回咋啦?我也别让你猜了,到蓝筹店里的又是猛哥的人。”冀漂异常震惊:“不对啊!我在跟猛哥闹翻之前,还跟他提到过蓝筹这事,他当时说不清楚这事,下次那帮子如果再去,他马上派人过去,要是这样的话,那他也太阴险了。”嘉洛皱着眉想不出所以然。
其实当初猛哥并不知道是他的手下,他生意那么多,不可能事无巨细全管。但这次他无意中听手下提到这事,马上想起冀漂以前跟他说过,便叮嘱手下绝不能手软。大家一想就明白,他作为黑社会的一方老大,小情人让冀漂睡了不说,派去报复的手下,还让一个叫独狼的打到骨折,他这脸往哪搁?手下的兄弟也不答应啊!
那天手下开着被夏风砸得面目全非的车回来,把夏风插在车座上的刀递给他,他看见刀把上刻着的独狼,加之那天他派人到冀漂的商场骚扰,回来说有一个自称熊哥原来的手下,叫独狼的出面拦阻,便猛然想起夏风这个人。夏风是跟他一个体校的小师弟,是小字辈里功夫最好的,曾在全国武术大赛中拿过刀术的前几名。
夏风还跟他一样,也拿过全能的名次,他的强项是摔跤,当时在省内无人望其项背,在全国也是排得上号的。他知道夏风毕业后跟了熊哥,那次他为了跟西城的老大争地盘,让关系不错的熊哥帮忙,那次他大获全胜,除了原来的城中心,又控制了西城,他记得就应该是夏风,还替熊哥挡了一刀,他过后还去医院看过。
他那天在巷子酒吧,看见一个身手矫捷的练家子,把他的手下打得东倒西歪,因为太长时间没见,他当时没认出夏风,但现在想起来,那必定是当年凭借快如闪电的双刀,孤胆行事被道上兄弟尊称为独狼的小子,他还有一个绰号叫刀狼,因为跟后来一个歌手同音,有调侃的意思,便没人再叫这个更响亮的名号。
由于夏风的突然出现,让他不得不重新考虑对冀漂的报复行动,必须要从长计议。那天他的手下也把夏风的话传了回来,问他以他现在的身家,值不值得跟夏风搏命?一句话点中他的要害,他如今已经家产过亿,虽然还没有完全转入正行,但已不像当年袖子一撸,便一马当先打天下的时候,命要金贵得多。
夏风当年肯替熊哥挡那一刀,足以知道他的忠义,现在又几次为冀漂拼命,不能不避其锋芒,又不可能因为这事把他灭了,现在为了利益都不干这种事,国家对黑社会的打击日渐严厉,一旦出现命案事情就大了,光媒体的监督都受不了,拿钱都很难摆平,再有钱也没办法跟煤老板比吧,矿难一出没一个逃得过,这不可能不让他心中踌躇。
冀漂叹了口气没吭声,心想要不是自己跟妍晴有过一夜情,以他跟猛哥多年的关系,这点事根本不是问题,他都觉得是自己连累了兄弟们。他抱着一线希望问嘉洛道:“那熊哥咋说,能不能摆平嘛?”嘉洛哼了一声:“他说不能保证。”冀漂的心里一阵纠结,都有亲自去找猛哥的想法,当面跟他摊牌,让他有气朝自己来,不要难为自己的朋友。
但他一想到爱妻沈晴,天真可爱的乖女儿橙橙,还有未出世的一双儿女,他马上犹豫了,自己惹的事把命搭上都行,可他挂掉了痛苦的是亲人们,想到儿女没有父亲的呵护,他的心中就是一阵揪痛,他一定要保持冷静,静观事态发展再看,总会想出办法的,除非伤及家人,否则绝对不能去跟这帮子黑社会搏命。
冀漂在沉默中异常纠结,好在没多久蓝筹打来电话,说那帮人已经走了。他终于舒了口气,一方面不再替蓝筹担心,再一个也不用操心派去的保安,人家毕竟是打工的,就算为了公司出点事都没办法跟家属交代,何况竟还为了这种闲淡事。他站起来叫嘉洛去天台,他现在急需去透口气,不然有可能会崩溃掉。
一上去便看见夏风在那抽烟,好像非常焦虑,冀漂不禁想会不会经营上又出了问题?夏风已经看到了他们,忙走过来打招呼,他平静地问道:“没什么事吧?一个人站在这发呆。”夏风连说没有,冀漂给他递了根烟,叮嘱他一会千万别忘了去参加卓妍的婚宴,夏风心里不禁有一点纳闷,老板怎么还会专门提醒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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