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隐秘(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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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尘飞这番话方才也令沈德吃惊不小,此时闻言立刻目视金尘飞,一脸的诧异,但等听他解释。

金尘飞低下头去,掐了掐指甲,半晌后说道:“舞风,上次你问到此事,你可知我为何不说?”

沙舞风道:“我现在已经明白了。你是怕我在将沈叔和艳儿安全带走之前,忍不住动手。”金尘飞轻轻点了点头,道:“没错。我虽知你是沉着之人,但这毕竟是杀兄血仇,我只怕你一时冲动,却反害了自己。”说完,他环视四周,只见一片荒野,远处林木疏落,几可望穿,周围山丘起伏,却是相隔遥远,方圆数里,一片平地,再无可藏人之处。

沈德见他只朝四下里看来看去,急道:“老金,你就别卖关子了,此处再无外人,请讲吧。”

金尘飞掐了掐指甲,皱眉道:“过去我一直在怀疑,天海镖局为什么总对我们的事知道得那样清楚?难道是楼内出了叛徒?可楼内的买卖,除老沙那次外,不论难易,均只派一人出马,一切具体事宜,就只有楼主、红姐、刺客和传令伙计清楚,而传令伙计也只是知道目的地,却并不知目标为何人,况且天海镖局再手眼通天,也不可能将全楼近百名传令伙计都收买了去,其嫌疑完全可以排除,至于刺客,道理相通,也可排除,那么最可疑的人,就只剩下楼主与红姐。红姐一生对楼主忠心不二,又是昼星楼第二把交椅,要权有权,要钱有钱,绝无叛楼的道理,那么,就只剩下一个可能――楼主早与天海镖局有所勾结!”

“什么?”沈德惊呼出声,沙舞风也目瞪口呆,愕然道:“楼主……这怎么可能?”

金尘飞道:“我也知此事太过匪夷所思,但除此之外,却再无更合理的解释。仔细想来,楼内消息屡屡被天海镖局得知,楼内却从不清查奸细,这不是太过反常吗?惟一的解释,就是楼主便是那奸细,他自然不会自己查自己。”

沙舞风愕然道:“楼主自己坏自己的事,害自己的人,这又是为何?”

金尘飞道:“生意场上,没有永远的对手,也没有永远的朋友,有利则合,无利则分,咱们昼星楼虽然立身于江湖,但做的却是‘买卖’。舞风,一个买卖人,为了赢得更大的利益,有时是会出让一些小利予人的。”

沈德听得一头雾水,沈艳儿则完全不明所以,只愣愣地跟着听。沙舞风则暗自心惊,道:“金大哥,你的意思是,天海镖局与昼星楼,表面上互相敌对、彼此拆台,实际上却是勾结一处,共同获利?”

金尘飞点头道:“不错。你想想看,昼星楼内刺客不足百人,其中小字辈的约有三十来人,老字辈的仅十数人,顶尖者又仅有我等四人,剩下的均是平庸之辈。一名刺客做成一趟买卖,按规矩又要休息半月,那这些人加在一起,一年中又能做多少买卖?何况这些买卖还是大的少,小的多,且又不是每件均有所得,那些赔了本的,也不在少数,就算是赚了的,又真的赚了许多吗?有些买卖价钱不高,可却要远涉千山万水,算上盘缠,其实根本赚不了什么钱。靠这些,能养活全楼数百号人吗?能维持‘筑月清幽’的日常开销吗?能买通朝廷要员,对昼星楼实行诸多保护吗?能打点好建曲的高官们,让他们对咱们视而不见吗?”

沙舞风略一沉思,已微微有些明白,道:“天海镖局应该也是如此,光凭着一趟趟压镖的酬劳,怎能支持其在几年间成为天下第一的镖局?白道的买卖能做到这般大,必有极大官府后台,他们也需要买通朝廷重臣,才能在各处大开方便之门。”

沈德闻言讶道:“你们说的这些,怎么让我越听越糊涂?不是说楼主与天海镖局勾结的事么,怎么扯到双方的买卖上去了?它们之间若是彼此勾结,又能有什么好处?”

金尘飞道:“肥羊自己送上门来,报了斤两,那饿狼若见肥羊孤身易欺,便假装真心相助,尔后却招来同伴,分而食之!”

沈德眨了半天眼,却没听懂这句话的意思,沙舞风已然明白,道:“沈叔,若是雇主要镖局押运的财物知之者甚少,或是雇主势力单薄可欺,镖局难道就不对那大笔的银子动心么?”沈德闻言一拍掌,道:“我明白了!是了,江湖上确是有些镖局与盗匪勾结,前脚他们将银子送到雇主手中,后脚与他们合伙的盗匪便杀人夺银,随后两方分赃。可……可昼星楼又不是匪帮,刺客也从不屠杀点子全家,这……”

沙舞风道:“天海镖局既然想成为天下第一,自然不会露出下作的痕迹,所以我想,他们图的一定是一些隐秘的财物,比如地方官员托他们帮忙转移私藏的赃银,独行商人的巨款等。他们将消息告之于昼星楼,于是雇主和知情人的脑袋就搬了家,然后……两方分赃,人不知,鬼不觉。而昼星楼刺客出没无常,只有天海镖局可以察之、防之,甚至杀之,久而久之,其名声自然赫赫,天下高官巨富、江湖大豪,不知有多少人会花重金雇其守护,于是天海镖局不但赚足了银子,更结交下大批权势滔天者,形成庞大的‘人脉’,昼星楼只消付出几条刺客的性命,便可成全天海镖局威名,并与它共享这人脉和佣金!”

金尘飞道:“舞风果然聪明!依我当时猜测,正是如此。而不久之后,老沙之事更证实了这一点。老沙这人不同于我们,我们是见事难为,转身便走,不肯为了几百两银子拼命,可老沙为的不是银子,他为的是威名,所以拼死也要将目标击杀,以全自己无敌之名,却杀过不少天海镖局的好手,也坏了楼主不少好事,天海镖局和楼主早对他恨之入骨,因此才故意布下局,让老沙死在天海镖局高手围攻之下,但又怕被人看出端倪,才让我们三人相伴,以证明并非是针对老沙一人。”

沙舞风心中一阵激动,强忍住哽咽,问道:“金大哥,你当时,真的半点也不知情?”

金尘飞叹道:“舞风,有件事说出来,你……你要怪我也罢,恨我也好,都随你,但我却必须对你开诚布公。老实说,当年你哥年少气盛,一心想技压群雄,每次做买卖均是全力以赴,向无失手,活儿干得极为漂亮。但正因如此,却得罪了楼内一大批人,他们或因嫉生恨,或恐位置被老沙取代,而对他心存敌意,说实话,当年就是我,也多少对他有些忌惮,只觉任他这样下去,恐怕迟早要凌驾到我们四星之上,成为昼星楼之‘月’、之‘日’了。出事那次,我与老沙走在最前边,而射中老沙的暗箭由后而来,依另两星的身手,不可能不先一步发觉,帮老沙将箭挡下,因此事后我便对此事有诸多猜测怀疑,不过我终究与老沙并无交情,所以一直没有深究。事后回来,楼主亲自见我,我才从他片言只语中,寻到端倪,从他暗示中,明白了咱们与天海镖局的关系,解开了过去心头的疑惑,也想通了老沙之死,实是楼主的故意安排。但那时我与老沙并无交情,与你也并不相识……却……却……”

沙舞风转过头去,目视远方,两行热泪滚滚而下,他并不用手去擦,只等它自己流尽、风干后,才转过头来,道:“金大哥,这些年你对我如何,兄弟还不知么?你与我结拜后,处处为我着想,今日更助我斩杀何上仙,帮我脱离昼星楼,难道我还能怪你什么吗?”

金尘飞也有些哽咽,道:“舞风,好兄弟,你这么说,大哥心中却更难过了。唉,当年那次,实可称是楼主对我的最后考验,楼主见我知道了那些事后,对他所行之事全无异议,与其他三星一般老实听从他的安排,这才放心地将我当成了心腹之人,渐渐让我知道得更多。当时我虽觉老沙死得冤,可一来我与他并无交情,二来我若露出半点不满,恐怕也要如老沙一般,被他除去,所以……却是昧下良心,只当并无此事。但此事在我心中却始终难以放下,所以遇见你后,才生出授你武艺之心,只觉若能助你成才,也算对得起冤死的老沙,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沙舞风沉默半晌,面色越发难看,金尘飞见了,不由低头不语,沈德在旁叹道:“老金,你这也是人之常情,谁会平白为不相熟之人强出头?何况此事你原不知情,根本与你无关,你后来教导舞风,并助他脱离昼星楼,已是仗义之极。”

沙舞风黯然道:“金大哥,我只是想起我哥之死,心中难过,却没有责备你的意思。你对我有恩,我们永远都是好兄弟。”

金尘飞喟然道:“你越这么说,大哥就越觉对不起你。你放心,将来就算要拼掉这条性命,我也必助你报得深仇!”说着,冲沙舞风伸出掌来,沙舞风一把将他的手握住,道:“多谢金大哥!大哥,另外还有一人,在事先已知楼主用意了吗?”

金尘飞点头道:“我被楼主赐号最晚,也是最后一个知道楼内秘密的人,而他们早在之前,就已经知道了楼内的一切,所以早就为楼主所重用。”

沙舞风暗暗点头,道:“那我就要他血债血偿!”

金尘飞道:“现在最重要的,是先将沈德父女二人安顿好。我看你一路向东而去,莫非是要到幽州?你可有什么打算?”

沙舞风道:“上次我到幽州刺杀寒水帮帮主水月,但见她实是女中英雄,却反助她除了那图谋帮主之位者,她曾说过,今后我若有事相求,她一定尽全力相助,我想托她帮我们找处地方安顿。”

金尘飞点头道:“也好,但要小心幽州内昼星楼的眼线。我这就回去,只说你武功高强,又得神秘人物相助,我与老何却不是你的敌手。我会在易州界内布下疑阵,任谁来查,都只会以为这一战发生在易州,不会让你们行踪暴露,但你也得赏我一刀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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