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庭问道:“那人的衣服是否极为古怪?”沙舞风点了点头,吴庭哼了一声,道:“我知道是谁了,这家伙是天海镖局的人。这刘司兵实是可恨,既已请了咱们昼星楼的人动手,却又找来天海镖局的人保护那什么张老爷,摆明是防备着咱们。”
沙行威向来不与沙舞风说楼内之事,所以他却是第一次听说这“天海镖局”,好奇下不由问道:“天海镖局与咱们昼星楼有什么嫌隙不成?”
“岂止是嫌隙。”吴庭见沙舞风竟不知天海镖局,不由有些惊讶,却也不追问,只解说道:“按说他们镖局一行,与咱们全无关系,可这天海镖局自视为天下第一大镖局,不光是押银运货,还做起看家护院的买卖来。这些年来,咱们楼内不少买卖都是因他们而赔了本儿,实是咱们的第一大对头、第一大仇人。沙小哥,等做完买卖,我看咱们不妨教训那小子一顿,也算为楼内伤在他们手中的兄弟们出口气。”
沙舞风道:“这次的主顾毕竟是官,而我们干的,毕竟也是见不得人的买卖,他们防我们,原是应当。既然这次我们与天海镖局的买卖并无冲突,还是不要多生事端为妙。”吴庭连声称是,退下为沙舞风准备饭菜,沙舞风吃喝之际,他便出门打探录事参军府动静。
晚饭过后,孙堂归来,两人便先睡下,养精蓄锐,直到夜深人静之时,才整装出发。沙舞风一身黑衣,原不用更换,吴庭却得换上黑色夜行衣,将头脸蒙住,两人一路潜行,来到城中一座大府近前,吴庭将沙舞风带到东南角墙外,低声道:“这处再向内是柴房,从这里进去安全得多。沙小哥,我在这里接应你。”
提起柴房,沙舞风心中不由生出一种特殊的感觉,他微一点头,从怀中取出那面具戴在脸上,看得吴庭一愣,随即在心中一阵赞叹,只觉这面具与沙舞风一身打扮极为相配,煞是好看。
沙舞风纵身而起,伸手在墙头一搭,借力飘然翻过院墙,落入院内。他那一双夜眼只一扫,便将周围环境看了个清楚,当下掏出吴庭给的地图,仔细对照了一遍后,向后庭疾奔而去。
一路偶遇巡夜家丁,但以他的武功,这些人自然发现不了,宅内各院落间紧闭的大门小扉,也难他不倒,不多时,便依地图所示,来到那录事参军后院之外。
他飞身上墙,轻轻跃下,只见不远处一间屋内,灯光晃动,两道人影映在窗上,似是正在秘谈。他看了看周围,才快步走到窗前,凝神聆听,只听一个声音道:“你们再这么不小心,我就先办了你们!”
另一个身影急忙低下头,低声道:“是、是!大人,可这真的不怪我们,是那个小子先动的手。这小子武功怪异,身手了得,要是不除去……我怕会有大患啊!”
以沙舞风之聪明,立时将两人对话与白天发生之事联系到了一起,暗道:“这两人怕就是那录事参军和山贼,看来司兵怀疑得确实不错。”
先前那声音沉吟片刻后,道:“我明日就带兵全城搜查那人,到时定他一个无视国法,当街杀人之罪,保证给你的兄弟们报仇。”
另一个声音犹豫道:“大人,您之前不是说,刺史和司兵都已经怀疑于您了吗?您这么替我们出头,我怕……”
那“大人”冷笑一声,道:“怕?安通,我们例竟门中人怕过何人!他们若是把我逼得急了,我便上报中丞大人,将这些不知死活的东西诛灭九族,到时这云州,还不都是我的天下?”
那“安通”闻言大喜,道:“如此说来,将来我们……”那大人笑道:“少不了赏你们几个官做,我若升了刺史,云州的官位还不是全由我说了算?”
那安通激动地说道:“那大人还等什么?何不现在就上报中丞大人,好快快当上这云州刺史?到时我们兄弟,也就不用再四处躲避官兵,却要换身官衣来穿穿了。”
那大人摇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中丞大人日理万机,神都内的官员他还收拾不过来,一时半刻间,哪会理这云州地界的事?再说那刺史与司兵知道我的身份,平时也是极为小心,我却捉不到他们一点过失。按中丞大人所著《罗织经》讲,这凭空捏造之事,必得各地同侪共同响应,才可稳操胜券。我可不能弄个打虎不死,反受其害。”
那安通急道:“那……那这种日子还得过到什么时候啊?”那大人道:“这就要靠你们了,只要你们活干得漂亮,给大人我多赚些钱财,我便有本钱与附近几州的同侪拉近关系,到时他们自然帮忙,何愁除不去小小一个刺史?”
那安通一阵奸笑,又拍起那大人的马屁来。沙舞风在外听得暗自心惊,不知这例竟门是何门派,朝廷命官竟也加入其中,而且似乎权力滔天,竟可任意诛灭朝廷命官之九族。不由深觉此门实是天下大害,原本单纯做买卖的心情,却发生了变化,当下再不愿多听二人啰嗦,拔剑破窗而入,屋内两人均是一惊,慌忙自椅上起身,还未看清来者何人,被觉颈间一凉,眼前便已成漆黑一片。
沙舞风还剑入鞘,看着地上两人的尸体,心却是一阵狂跳,手也不由微微颤抖起来,竟在原地站了半晌,才缓过神来,又从破开的窗口跃了出去,落地时脚下一个踉跄,却险些摔倒,当下急忙在原地站定,深深吸了一口气,自嘲地一笑,道:“沙舞风今日第一次杀人,却是好不狼狈!”抬头凝望星空,定了定神,心潮渐定后,便按原路返回。
方走到半途,却见柴房那边火光闪动,接着,火蛇便已冲天而起,越烧越大,他不由一惊,急忙飞身跃起上园中一块山石,又跃到旁边房上,自高处向那边奔行而去。
片刻间,府内家丁们的叫喊声便响成一片,沙舞风接近柴房附近时,只见数名家丁已倒毙地上,另有十来人持刀正与一个长发蒙面青年相斗,那青年纵声大笑,似游戏般与众人周旋,道:“来,再多来几个,不然可不够小爷打的!”
观其衣装,闻起声音,却正是白天与山贼相斗那青年,沙舞风不由一怔,暗道:“他怎么也来了?他想干什么?”转头一看,只见府内各处均已响起锣声,无数家丁奔走而出,却不是宜久留,急忙趁众家丁注意柴房火势之际,越过两道院子,来到府外,绕了个圈,来到吴庭躲藏之处。
吴庭立刻迎了上来,低声问道:“如何?”沙舞风一点头,道:“点子正与山贼头目在屋中秘谈,我将他们一起做了。”吴庭道:“沙小哥身手果然了得,只是你这动静闹得也太大了。”
沙舞风摇头道:“不是我,是天海镖局那青年镖师。”吴庭闻言大讶,道:“什么?他……他这是要做什么?”沙舞风道:“我也不知,还是快走吧,这么一乱起来,他们立刻就会发现录事参军已死。”
吴庭一点头,道:“你随我来。”说着,已飞快地奔入一条漆黑小巷,沙舞风紧随其后,疾奔了半晌,来到城南一处偏僻的城墙前,吴庭道:“楼内的规矩,出手不论成败,均远遁无踪,你快走吧,出城五里后,有一片树木,其间有座乱坟岗,我在那里拴了一匹马,马上包裹里有干粮和水壶。”
说着,他来到城墙近前一片矮树丛中,摸索片刻,用力一掀,将一株矮树掀起,露出一个地道来,冲沙舞风一抱拳,道:“恭喜小哥旗开得胜,咱们后会有期!”随后从怀中取出一支竹筒,自里面拿出一只火折子用力一吹,那隐于火折子里的暗火便亮了起来,发出一团红光,他将火折子递给沙舞风,沙舞风却冲他一摆手,微微一笑,闪身钻入地道中,吴庭一愣,片刻后只听地道内传来沙舞风的声音:“多谢,我已到出口。”不由大感惊讶,不知沙舞风没有火折子,如何能在黑暗中看清地道内道路和暗门所在。
沙舞风推开暗门,跃出地道后,又将暗门关好,随即向南飞奔而去,跑出五里远后,果然见到一片树林,他钻入林中,一路向前,来到一片乱坟岗边,微弱的星光照耀下,乱坟岗显得极为阴森,沙舞风四下打量,只见不远处树上拴着一匹马,不由暗赞这吴庭心思细密――将马匹安放于此,莫说是黑夜,便是白日里,也绝无人敢来此处,却不虞被人发现,而且这马通体毛色较深,又正适于夜行。
沙行威早年曾教过他骑术,他练习时日虽短,但毕竟已然学会,当下翻身上马,骑马慢慢走出树林,依来路向江边而去。一翻舟船劳顿后,这日重又回到建曲府内。
其时已近黄昏,他步入热闹的昼星楼前厅,立时便有伙计迎上了来,却正是孙堂,来到他近前低声问道:“买卖可顺利?”沙舞风一点头,情不自禁地想起沙行威每次回来,都要先沐浴更衣,才回房看他,便道:“帮我准备一桶水,我要沐浴。”
孙堂微微一笑,道:“到底是兄弟,连习惯也是一般无二。渡口那边一传来你到达的消息,我就已经为你准备好了。”说着,在前带路,将沙舞风带到二楼一间屋内,便躬身而退。
沙舞风只觉昼星楼内与买卖有关的人物,各个似都精明得不得了,想起将来这些人或会以这种精明干练手段还对付自己,心中难免有些担忧。他脱衣沐浴,脑海中不住浮现那两具死尸,心中始终耿耿于怀。
此时他突然明白,为何哥哥每次回来必先沐浴,那是因为要洗去一身的血腥,不愿将这不祥的气息带到他面前。如今,他终于明白了哥哥对他的这番爱护之情,只因他也有了要去爱护之人。
沐浴完毕,他却没有换上放在一边桌上的新衣,而又穿上了沈艳儿为他缝制的那件黑衣,回到自己屋中。
推门而入,只见沈德与沈艳儿正在用饭,两人都是眉头深锁,吃得有如上刑一般难受,听到门声,两人同时转头,又同时发出一声惊呼,同时离座起身迎了过来。沈德一把抓住沙舞风的双手,连声问道:“舞风,怎么样?没出什么事吧?”
沈艳儿却只敢站在一边,激动地用力地揉搓着衣襟,见沙舞风安然无恙,眼中全是欣喜。沙舞风冲她一笑,随后对沈德道:“沈叔,一切顺利。”
沈德长出了一口气,道:“那就好、那就好!你是不知道,你离开这些天,我们爷俩儿可没一天睡安稳过,现在好了……对了,你见过红姐了吗?”
沙舞风微微摇头,道:“我要先来看看你们。我不在时,没人为难你们吧?”沈德忙道:“没有、没有。你不先去见红姐,那可不合规矩,按规矩,你得快到红姐那去。”沙舞风冷冷一笑,道:“规矩?昼星楼的规矩,我可不那么喜欢。”沈德道:“别意气用事,之前老秦小江那些事,你就别老放在心上了,快去吧。”
沙舞风点了点头,又冲沈艳儿一笑,道:“你做的这衣服,我穿着甚感舒服。”
沈艳儿脸色一红,低头笑得如山花怒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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