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玉靠在枕头上,感觉肚腹上股股凉意,他试着用劲,肚腹竟然不痛了。方玉大喜,向陈郎中抱起双拳:“谢谢先生!”
“公子无须谢我,你是吉人自有天象!”他匆匆写下一张药方,交给蕊娘:“先前的药方量轻不管用了,我重开了一张,还是两个时辰服上一次,连服一段时间,到时我再来给公子换药。”陈郎中收拾好他的小匣子,向方玉和蕊娘拱拱手:“告辞了!”
方玉想送送陈郎中,蕊娘示意他不要起来,由她去送。
蕊娘把陈郎中送到楼下,千恩万谢的向陈郎中道了别,就与小翠把饭菜端上楼来。方玉自从去了大漠,好多天吃的都是牛羊肉,喝的不是奶酒就是奶茶,一旦闻到中原饭菜的香气,不觉味口大开。吃着蕊娘做的饭菜,望着灯下端庄秀雅的蕊娘,一种温馨之情,从他心里油然而生。
蕊娘待方玉进完餐,又亲手为他捧上一杯清茶,方玉想:书上推崇的“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也不过如此。雍容大度,出身名门闺秀的蕊娘对他如此殷勤周到,他有些受宠若惊:“蕊娘,不必这样客气!”
蕊娘圆睁凤眼,微微嗔道:“嫣奴姐姐要我好生照料公子,我受人之托,岂能不忠人之事?再说,公子与姐姐对蕊娘有救命之恩,蕊娘当要图报。常言说得好,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蕊娘只是做了一些该做的小事,公子何足挂齿!”
方玉无言以对,他遇到的柳絮、嫣奴、还有眼前这个蕊娘,一个个都是灵牙利齿,事出有据。蕊娘还高出一筹,说话引经据典,滴水不漏。方玉望着几案上的古琴:“蕊娘,那琴是你的么?”
“是的。家父管教甚严,蕊娘五岁时,就请来西席严师,授我琴棋书画。这琴是用上好乌木制成,迄今千余年了,听说还是秦汉时期的宫中之物。”
方玉长这么大,除了在峨眉后山偶尔听见紫云宫中传来道中丝竹、于湖州鹤翔山庄听到琴瑟之声、在大漠王府聆听马头琴之外,从未听人演奏过古琴。他兴趣盎然的问蕊娘:“能否为方玉奏上一曲?”
“公子想听?”蕊娘眼里放出异彩。
方玉在琴边坐下,撩起白袍的前襟放在膝上,看着蕊娘。蕊娘叫小翠收拾好桌子上的碗盏,她重新点上一炉香,然后在铜盆里净了手,才在琴前坐下。她扑闪着一双凤眼:“公子想听什么样的?”
蕊娘问住方玉了,他不知曲子还分种类。蕊娘淡淡一笑:“蕊娘不奏淫邪之声。来我这儿的王孙公子,喜听风花雪月;达官贵人,好闻福禄寿禧;大夫文人,索听高山流水;那将军兵佐,要听金戈铁马……公子,蕊娘就给你奏上一曲我写的《塞外曲》?”
方玉点头应允。蕊娘能填词写曲,方玉并不意外,因为她不仅出生于书香门第,还聪慧过人。
蕊娘左手按弦,右手抡指,随之发出珠落玉盘的声音。琴声中,传出大漠春风吹拂,百鸟飞鸣之声,方玉仿佛回到大漠,看到了天苍苍,地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的景象。既而,马头琴低鸣,胡笳声咽,冰河铁马声起……
前奏之后,蕊娘轻吟一声,宛转的歌声从她口中飞出:
“青青河边草,
微微风吹箫,
风和丽人笑,
与君渡今宵。
胡笳声声叫,
将军着征袍,
今日剑出鞘,
何时凤还巢?
但使一腔血,
大漠孤烟消,
王师凯旋时,
再与君逍遥……”
蕊娘婉转的歌声绕梁,久久在耳边回响,方玉听得如醉如痴。词中庞博的气势、渴望征人平安的一番真情、消弥战争烽火的意境,更令方玉对蕊娘刮目相看,不由对她在心里产生了敬仰之情。
蕊娘沉吟良久,才从乐曲的意境中轻缓过来,她抡起右手五指,作最后一次扫弦
古琴上,一根弦应声而断。
蕊娘略感讶异:“此情此景,从未有过……”她似乎在自言自语、自问自答:“昔日伯牙碎琴,是为子期;今蕊娘弦断,何故?琴耶?人耶?”蕊娘抬头望着方玉,她眼里闪出一丝怅惘之情。这种神色,方玉从柳絮、嫣奴的眼睛中见过,他读懂了这种眼神的含义。然而,他此时心里只有嫣奴,他忘不了嫣奴与他在河边以天作被,以地作床的情景,更忘不了大漠雨中的离别之情……
一阵小鸟的啁啾之声,惊醒了方玉,他抬头一看,天己大亮,初春的阳光从窗外射进来,照到宽大的床上。蕊娘卷伏着身子,和衣而卧在他的脚下,身上仅盖着被子的一角。方玉瞬间感到歉疚,昨晚入睡之前,没有想到蕊娘在何处安睡,只顾了自己。这青楼虽有几间房子,但住房只有两间,另一间小翠用了。虽然己是初春,夜里仍然天寒地冻,那用着待客的厅堂,是不能住人的。
蕊娘睡得正甜,眉宇间凝聚着清纯的笑意。她用手枕着头,好看的小嘴微微张开,丰满的胸脯随着呼吸一起一伏。雪白的粉颈露在外面,散发出好闻的气息。方玉想起当初在峨眉,柳絮那天夜里,也是这样卷伏在他脚下入睡……他的耳边,贸然响起嫣奴说的话:“两小无猜,全为一无所知……”
方玉在大漠经过洗礼,成了真正的男人,男女之情也己知晓。望着楚楚动人的蕊娘,他心里不是没有萌发冲动。嫣奴的情,爱,使他克制住**。他宁静地拉起被子,盖在蕊娘身上。
蕊娘醒了,她看见方玉坐在床上,立即撑起身子:“公子,你醒了?”
“蕊娘,你就这么一夜……”方玉看见蕊娘的衣领滑落,露出浑圆的半个**,他赶快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
“我怕公子夜里有事,蕊娘睡着了没人知道。”
“以后……不必如此!”
“公子讨厌蕊娘?”蕊娘吃惊了,她发觉衣领敞开,很自然的把衣领拉好。
“不!”方玉知道蕊娘误解了他的意思,立即申明:“我是说,苦了你……”
“为了公子,蕊娘再苦也甜!”
方玉无法理解,蕊娘这句话,与嫣奴说的一样。想到嫣奴曾经托付蕊娘替她照料自己,也对他说要善待蕊娘,难道嫣奴有心,蕊娘有意……
蕊娘下了床,呼叫小翠前来,小翠早已把洗漱用具准备好了,她服侍着二人洗漱,用了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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