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走近看时,见茅篱房舍前的一片空地之上,一堆杂乱的干草中躺着一人正齁齁而睡,却是四脚拉叉,张口朝天的睡相。孟公子抱着叶如婷绕到柴扉前,正待扣门,忽听那汉子含含糊糊地道:“美人……美人……别走啊……我来啦……呵呵……”却不见那人动弹半分,兀自睡着。二人一怔之下,已明白过来。叶如婷道:“那人在说呓语呢!”
孟公子三扣门扉,那人从美梦中惊醒,坐起身来,睡眼乜斜,迷迷糊糊中见是一个白衫男子怀抱着一个翠衣女子,正站在篱门外,他微微一惊,又揉搓了惺忪的睡眼再一看,立即从草上跳起身来,满脸春风之色,趋行而来将门开了。孟公子看他时,见他四十余岁,满嘴的胡渣子,身着蓝色布衫,脚踏一双破旧草鞋,背上还沾着几根长草,正自随风轻轻摇曳。孟公子因抱着叶如婷不便行施礼,便向他打了个稽首,说道:“我二人从山上下来,途中我这位朋友又不小心扭伤了脚,因见此处有间屋子,便寻了过来,不想打搅了阁下的清静,还请恕罪。”那汉子忙道:“不碍事,不碍事,二位且请里面坐。”二人见他如此热情好客,便随着他进了。那汉子一边走,一边回头笑道:“蓬门筚户的,也没有什么好招待二位,且请里面坐了,吃两杯粗茶。”
二人进得屋内看时,只见屋中摆设甚是简陋,只一床一桌,加有一凳,桌上放着一个长嘴茶壶,壶旁叠着七八个碗,四壁都泥墙,三壁空不挂物,只东边泥墙上悬着一张弓,一壶箭,除此之外,屋中别无他物了。那汉子从桌上取过两个碗来,端着各以壶中茶水清了清,又荡了荡,才一一满上,笑道:“二位如不嫌弃,茶水在此,自用便是。”孟公子将叶如婷放在一张凳上坐了,对他笑道:“主人家无须如此客气,我们叨搅片刻即去。”那汉子听了笑而不语,过了片刻,问道:“二位从山上何处而来?”孟公子答道:“只因从别处进得山来,入得深处,不知了方向,这才从荒山大林中寻路而出,不期却撞到了贵地。”那汉子摇手笑道:“什么贵地不贵地的,这是我平时上山打猎时夜间所住,这不,来了两天了,啥也没打着,今儿回去定要吃我那婆娘一顿絮叨。”二人得他殷勤相待,此时叶如婷听这么一说,当即从青丝中拔下一根翡翠簪子,向他递去,微笑道:“主人家,你将我这簪子取去换些银两吧,可说是你用打来的猎物易得,想你家夫人便不见怪了。”那汉子颈瞠目来看了片刻,随即连连摆手,口中连忙说道:“使不得,使不得,如此贵重之物小人如何敢收!”叶如婷见他厚道,不肯收下,劝道:“主人家,你收下不妨,这东西我留着也无多大用处,倒不如你取去了应急用。”那汉子就是不收。孟公子取出一锭二十两的大银给他,那汉子三五回推却不得,只得收下,叶如婷便将簪子重插入发。三人寒暄了一会,那汉子道:“此地十里外有家酒肆,小人这就去沽些香酒买些熟肉,与二们来吃。”孟公子道:“不敢有劳大哥,我二人稍坐便去。”那汉子道:“不碍事,山路我走得惯了,你们先坐坐,我去去便回。”说罢转身去了。待他走出篱门,叶如婷道:“这人热心的很啊,在苏州城中可就难见到这样的热心人啦。”孟公子笑道:“你不也热心的很么!我那晚是被谁给救了的?”叶如婷听了,微微带笑,说道:“你说我啊?”言罢,又笑道:“是我啊!”语毕,二人相视一笑。
过了一会,二人听得细碎的脚步声响,都向外望去,只见那汉子怀抱一坛,腕挎一篮,已进了篱门,又笑吟吟地走进茅屋内,将那酒坛和篮筐放在桌上。孟公子道:“劳烦了。”那汉子一边将东西从篮中取出,一边笑道:“不妨,这些酒食都是用你们给我的钱买来的,没费多少银子,二位且吃些填填肚子。”说着取出了已包封好的一份熟牛肉,一份烧鸡,羊肠片并五七个馒头,最后取出两双箸子放在桌上。待他摆置妥当,提起那空篮筐,向二人道:“山下那酒家原不肯我带着他这筐儿上来,结果还是受不过我央求,只得答应了,说好的将这食物送上来后,我便得还他这筐子,现下我这就还他去,你们自便就是。”不待二人开口,转身又去了。二人互望一眼,便由孟公子揭了包封好的油纸,又从檀香纸中取出一双乌色长筷,递与叶如婷。他见桌子离叶如婷有些距离,伸手夹食不甚方便,便将那桌子移到叶如婷跟前,二人这才吃了起来。只吃了几口,孟公子便拔开坛封布盖,立即闻得酒香扑鼻,不禁叫声:“好香的酒!”倒满一碗,仰面吃了,只觉入口清凉,醇香可口。不由得又倒了一碗,正欲再喝,见叶如婷笑着道:“年纪轻轻的,就这么爱喝酒!”便将手中酒碗放下,微微一笑,问道:“你怎知我好饮酒?”叶如婷道:“那晚你倒在路上,我和爹爹遇着,我便走上去看,嗯!离得老远便可闻着好重的一股酒气……”她笑着微蹙了眉头,续道:“真不好闻!”孟公子听了只一笑,端碗仰脖又喝了个底朝天,笑中却无欢愉之色。过了半晌,孟公子叹了口气,道:“有时这酒也真是个好东西,我虽知酒不解真愁,但人在酒醉之时,却是万愁千愁尽不知啊,人在大醉时,这酒自是解了真愁了。”他说罢,神色黯然下来,又提坛满碗,再饮得干了。叶如婷听他说了,此时静静地看着他,沉吟半晌方道:“自昨晚见你独自望着月亮出神,又不时兴叹时,我便知你有许多心事,嗯……现在我想问你一件事……”说着目光直望着孟公子。孟公子勉意一笑,道:“你想问什么?”叶如婷道:“你以前也喝酒么?”孟公沉吟片刻,神伤之情再次形于面色,良久才道:“不喝,我那时滴酒不沾。”叶如婷听了,望着他手中那碗,悠然出神,轻声说道:“这就是了,想必你曾经是为情所伤,现在才会这样。”孟公子忽地身子一颤,看了她半晌,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叶如婷见他如此,心中不禁生有几分伤感。二人都静坐了一会,叶如婷定了定神,向孟公子一笑,道:“但你今日可不能畅饮了。”孟公子也重整了心境,偏过头来看她,问道:“为什么?”叶如婷笑道:“因为今天你得送我回家,此时你若喝醉又倒地了,我可抱不动你啊。”孟公子听了,不禁一笑,当即把手中那碗往旁一推,连声说道:“说得在理,说得在理。”便不再喝了。叶如婷又笑道:“待回得苏州城中,我再请你到天香客栈去喝,算是为给今日补上。我听说天香客栈那里的酒食俱佳,到时你有多少酒量,我还要见识见识呢。”这天香客栈是孟公子的六家商行之一,此时孟公子听她说要请自己到自己的店中喝酒,心中不禁好笑,却不说破,只是连声应允了。叶如婷想起他刚才黯然神伤之色,说道:“对了,你以前不喝酒,而现在却喝酒了,这其中的原因我现在不问,以后再问,那你会告诉我么?”孟公子看她片刻,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正在这时,孟公子忽觉头脑一阵眩晕,眼前微微一花,当即便感手脚酸麻,再是眼前一黑,便倒在了地上,什么也不知道了。叶如婷吃了一惊,问道:“你怎么了?醉了么?”却不闻应声,一颠一跛地来摇孟公子,没摇几下,也觉浑身又软又麻,眼前也是一黑,扑倒在孟公子身上,也是不醒人世了。
这时,那汉子从处走进,去桌上看了看,见二人已吃下不少酒食,嘿嘿一笑,俯下身来,伸手轻轻拔转叶如婷的脸来看,抚了抚,不禁哈哈的笑了起来,口中说道:“好个标致之极的小美人,看来老子今日艳福不浅啊!人老心不老,老牛也可啃嫩草!”不禁又放声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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